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对于老夫人十分尊敬也亲近,第二天一大早将自己收拾好了,这才去佛堂见老夫人。
赵家世代为将,子息不丰,老夫人却是个明理的,也从没逼着自己的孩子纳妾生子。老将军在赵忠七岁不到的时候去世,另外两个儿子也先后战死沙场,唯一剩下的血脉就只有赵忠。那时候对于老夫人的打击可想而知,幼小的赵忠是老夫人能够撑下来的最大原因。不过便是这样,当赵忠长大后要子承父业的时候老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没过多久一头扎进了佛堂,为赵家祈福。
对于赵忠,老夫人强硬干涉过的恐怕只有两件事,一件是逼着他娶了现在的夫人,对于这媳妇老夫人还是满意的,心善,家里上上下下的都整理十分恰当。
还有一件便是求下了赵翊亲自放在身边教导,赵翊从小身子骨就弱,赵忠便就不喜,觉得他也没办法上阵杀敌,也就没有过多的阻挠。没想到后来有云游四方的得道高人前来,带着赵翊上山修行,每年倒是送来些消息就总不见人,就这样等了四年,赵翊才得以每年回家来看看,身子骨倒是好了不少。在赵忠看来,却变得有些油嘴滑舌不着调,偏生两个女人护着,觉得好不容易孩子回来几天,哪里舍得磕着碰着,赵忠想教训也没办法。
“奶奶,孙儿来看你来了。”赵小公子一脸春光灿烂,将老夫人扶着到一边的屋子里说话。
“你还知道奶奶啊,我还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老婆子,整天瞎往外跑。”老夫人笑,多年的清修让老夫人整个看起来更加是慈眉善目,娴静淡然,“你也别尽惹你父亲生气,多长点心。奶奶老了,你父亲长年征战,身体留下许多隐患,现今身子骨也见不得多好。这个家,最后还是要靠你们几个兄弟撑起来。”
“我知道的,奶奶,”赵小公子讨巧道,“我这不是因为奶奶的七十大寿快要到了吗,我想着要送奶奶一件大礼,让奶奶高兴高兴。”
“你给我娶个孙媳妇回来就是送给奶奶最大的礼物,奶奶老了,也没几年好活的了,就想一家人合合乐乐,儿孙绕膝,就知足喽。”
“奶奶可不能胡说,就奶奶这样硬朗的身子骨,肯定能够长命百岁。而且,奶奶,”赵翊笑得一脸灿烂,一边给老夫人揉着肩,“说什么儿孙满堂的,您这不是重孙都有了么,是不。”
“那是有,可是我不就还想看看我们家小少爷的孩子么。这家伙,你也是够浑的,”老太太对着赵翊凑过来的头就是一巴掌,“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小子就根本没想过成婚生子,看看那些佛门高僧,那些山间修行的得道高人哪一个不是两袖清风的,我当初也就是因此不太情愿让你跟去。”
“不过你身子骨不好,成天大病小病不断的,我看着心疼啊,那道人也就是你师傅跟我说你跟他有缘,要让你跟着上山修行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也说等你大了也会让你回来,我开始还不行,结果你这小子一天天看着瘦弱下去怎么都不好,不得已也就同意了。”
“我就知道奶奶对我最好。”赵小公子嘴甜得紧,直哄得老夫人心肝肉儿的疼着。
“翊儿啊,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整天整天笑嘻嘻的不着调模样,可是性子就真真随了老将军,一根筋的犟,比你爹爹可要固执多了,你不想要做的事情,恐怕就是我这个老婆子出手也别想逼了去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啊,就留不住你,就像是你二娘,虽然很好很好,可是哪里又承认过自己二夫人的身份;还有你二哥,除了血缘之外可还有多少感情。真是造孽啊。”
“奶奶可千万不要这么说,二哥他不是也有空就回来么,他还是在乎这个家的,奶奶,你别尽想些有的没的,我们几个是亲生兄弟,只不过长年不在一起有些生分也是正常,多多相处就好了。”
“奶奶七十大寿他不是要回来么,说起来我也好多年没见过二哥,听说还是文武学院出来的顶尖人物呢,我见过一些文武学院出来的学生,都听说过他的名号,说着的时候还一副佩服神色。要我说说不定我还能与他谈的来,您也知道我们可不都是入不了将军眼的。”
“呸呸,”老夫人笑斥,“你少胡说八道的,被你父亲知道了又要生气,你们两父子本来跟仇人似的。”
“你也知道当年你二娘也算是极不给他面子了,再加上他对文武学院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连带着对你二哥也是冷着一张脸。我这一只脚也踏入棺材里的人了,本来也不该说什么,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看着就是心理难受。翊儿,答应奶奶,不要让这个家给散了。”
“嗯。”赵翊点头,“还是奶奶明白事理,爹他就是太固执。”
“还说胡话,”老太太笑骂,“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打扰我,我就想一个人在这清静清静。好好跟你爹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赵小公子极其敷衍,“那我明天再来陪你。”
“你还是别来这里陪,我礼佛都没个清净,有空来看看就可以。”老夫人撵起人来倒是一点不含糊,赵翊哭笑不得的就这样被赶出门。
“老先生!”
