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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已是深夜……

宫泯驱车来到一座小洋楼前,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那栋跟他同样孤独的小洋楼。

这是伊宁儿以前的家。当年,他从监狱出来后再来到这,她跟她的父母已经把这栋小洋楼卖给了别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来他以高价又把它从别人手里买过来。

宫泯打开大门,穿过客厅,踩着楼梯,来到二楼的那间小阁楼。

这里曾经是她的房间,还是以前的样子,家具摆设跟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没了人住,冷冷清清,到处都蒙上一层灰。

这里有他那一夜刻骨铭心的回忆,在这个房间里,8年前得那一夜缠绵还记忆犹新。明明是她带他进来的,明明是你情我愿,明明是她投怀送抱,后来怎么就变成了他入室抢劫,强奸未遂,故意伤害了?

直到现在,她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一个道歉都没有。她想用一句不记得了,就想撇得干干净净,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他宫泯怎么允许她轻易就忘了他!

她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那十七岁的那一年她天天死皮赖脸地追着他表白也是假的吗?

宫泯站在窗户旁,看着外面的一片漆黑,陷入了回忆的深渊。

在十六岁那年,母亲被媒体爆出在国外拍戏期间出轨某知名男星,父亲远赴国外找母亲,却在途中出车祸身亡。

最敬重的父亲突然离世,母亲出轨的事闹得满城皆知,这沉重的打击,让他一时接受不了,性格渐渐变得自闭,敏感又易怒,渐渐地他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

十七岁那年,刚升高三,他依然不愿意与人过多接触,除了学习就是画画。

什么时候与她的第一次见面,什么时候见过她,他不清楚,但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是她某一天突然的表白。

那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刚踏进校门,就被一群人围住了。他听到了他们在说,“来了,来了,他来了!”

他站住,抬眼往前看去——那是他印象中第一次看见她。

一个用花瓣散成的爱心,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及膝连衣裙,手捧着一束玫瑰,羞怯地看着他。

看到他,她从旁边一个女孩手里接过一个喇叭,按下了开关,可是喇叭突然发出的声音,让他觉得刺耳。

“收破烂咯...废铁废纸废电器…..书本报纸.....啤酒瓶子.......”

顿时,一阵哄堂大笑,围观的那群人全部毫不掩饰他们的嘲笑。宫泯看见她惊慌失措地关上喇叭,似乎也没想到喇叭会发出这种声音。

她让他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被人戏弄的猴子,他寒着脸看了她一眼,转身抬腿离去。

“宫泯,我喜欢你!请你做我的男朋友吧!”

在他转身走了几步后,他听到了她拿着喇叭呐喊的声音。

他无动于衷,头也不回地离开。因为他知道,他母亲给的这张脸,对于那些庸俗的女人,很有诱惑力。这种表白,他自己都不清楚遇上多少次了。写信?送花?送礼物?送吃的?这些都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因为母亲,他从来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那些表白的女孩,被他几次当面撕了信,丢了礼物后,最后都没有再坚持,放弃了来骚扰他。

后来听夏雪说,那天的喇叭小插曲,是有人故意住弄她设置的。这件事她在学校成了名人——个个嘲笑的名人。被全校师生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以为她会羞愧难当地放弃,却没预料到,她会如此执着。

第二天,他又被她堵在楼梯间,塞给他一个爱心早餐和一封情书,羞红着脸匆匆丢了一句,“宫泯,我真的喜欢你!”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每天的爱心早餐和情书,羞涩的告白,她竟然坚持了是一个多月。

虽然那些东西下场一样,都被他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垃圾桶。但是她的坚持,让他对她的感觉,从开始的厌恶慢慢地变为一种无奈,无奈逐渐又变为一种期待。

但是母亲造成他的心里阴影让他始终觉得——女人不可信!

