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云筝帮他把伤包好了,然后,封凌霄就坐在她屋里不走了。祈云筝没跟他说话,连杯茶也没给他倒,不过不影响封王静坐的心情。
一直到太阳下山还不见他有离开的打算,祈云筝忍不住站在他后面碰了碰他。封凌霄回头看了她一眼,转回来,轻轻叹了声,接着出神。
“坐了半天,你不无聊?”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我一次次承认对你的感情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笑翻了。想我不知真相做了那么多蠢事,你是不是特别得意。想我被你耍的团团转,认定你是凶手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我简直愚不可及。”
祈云筝皱了皱眉心,不是很喜欢他现在这种好像被抛弃了的语气。“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想的。”
“对你是过去,对我不是。”从前种种,仿佛就是发生在昨天的事,他没有一刻不想重新来过,纠正它,改变它……他想跟她和好如初,他发誓会好好对她,可是她已经走到了前头,告诉他,她不想回去了。
因为误会,他失去了她,而现在知道了真相,他却一点也不庆幸,不轻松。她到底还是对他隐瞒了这个秘密,要不是祈云城无意说了出来被他听到,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她知道他爱她。
那么,这又算什么?
封凌霄抬起头,向来清湛的眼眸蒙了一层空漠的忧色。“祈云筝,我的感情就这么不值钱么?”
她没有相信过他,没有告诉过他,所以也就没有怪他狠心的理由。这一点她心里其实很清楚。她气他对祈云筝死心塌地,却也不曾认真对待过,她原本有机会把这份感情转移到如今她的身上,但她没有那么做。
“不是……”祈云筝皱着眉头,挖空心思也只找到这两个字。但凡牵扯到感情,她都不擅长应付,几乎是养成了遇见就跑的习惯。“那个,我去看看玥儿什么时候回来……”
封凌霄牵起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放手!”
“回答我。”
祈云筝比不过他的力气,使了巧劲,从他手里挣脱,移步就闪到了门口,而后也意识到自己躲的太明显,干咳一声,找回原本的淡定从容。
在这种时候,他特别恨自己太过了解她。封凌霄没有继续追问,想从她嘴里要到一句真心话比登天还难,不问也罢。
祈云筝看他站起来要走,微微愣了下。她以为他会接着问,一直问到跟她吵起来为止。“你要回去了?”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
封凌霄疾步走了出去,留下祈云筝瞪着他的背影独自生闷气。
祈玥回来的时候手舞足蹈,请兰心帮她一起描述今天在皇上住的寝宫玩的多么开心,相比女儿的愉快一天,当娘的这一天过的可就不怎么样了。
晚饭草草吃了几口,祈云筝就哄玥儿上床睡觉了,然后当天夜里,程煜风来找她,说皇上发了高烧,意识不清。
祈云筝赶过去,寝宫里头好些人,程绣绣领着后宫妃嫔,左右两位丞相领着一干枢府大臣,还有半个太医院的大夫。
“尚书大人……”
“都让开!”祈云筝走进内室,看到封凌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伸手试了他颈侧的脉博,拉他起来,手掌抚在他后心,助他调息。
旁边围着的人没一个敢出声问的。
真气运动,不到一刻钟,封凌霄便出了一身汗,体温稍退。祈云筝放他躺下,捏住他的手腕试脉,少顷,凝紧了眉头。
不好。
众人见她露了紧迫之色,心下皆是大惊。皇上先是受伤,后是中毒,前前后后拖了个把月,难道是病情加重,快要不行了?
“程煜风。”
“在。”
“清场。”
程煜风微微怔了下,立刻转身出去通知父亲。程敬把人都支走了,程绣绣坚持在这儿等皇上醒过来,同样不放心留下的还有卫除,林梧轩。
程敬张罗好外面的事,快步走回内室,他这一进来不好,正看见祈云筝在脱衣服。程敬慌忙拿袖子挡住眼,退了出去。
皇上病重,她这是要做什么?
“爹?里面发生什么事?”程绣绣见父亲慌张退出来,担心的要进去看皇上,程敬急忙拉住她。
“你别进去了,这儿有你哥在,我们都走吧。”
“可是皇上……”
程敬不多解释,拉着女儿就走。卫除等人见他走了,约略猜到里面是怎么回事,也都尽快回避了。
宫门关上,殿内只剩程煜风一个人。
“夫人可还有吩咐?”
