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普通的偏远山村,环山绕水;很普通的一群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唯一不同的只有她,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她。女孩像是被抛弃的游魂一般四处晃荡,身边永远只有自己的影子陪伴。
“给我住手,你们这群臭小子!”女孩握手,眼神凶狠,“倒是会捡弱的欺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这次不让你们真正受点教训。”边喊边有股不要命的架势就往人群里冲,打踢,抓,挠,咬,无所不用其极,四五个屁大点的小孩子哪里经受得了这种不要命的架势,被吓得呆了呆,你推我攘的混乱不堪,等意识到要还手的时候脸上身上大大小小的竟是伤害,一群小子竟是被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打的哇哇大哭起来。
沈玥自己也不好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衣服下的皮肤看不到,也能够想象到不会好到哪里去,即便这样,她还是将之前被围在中央的小男孩护在身后,龇牙咧嘴的看着几个半大小子,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模样,大有你敢过来,我跟你拼命的架势。“都给我滚!滚!”
沈玥双手握拳,眼睛甚至有些红丝,那样子,差点让人忘了她不过也就是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而且是一个长得颇为漂亮的小女孩。
几个小孩子都被沈玥大声吓到了,一时反倒忘了哭泣,一个个哽咽着屁滚尿流的往回跑,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
沈玥浑身僵硬着,等人跑远了,这才呼了口气。仿佛这才发现浑身酸痛,尤其是不小心碰到,忍不住轻声呻吟了两声。转头看向身后瑟瑟发抖不敢看自己的亲弟弟,本来已经伸出了些的手硬生生收了回来,本来要出口的话也硬是咽了下去。
六年了,她看着他从襁褓中长成现在这个模样,本来他与她该是最亲密的姐弟。
“呵。”沈玥嘲笑,“别人骂你,你不知道反骂回去,别人打你,你就傻站着让人打,一个男子汉只知道哭哭哭,也不知道羞,废物!”
“都是因为你!”沈言忽然抬头大叫,满是委屈,却在见到沈玥脸色的时候瞬间一僵,闪过惧色,咬着嘴半天不做声,最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头也不回的往家的方向跑,心中惴惴不安,一张小脸满是泪水。
沈玥没有动作,眼中闪过些受伤,却又告诉自己,不是一直以来都这样?有什么好伤心的。
天色还有些早,沈玥也就没想着回家,反而是向着村子相反的方向一直走,穿越过层层阻挡,柳暗花明过后,那个被掩映在深处的地方就是她的救赎,每次难过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呆在这里。
小手划拉着冰凉的井水,沈玥默默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淡直至消失,没留下一点痕迹。“难道我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小怪物。”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的落在水面之上,荡起一圈圈波纹。“可是怪物不都是会伤害人的么?我哪里又伤害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怕我?为什么呢?”
想着自己不过十岁年纪,却偏偏承受这些有的没的。与村中同龄人从开始的同伴到后来一个个疏远,从口不择言的当面责骂到之后的害怕畏惧转头就跑,她听过太多他们背后的闲言碎语,对于朋友已经没有了任何期盼。父母的态度她早就心知肚明,曾经不懂事的时候还曾经期盼过,争取过。后来,也就罢了。
只是当有一天沈言也以着疏远畏惧甚至是讨厌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很疼,很疼,却始终不知道到底是谁的错。
“阿言,对不起。”沈玥喃喃,“我知道你肯定不想有我这样一个姐姐。他们都说我是被娘抱回来的,父不详的孩子。娘对我也不像沈傲娘那样,娘说我也不是她的孩子,那如果这是真的,我也不是娘的孩子。那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什么,娘,我真的不是您的女儿么?那我又是从哪里来的······”
“沈柱家的,你看看,你看看。”妇人将自己的孩子扯到自己面前,“你看看这伤,脸上,手上,腿上,我这是心疼啊。”
“是啊是啊,”其他几位妇人也应和起来,一个个指着自己孩子的伤痕,“我们家孩子。他爹打一下我都心肝肉儿的疼,哪里又伤成这个样子,青的紫的,沈柱家的,你看看这里,看看这里,这是人的手啊,不是那白菜米饭猪肉,再用力点的话是想把肉都咬下来吗?”说着说着还抹了抹眼睛。
“对呀,沈柱家的,我们一个村子的,走来走去就这么大点地方,每天都见着的,这些小孩子家的天天玩在一块,有点小打小闹的也不算个什么事情,说说也就是了。可是这次你家闺女实在是过分了,我们也就是讨一个说法。”
苗凤玉倒是镇静,看了几眼小孩子的伤口,反倒是哼了一声,“讨个说法?”看着后面的汉子,哪里就是讨个说法,“你们要讨个说法,那我们就好生清算清算,沈柱,把你儿子带出来,我也想好好计较计较,沈言是招谁惹谁了!要再不行的话我们就请族中长辈来做主。”