可是那种心的悸动,他控制不了,他开始注意到她的存在,注意到她的样子,注意到她的表情,注意到她的一举一动。

原来她叫伊宁儿,原来她是转校生,原来她跟他同班,原来她是妹妹夏雪的好友,原来她因为喜欢他,成了大家孤立和嘲笑的对象。

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在她表白后一个多月。

那天,课间休息,他像往常一样,走上教学楼顶,躲在那个熟悉的角落里,躲在他的世界里,静静地画着她的肖像图。

可是,一阵喧闹声影响了他安静,他看到十几个女生把一个女生围在中间,对着脸甩了几个巴掌,又推倒在地上对着踢。

这种学校欺凌他早已见怪不怪,原本他想收拾东西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到她们提高的声音。

“伊宁儿,你这贱人,竟敢对宫泯有非分之想,你竟然敢喜欢他,你竟然还敢给他写情书!看来以前那几次对你的教训还不够狠,你这猪脑子没长记性!今天我非要让你记住了,敢动我男人的心思,会死得有多惨!”

伊宁儿?被打的那个女孩竟然是她?

他快速丢掉手上的画板,快步走过去,扒开人群,一把抓住那只快甩到她脸上的手,看向坐在地上的她,她的脸部肿胀,嘴角和鼻子流着血丝。

“宫泯?”

而她看到他,惊喜的眼神,突然发亮,她快速地爬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嘟囔着说,“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来救我的!”

那是她第一次抱他,第一次与她的身体亲密接触,让他有点抗拒,他默默地推开她。

带头打她的那个女孩似乎也没预料到他会突然出现,有点惊慌地问道,“宫泯,你怎么来了?”

他认识那个女孩,宋氏家的独生女——宋佳佳。他知道宋佳佳一直喜欢他,可是他从来没在意过,今天,他怎么就成了她宋佳佳的男人了?

宋佳佳一直以温婉文静的形象面人,今天他才发现,原来她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他冷着脸,一把甩掉她的手,冷冷地说,“滚!”

“宫泯,你听我解释,我是看伊宁儿她一直喜欢你,骚扰你。而且我看你也不喜欢她,我只是想帮你,想让她知难而退,不让她再接近你和骚扰你。”宋佳佳似乎怕她温婉文静的形象塌了,连忙解释。

“她喜欢我,关你屁事?给我滚!”

他越发冷冽的脸,让宋佳佳害怕,她狠狠刮了伊宁儿一眼,说了一句,“走!”带着那群女生下了楼梯,离开了。

他冷着脸,看着她们离开,背后却突然被一双手狠狠地抱住。

“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感动,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她在背后激动地说着,加大了劲,抱得更紧。

这是她第二次没经过他允许就擅自抱他,他一把扒开她的手说,“我只是不喜欢被她们吵到,你想多了!”

转身走到那个角落,收拾画板,准备离开。

眼看她迈步还想要靠近,不想让画板上的秘密被她发现,他寒着脸对着她怒斥道,“不要过来!”

然后有点慌张地把画板上她的肖像画地拿了下来,揉成一团,塞进了口袋,冷了她一眼,拿着东西离开。

后来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他只知道,下午她没有来上课,她那空空如也的抽屉里塞着他偷偷为她买的药。

再次见到她,是傍晚时分,表妹夏雪带着她,嬉皮笑脸地按着他家的门铃。他打开门,看见了脸还没消肿的她。

她扯着受伤的嘴角,笑着对他说,“嗨……”

她突然的笑容,让他的心漏拍了几下,看了一眼她的脸,没有说话,转身上了楼梯,在楼梯一半,他听到一向古灵精怪的夏雪喊道:

“哥!这几天我跟宁儿在你家借住几天哈,她被宋佳佳那个贱人打了,不敢让伯父伯母知道,打电话给他们说在我家住几天。可是,你知道的,我爸是我们校的校长,更不能让他知道,所以我就带着她到你家来蹭几天床,等她脸消肿了、伤口好了我们就走!”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爬上楼梯,进了自己的房间,把自己甩到床上,莫名其妙地也扯起自己嘴角,笑了一下。

他听到夏雪带着她欢快地踩着楼梯,打开了他隔壁客房的门,两个人在里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突然的热闹让这个只有他和佣人住的冷冷清清的房子,有了家的感觉。

吃晚饭的时候,她的脸消肿了很多,夏雪在旁边故作惊讶地说,“呀,我今天去帮你拿东西,竟然发现里面有药,你说这是谁那么好心买的药放你抽屉的,效果还挺好的!”