祈云筝把头发束在身前,抽了刀割开自己的手腕。“你把门守好了,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程煜风虽有怀疑,但还是信得她的。“是。”
祈云筝看着床上的人,浅浅叹了口气。要不是他中的这毒连她也没有办法可解,她差不多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病倒,又来算计她。祈云筝把手腕递到嘴边,吸满了一口血,俯身喂进他嘴里。
他问她有没有爱过他。
这个问题真的有必要回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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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霄和祈云筝在寝宫呆了三天三夜,封凌霄醒来的时候,发现她只缠着一件小衣,侧躺在他身边。她的胳膊垫在头底下当枕头,闲然的睡姿好似正在做着清梦,教人不忍心吵醒。
封凌霄轻轻侧了下身,想仔细看看她,没想这点轻微的动作就吵醒了她,两人面对着面,视线凝住。
祈云筝看到他醒了,微微一笑。“睡的好吗?”
“嗯。”
“那就好。”她抬手,在他额头摸了一会儿,又去牵他的手试脉,全都确认过了,才撑起身坐起来。“程煜风,可以传膳了。”
在外面久等的人一跃而起。“皇上怎么样了?”
“你们皇上好好的,我快饿死了。”
“……”
程煜风知她不眠不休守着皇上很是辛苦,不敢怠慢,赶紧叫人去传膳。他出去了,祈云筝下床穿衣服,床上的人突然把她拽倒,她趴在他身上,及时避开了他的伤处。
“我睡了多久?”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她眼睛下面淡淡的黑色。
“三天。”祈云筝趴着不舒服,想起来,谁知拦腰又被他抱回了床上。“你干嘛?”
封凌霄半悬在她身上,她为了图方便,脱了袖子,把小衣系在胸前,香肩半裸,很是诱人。但,封凌霄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最为勾魂动魄之处,而是一一巡视过她身上的伤疤。
很多,很多。
提醒他,她曾坠落悬崖,九死一生。
封凌霄叹了一声,低下身子覆住她,埋首在她颈侧,久久不语。
祈云筝眨着眼睛看着床顶,不太明白他打算做什么,只好没话找话。“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嗯。”
“那我走,让你眼不见为净?”
“……”
祈云筝试着往外挪身子,她只挪了半寸,人家就勒紧她的腰把她抓了回来。封凌霄起了半边身子,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降下来。祈云筝发觉他的意图,伸手去挡,可他先一步抓住她的双手摁在两边,精准的寻到她的唇贴了上去。
“唔!唔……”
封凌霄故意压住她,祈云筝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张了嘴。浅吻,变成了深吻,舌尖相抵,缠绵不可分。
都说女人被男人吻住了,别管情不情愿最后都会半推半就就范。只能说,那些女人不是祈云筝。她含住他的下唇,狠狠咬破了,两人在血腥的味道中又纠缠了许久,封凌霄方才罢休。
祈云筝眼睛被怒火擦的雪亮,阴狠狠的瞪着他。
“现在,你可以走了。”封凌霄放开了她,起身让出地方,漠然的态度就像是把她当成了用完即丢的物件。
从来只有她对人呼来喝去,还没有人敢对她这样,祈云筝怎能不恼。“封凌霄,你什么意思!”
封凌霄坐在床边,不应,也不看她。
“我在跟你说话!”
“不然呢?”他回过头,语气冷冷。“你想留下陪我睡?”
祈云筝愣了愣,恼怒的下床,抓起衣服走人。她走到门口,刚好遇着送早膳来的宫人,饿了三天,累了三天,把人照顾好了,结果反咬她一口,这股邪火窜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封凌霄,我要是再对你有半点心软,我就不姓祈!”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新任的尚书大人站在寝宫门口指着皇上赌咒发誓,衣衫不整的从皇上寝宫离开。
后来,皇上打断了一根床柱子,然后让人把准备好的早膳全送到懿园去。
没人知道皇上跟尚书大人发生了什么冲突,也没人摸得准皇上对尚书大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因为,那天之后,皇上再没跟尚书大人单独见过面。
没过几天,皇上旧疾复发。
当天夜里尚书大人狠狠踩着步子,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走进皇上的寝宫,然后,一住又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