姬灵惜心中无数话,几乎要喷涌而出,适时水玉瓒进来,打断了她所有的话,拉住她就往外拖,边走边说道:“你大哥要休息了,你别扰他休息了,有话改天再说。”
两人拉拉扯扯地出了门,身后的门轻轻的合上,霍楠澈的声音越来越远。一路上,姬灵惜沉默不语,暗自垂泪,水玉瓒瞧在眼里,只好劝道:“你放心,霍楠澈在我的府内,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看管着,他哪也去不了。”
两人回到了姬灵惜的院里,姬灵惜坐在腊梅树下,抬头呆呆看着水玉瓒,问道“这有用吗?关得住人却关不住心。”
水玉瓒亦低头沉默,想了一会,忽然抬头变得英勇无畏,胸有成竹道:“我替霍楠澈去救公主,她以后是我大嫂,我救她理所当然。”
姬灵惜看着水玉瓒凄婉一笑,水玉瓒这个傻子啊,他到底知道多少,他根本就不明白她大哥和公主问题所在的症结,这些并不是公主人回来了所能解决的,他们已经无缘了,见面又有什么用?只会让彼此更尴尬了。想到这些,姬灵惜有些悲观,喃喃道:“没有用,没有用了,你插手不了,谁都解救不了他们了。”
水玉瓒显然没有想到这层,在男女之事上他向来单纯,想法简单,这会他气乎乎道:“什么叫插手不了?难道霍楠澈宁愿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墨族受苦,也不愿意我帮他一把?他的心胸就这么狭隘?”
这下,姬灵惜更加头疼了,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轨道上,她泛着泪花,痴痴问道:“大公子,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哥那么好?其实,我大哥可能根本不想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一切不过是你和你的父亲一厢情愿。我大哥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会疯的,可你都不明白真相对我大哥有多么残忍。”
这席话把水玉瓒气得是咬牙切齿,他从没受到这种侮辱,他掏心掏肺对霍楠澈那么好,耗费多少气力才救回他的命,凭什么要被他嫌弃得一无是处,水玉瓒一掌拍在腊梅树干上,怒道:“姬灵惜,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大哥是万金之躯,我独语盟配不上你大哥的高贵身份是不是?是我独语盟让你大哥蒙羞了?要不是我和我父亲千方百计去救他,他早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突然一股大力重击腊梅树,腊梅树受力枯叶纷纷下落,洒了姬灵惜一身的枯枝败叶,姬灵惜站起身来抖了抖落叶,面对着水玉瓒,忽知她是说话过分了,她从未见过水玉瓒在她面前如此失态,他对着她大声咆哮,似要将她喊碎了,她惹怒他了,她不该赤裸裸地践踏他的自尊,她来不及清理身上的碎屑,就那样看着水玉瓒,听着他在她耳边咆哮不止,宣泄他的气愤与失望。
好一通“狂风暴雨”,水玉瓒宣泄完后,像是泄了气的球,靠在腊梅树上无精打采,脾气一时半会是硬不起来了。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姬灵惜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心里歉疚不止,道:“大公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水玉瓒鼓着红通通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姬灵惜,甚是吓人,没憋住几秒,他突然笑出声来,摆摆手,说道:“算了,你跟我求饶了,我就当这事过了。”
姬灵惜见水玉瓒气已消,嘴不饶人道:“你刚才是不是偷听我和我大哥说话了?”
水玉瓒哈哈大笑,道:“打住,你搞搞清楚,这是在我家,我想去哪就哪,光明正大的听,怎么算偷听了,你可别乱扣帽子。”
“很·很·有道理。”姬灵惜咬着牙齿道。
“我现在更加确信我的猜测是对的了,因为霍楠澈出生的那一年,刚好是我父亲未婚妻逃走的那一年,一切已经不言而喻了。”水玉瓒仰着头,眼神里冒着希望和愉悦。
姬灵惜甚是忧心,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大哥这件事?”