“别急别急,慢慢说,慢慢说,”老头正津津有味的吃着东西呢,夏竹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差点没给噎着,“你这小丫头怎么的风风火火的,我看看,没人追你啊?要不要先喝口水缓缓。”老头油腻腻的手抓了一只杯子递出。
“不用,不用,”夏竹连连摆手,呼吸急促而凌乱,“云小姐昨晚就告诉我早上不要喊她,可是我看着这都好大一早上了也没见着人,就想着先去看看。结果我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等我推开门,哪里有人影,被子折得整整齐齐的,我上前摸了摸冰冰凉凉的哪里像是有人睡过。我四处找了找都没见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这就赶紧来找您,不会出什么事吧。”
老头看着小丫头真的是被吓到,觉得玥丫头这事办的不靠谱,“你也别担心,玥丫头就这样,指不定在哪儿呆着,以后你早上不用管她,她要是有什么事自己会找你的。”
“这样,好吗?”夏竹还是有些不放心。
“怎么还不信我呢,她是我孙女,我还不知道啊。要是有什么事我能这样安安稳稳的坐着吗。你就忙你的去,把心放在肚子里。等她回来我好好说说她,说说她。”老头摆摆手,表示不想多谈,夏竹也无奈,决定还是到处找找得好。
此时的云玥正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麻烦,赵大小姐赵媛。“你就是三哥带回来的那小丫头,”赵媛装模作样,自以为十分有气势的审视着眼前的小姑娘,嗯,长得不错,遇事也很冷静······
爹向来管不着三哥的交友,这还是第一次要这样正式的在客堂接见三哥带回来的两人,由不得她不在意,特意接了这活来亲自请两人前去,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先就见到了眼前这个面生的家伙。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这镇西府的大小姐,是三哥最疼爱的妹妹。我查过你的底细,现在混在流民中的人各式各样的多了去了,你们几番改口自己的来历,我相当怀疑你们进镇西府的目的。不过不要紧,有我在,我会看着你们,看你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这镇西府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够闹腾的。不过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吃好喝好睡好,我保证也没人敢找你们的麻烦!”
“喂,你说话啊,怎么哑巴了。还是你心虚不好意思开口。”赵媛到底年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自持几分聪明把昨晚赵翊交代的事情也忘记的干干净净,或者说没怎么放在心上。只一心想着这丫头这样小小年纪就生的一副妖媚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还是蔓姝姐姐好,她一定要替蔓姝姐姐把好关,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亲近三哥。“得了,我也不难为你,爹让我叫你和你爷爷过去。他说三哥不懂事,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爷爷呢?”
云玥还是没有说话,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云小姐,”两人还在僵持着的时候,夏竹跑了过来,“大小姐。”
“原来是夏竹,这刚好,你将她爷爷带过来,爹爹他们还等着呢。”
“好,”夏竹看了云玥一眼,看不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是什么意思,“大小姐稍等一会,我这就将云老先生请来。”
“等等,夏竹。”云玥忽的叫住夏竹,“你等会让爷爷体面些,少胡说八道。别让将军和夫人多等。”
“我会转告老先生的。”
“我说你这个家伙,”夏竹一走开,赵大小姐就有些生气了,她这是看出来了感情这家伙从始至终就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中,可是她这样什么都不说,自己有气也没地撒,她倒是还有些理智,这样上赶着找麻烦三哥知道了就算不会说什么,心里肯定也会不舒服。“很好,云玥是吧,你千万不要让我抓到什么小辫子,我绝对不会饶你!”
“玥丫头是这样说的?”这时候夏竹也到了老头这,将云玥的原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老头听完毫无收敛之意,心底乐不可支。
“嗯。”夏竹肯定的点头,有些犹豫道,“老先生,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想不明白?”
“不用管她。”老头尤其不负责任道,“赶紧先带我过去,让将军和夫人久等,老头是十分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