说完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故意问道,“哥,你说是不是?这药的效果是不是挺好的?”

他狠狠地瞪了夏雪一眼,没有与伊宁儿投过来的眼神接触,低头吃着饭。他害怕,自己的关心被发现,就好像怕他的内心的秘密被发现。有点恼怒地瞪了夏雪这个长舌婆。

夏雪毫不畏惧他的眼神,地转头对伊宁儿说道,“宁儿,你看,我哥就是这么无趣又冷漠,真不知道你是看上他哪一点。我觉得,你还不如接受丁子固,虽然他是长得没我哥帅,但是他至少对你痴情,是吧?”

丁子固?那个学校校霸?他以前不是喜欢夏雪吗?他什么时候开始招惹伊宁儿的?

宫泯的心莫名地慌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中,转头冷冷看着夏雪。

“你看,我哥连惊讶和吃醋的表情都是冷的!”夏雪还在打趣他。

伊宁儿则低头快速扒饭,一副被捉奸的惊慌。

他讨厌被人背叛!

莫名的怒火,让心里压抑地难受,宫泯重重地放下筷子,对着夏雪怒斥,“夏雪,你废话真多,吃过饭,带着她,滚出我的家!”说完,拉开椅子,离开餐厅,上了楼上,狠狠地甩上门。

夏雪没有带着她离开,死乞白赖地住了下来,他听到了她们在房间里叽叽喳喳地聊到深夜,直到后来没了动静。

宫泯从房间里出来,下了楼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半,把心里的怒火浇灭。

“宫泯?”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他后面想起,他转身一看被吓了一跳,刚喝的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一口全喷在冰箱上。

伊宁儿穿着白色睡裙,披着发,站在她后面,活生生一个贞子的模样。

“伊宁儿,你以后走路能不能出点声?”他想掐死她!

“哦……”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宫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随手关上冰箱,准备转身离开。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两手紧紧地抱着,脸贴到他的后背上。

投怀送抱是她的劣性,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

“夏雪说的话,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我会一直只喜欢你,就算来十个丁子固,比你帅,比你对我好,我也只喜欢你!”她在他背后,轻声解释道。

这是与她的第三次的亲密接触,比起前两次,这次让他有点惊慌,因为她说话呼出的气,透过衣服,撩拨他后背的皮肤,从没有过的酥麻,是他不曾有过的感觉,他听到了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他惊慌地拉开她的手,快速地推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口头,快速躲进了房间,关上房间的门。

他惊慌是因为——他痛恨的,他鄙视的爱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防备的心里,让他措手不及。

那晚后,他开始逃避他爱上她的现实,对她避而不见,直至几天后夏雪带着她离开了他的家。

她依然坚持如故地给他写着情书,诉说着她对他的爱,她依然坚持每天为他带一盒爱心早餐。

只是,他再也舍不得把她送的东西丢掉,他开始打开她写的情书,看着她写的信,边鄙视边傻笑。他开始躲在楼顶那个属于他的角落,边吃着她送的爱心早餐,边在画板上画着她的笑颜。

伊宁儿用她的死缠烂打的柔情,成功地攻破了他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

可是,今天她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现在才懂,原来以前她说的喜欢,也只不过是她的虚情假意;原来这么多年,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所以后来,她才那么绝情地捏造那么多莫须有的罪名,害他锒铛入狱!

“伊宁儿,如果十七岁能重来一次,那么请你记得在我爱上你之前拒绝我,对我冷漠一点,不要来招惹我,不要对我好,我傻,会当真,就像现在一样,疼的刺骨还那么想你!”

宫泯从回忆里抽离,对着漆黑的窗外喃喃自语。点燃手上的烟,对着漆黑的窗外,眼神突然闪出渗人的光。

既然她给他刺骨寒心的曾经,那么他就还她痛不欲生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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