水玉瓒摆手道:“不着急,等霍楠澈养好伤再说,眼下不想再刺激到他,让他情绪不稳。我和父亲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救回来的,这几天给他传功,帮他疏通经脉,耗费了不少功力,我们可不想前功尽弃,白忙活一场。”
姬灵惜心中感激不已,嘴上仍是不饶他,故意说道:“你功夫底子好,这点功力有什么好心疼的,再练就是了。”
水玉瓒作势要敲姬灵惜的头,姬灵惜见状赶紧跑了,身后听见他气鼓鼓道:“你说的简单,你去练练看。”
霍楠澈的病情时好时坏,众人为了他的病是心神不宁,这天霍楠澈伤情再次反复,又进入了闭关阶段。水玉瓒和水老爷一直在替霍楠澈运功疗伤,姬灵惜不敢去打扰他们,只能耐心等待。霍楠澈的伤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严重,全身经脉尽断,功力尽失,还受过酷刑,在炼狱里靠着意志撑下来已非常人了。
霍楠澈修养了一段时日,已经能下床了,趁着四人无人守着,拄着拐杖向姬灵惜院子里来,姬灵惜正坐在院子里看着一本医书,听到又脚步声,回头正看到她大哥步履缓慢地朝她走来,姬灵惜惊喜得放下书就站起来,想狂奔过去接着她大哥。
“小妹,你别动,让大哥到你那来。”霍楠澈倔强着不肯认输,要靠自己的力量走过去,他要证明他不是个废人。
“好。”姬灵惜看着她大哥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她替他担心,替他捏把汗,生怕他会摔倒在地,可她不能上去扶他,她要看着他一个人成功地走到她面前。
“哥哥,快坐下来。”待到面前,霍楠澈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想必这一路走来是吃了不少苦,咬着牙走过来的,姬灵惜赶紧将椅子移到他面前,扶着他坐下,他坐着喘了一会气。
“哥哥,你想见我,派人来叫我啊,我过去。”姬灵惜有些不开心。
霍楠澈笑了笑,道:“我躺了太久了,浑身难受,再躺下去就真成废人了,大哥要活动活动身体。”说完,他顺手拿起姬灵惜放在桌上的书,一页页飞快翻看起来,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密。
“小妹,你都能看医书了,果真长大了不少,我记得你以前非常不爱看书,每次父亲让你多读几本书,你都会偷偷溜走,还缠着我带你出去玩,还要我帮你遮掩。”霍楠澈回忆起一些往事来。
姬灵惜很是不好意思,说道:“其实,其实,我看不太懂,我是在死记硬背。”
霍楠澈看到了姬灵惜在医书上写的批注,非常满足和骄傲,笑道:“咱们兄妹许久未见,妹妹你的学问真的见长了,这字迹工整娟秀,比你以前写得规范多了,父母在世时,你可不见得有这么努力啊。”
“嘿嘿··”姬灵惜难得有一次被夸到天上去,有些飘飘然,居然沾沾自喜来。
“是太子改变了你?你为太子真的改变了不少,以前那么顽劣的你,如今也变得爱做功课了。”霍楠澈合起书,心里有种心酸的失落,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最宝贵的东西一点一点被别人占有了,他的妹子不再视他为唯一了,他的妹妹长大了,已经离开他了。
“哪··哪有”姬灵惜有一种被人拆穿的感觉,却还要努力地掩饰自己,因为现在她已经是霍宁儿了,这层身份她已经褪不下来了,她要拼命的演好这个角色。
这世上最了解霍宁儿的就是霍楠澈了,霍楠澈一点一缕向她细说他和霍宁儿的快乐过往,姬灵惜听在耳里,心中却十分苦涩,因为那些快乐时光都与她无关,她无法感同身受,却要假装投入。更为糟蹋的是,姬灵惜已经渐渐忘了她来时那一世的事情了,她的记忆已经一片空白了,只剩她在君天国的记忆了,她已经没有了过去,她再也回不去了。
霍楠澈说起他与霍宁儿的往事,眉飞色舞,精神振奋,说到高兴之处,整个院子飘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原来亲情真的有治愈世间一切创伤的力量,纵使身体受过多重的伤痛,心灵遭受多重的打击,当面对亲人时,还是会再次坚强和振作起来。
他的脸上有幸福的笑容,姬灵惜看着那灿烂笑容,深受感染,如果能让他一直这么笑下去就好了,她一瞬间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这么一直冒充霍宁儿下去好了,把自己当成霍宁儿一直活着,永远不要告诉霍楠澈真相,他真的经历了太多痛苦,她不能在打击他了。
如果霍楠澈知道霍宁儿已经死了,而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个假的替身,姬灵惜能料到那种致命的打击将会彻底摧毁霍楠澈,她不忍心看霍楠澈再经历一次骨肉分离的痛苦,就让她把这个善意的谎言一直演下去吧。如果有天谴,那就报复在她身上好了,因为占有别人的爱本来就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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