几个妇人听了眼神闪了闪,却始终心有不甘,“小孩子家家打打闹闹算个什么,也没必要······”
“对呀,小孩子间打打闹闹算个什么,你们也这样说。当着大伙的面就将这家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我也想知道我家沈言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每天每天带着一身的伤回来,他懂事不想让我这个做娘的担心,咬着牙什么都没说,就窝在被窝里面流眼泪。”
“这个这个。”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她们纵有千言万语,纵能够口若悬河,但凡对上苗凤玉却一个个霜打了茄子似的。
沈柱算不得什么中用的汉子,苗凤玉却是个人物。就拿沈柱来说,本来沈柱在这灵水村本身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可自从十年前娶了苗凤玉,虽然是整个被拿捏的死死的,众人背后没少讨论嘲笑,一边又是隐隐的羡慕嫉妒。
可苗凤玉这人做事一把好手,做人十分强势霸道,不仅很快在灵水村站稳脚跟,将家中搞得风生水起,让他人说不出一句错去,一张嘴能够将黑的讲成白的,不管怎样别人都别想讨得好去。沈柱一言一行跟着老婆走,别人背后笑也笑了,骂也骂了,当面还不是屁都不敢放个,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就最开始她抱着婴儿在此落户的时候,村中人也有娶不着媳妇的刺头子找茬,动手动脚的,其他人不怪那些混账,却说是苗凤玉狐狸精转世,生活不检点。
就是家里有老婆孩子的,也常带有色眼镜,更是导致村中的妇孺们没几个给好颜色。实在是苗凤玉此人虽然长得算不上多漂亮,却是白白嫩嫩,********,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媚人得狠,用妇人们的话来说就是浑身上下有股“骚劲”,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人。
可架不住村长,村中说得上话的长辈不知吃了什么迷糊药,就是什么都没说,平常情况下两厢不帮,一旦闹大,闹进祠堂,吃亏的总不是沈柱家。不然这件事过后,他们也不至于还是上门规规矩矩讲道理,而是一开始就堵门闹事了。
“沈言,告诉娘,你这身伤怎么来的,他们身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免得有些人随便泼脏水,搞得我们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
“他们,他们,”沈言红着眼半天都说不出什么,反而在其中一个小孩子的神色警告之下,瑟瑟的想要躲到苗凤玉身后。
“好热闹啊,各位叔叔婶婶大姨大伯们好。”众人一愣,显然沈玥一脸笑容的出现出乎他们的预料,尤其是还这样礼貌的打招呼,几个小孩子更是很明显的缩了缩。
“不知各位叔叔婶婶堵在门口这是什么意思呢?”沈玥淡笑,“哦,娘,有件事我正想跟你说呢,这些小子四五个人欺负阿言一个人,幸好我路过,否则阿言还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起来,一脸控诉的看着众人。
“简直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欺负我们家孩子,看看,看看,哎呦,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造孽!”沈玥扬眉,一脸傲娇,“到底是谁造孽还不知道呢,沈傲,你敢不敢对天发誓接下来我问你的话你如果回答说谎天打雷劈!”
“我······”
“哎呀呀,哎呀呀,沈柱家的,你也看到了,当着长辈的面,这沈玥就敢如此荒唐,什么天打雷劈,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对你们家可不薄啊,当初沈言出生,你当家的不在家,还是我与我家当家的帮忙前前后后忙活。这阿言,我可不也是看着他长大的,我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可是这沈玥,这沈玥。哎呦,我可怜的儿啊,这世道,这世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妇人抱着自家的孩子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一时间乱糟糟的。
沈玥冷笑,那样子实在是不像个孩子,眼中更多了戾气,让人心惊,苗凤玉见着面上竟是闪过惧色,将沈言往后拖了几步,不动声色的离人群更加远了些,也不敢靠近沈玥。那样子哪里有一点母亲对待自己孩子模样。沈玥也注意到了,更加苦笑,这些人骂自己是怪物,当自己是妖孽,心中虽然烦闷,哪里又能够比得上亲人的畏惧更令人心伤。
“哼!”沈玥冷哼,忽然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何必忍让,干干脆脆撕破面皮可不更好,至少,不该让爹娘和阿言因为自己承受如斯的苦楚。
“你们当我不详之人,说我是妖孽怪物,我倒也想做那妖怪要做的事情,你怪我打伤他们,也不想想他们五个人欺负阿言一个人,就算加上我那也是以大欺小,倚强凌弱,这样都还输了,本来就是个笑话。小孩子间的打打闹闹,大人还要上来报复更是可笑之极。我现在就在这里,也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