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听完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与大块头无奈的对视,都明白了彼此的猜测。这次真的得怪自己,因为是临时的决定,很多东西都没有考虑到。应该早就想到的,就凭云玥的情况,也不是没可能被选中,却没有来得及提前将事情跟她有所提点,即便自己所知亦是不多。现在唯一的希望是,那丫头能够安全回来。
“小丫头别担心,老头大概能够知道她去哪儿了。”
“真的?”夏竹胡乱的擦着眼泪,由不得她不担心,从进入这个镇子之后就觉得处处充满了诡异,怎么都无法放心下来。她无法容忍小姐居然生生消失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一无所知,什么都做不到。必须要赶紧的强大起来,夏竹心中再次告诉自己。
“老头骗你干嘛。玥丫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准备好到时候进入剑狱。”
“我明白了。”夏竹点点头,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大块头自听了夏竹的话之后脸色就有些变换,有些痛恨,有些庆幸,其中却又夹带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带着老头便直往房间而赶。
“怎么了?”老头注意到大块头的脸色,不自觉的也变得十分认真起来。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祖父也曾经在入剑狱之前先去过那个地方——再来客栈,比再来镇更早的存在,在再来镇根本还没有存在的时候,去往剑狱核心的唯一路途。”
“说过啊。”老头还是不能理解老李何必这样一副好像天地将要变色一般的表情,“我也早就说过,凭云玥的话,也许会被选中也不一定。”
“可是,”老李一把将床推开,在墙壁的下边摸索。“这次是格外不同的。”为什么不同,老李却没有明说。
“这里,”老头叹道,“这就是你提过的埋藏着李家最大秘密的地方?这次怎么要让我进去?”
“因为,”老李抬头,露出似难过似解脱的表情,“大概再也没必要了,都没必要了。别问,跟着进来吧。”
“嗯。”老头终是点点头,随着老李进入密室。两人走过一段不短的暗道之后这才宽阔起来,就是空空荡荡的房间大小的密室,周围是大颗的夜明珠照亮,密室正中央有三个蒲团,每个蒲团之上都端坐着一骸骨,刚好三具骸骨。而在骸骨之后还有一个神龛,上面摆放着三十余个牌位,皆为李家先祖,唯有其中一个被单独放在一旁,上边字迹鲜红,写着李氏罪人——纨。
老李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神色很是悲切,很是恭敬的上前,在离骸骨三步之遥的地方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李家第三十八代直系子孙李贷前来请罪,拜见各位先祖。”
“李家的千年的挣扎等待,终于再也不用继续这样的命运。焚影刀,天痕剑,葑靳葫,从剑狱而来的神器,终将要回到它的来处。”到现在恰好离先祖李致进入再来客栈到有缘人云玥进入那里整整一千年,是为第一百个进入之人。前面九十九人之中,死者九十,方取得三件神器,分别为葑靳葫,焚影刀,天痕剑。其中又以焚影刀所有者逆天而行终至覆灭,焚影刀下落不明;天痕剑所有者被至交好友所背叛,死无全尸,天痕剑被夺,此番成为天风帝国的护国神器;而葑靳葫由李家先祖李致所得,最后封印在这再来镇。
老头在一旁听着,心中早已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所谓命运一说,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再来镇的悲剧,终于不用持续下去了。李家各位英灵敬请安息!”说完之后,老李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随着老李头点地,那三具骸骨居然开始风化,最后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们这样的坚持等待居然只是为了这一刻?云玥啊云玥,这丫头到底要带来多少希望和例外,又将带走多少悲伤及绝望。
老李这才站起来,额头都已经有了血迹,顺着面庞流下,他似乎是丝毫没有介意,绕过蒲团走向神龛,依旧是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各位列祖列宗,东西不肖子孙李贷今天便就带走,所有的悲剧,我李氏的命运从此以后不再。”说完走向那单独的一边,“先祖李纨,你虽为造成李氏一切罪责的最初源头,但李氏的命运最终走向之处却不能完全怪罪于你。不肖子孙李贷今次在此为你正名,罪责不再!所有的怨恨,不甘,都将随着剑狱的消失而泯灭,包括我李氏一族,再无延续。从李纨开始,从李贷结束。”
李贷取香,为着冥牌点燃,老头看着那鲜红居然慢慢的往下落,如血泪一般,然后慢慢变淡,最后消失无踪,再看的时候与其他的冥牌已经没什么特别之处。李贷拜了三拜,将冥牌恭敬的托举,送上那最高之处,与其他的冥牌一起,“从此李纨归宗。所有的恩怨爱憎,自此烟消云散。”至于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也够了,本来儿子意外出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的发生,李家从先祖李纨开始,李纨本来不只有一个孩子,还有几个兄弟,那时候李家也算人丁兴旺,可是从李纨成功从剑狱出来之后,对了,那时候还不叫剑狱呢。
李贷苦涩,从李纨发现这在相当长时间被认为是远古或者上古修士为了训练弟子开辟出来的界中界之后,李家确实兴盛了一段时间,李纨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不得志的炼器修士,突然的成功,被四面八方的恭维之声恭维的久了,整个人就有些飘飘然,不止是李纨,族中其他人也开始变了。这样的兴盛注定持续不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然后族中亲朋好友一个个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莫名惨死,最后只剩下李纨和他的一个尚为年幼的孩子。之后,李家从来一脉单传,不管怎样无法改变。
可笑的是,就好像被设计好的一样,不管之前对男女之事多不感兴趣,或早或迟总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让人无法忘记,无法放下。再怎么逃避终会走到一起。然后无论怎样排斥,都会生下一个男孩,而女人身体开始变差,用不了多久就会离世,活下来的人继续承受这可悲的命运,修行到一定的地步之后寿命会开始增长,可是一旦孩子出生,无论之前修炼到何种程度,都会像未有修行过的人那样一天天老去。而自己是唯一一个,孩子反而是先一步离自己而去的,妻子死了,孩子死了,自己却怎么都死不了,简直荒唐到可笑!
更为可笑的是,当孩子死去的那一刻,自己的悲戚的同时却也舒了一口气,等待最后的裁决。只是那人为什么要是云玥,那个孩子,他第一眼看到就是不喜。李贷想,如果她能够死在里面就好了,这样才是真正的结束。
“李老弟。”老头看见李贷似有疯癫的神色,担忧出声,却不知道还能够说什么,他们虽然是朋友,可是现在老头才发现,原来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这个有些木讷,一门心思全在铸造上的大个子。
“李贷,放心吧,云玥是云老选择的。老头与她相处一年,她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般无可救药。”
“云老?”
“对。”老头坚定的点头,“我们做长辈的不能轻易的去否定一个努力的想要活在这个世界的孩子。”云玥的行为在常人看来或许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好人,却也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坏孩子。“对于一个忘记了过去,抱有着绝对怀疑态度看待这个世界,即便自己本身不能够理解,却还能够抑制自己主观想法,去学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世上还有谁在她那样的状况下会做到更好?便是老头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何尝没有做过错事?只是因为她比一般人更容易走上岔道,比一般人能够走得更高更远,所以就想要剥夺她生存的机会。想仔细的看着等着她哪一步的踏错,然后就有理由毫不犹豫的出手,李老弟,你什么时候也会这样了?”
李贷没有说话,却是突然又跪了下来,“李家第三十八代子孙前来取走历代守护着的信物。”
李贷话出口之后,老头突然觉得那些冥牌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一块接着一块的亮起,最后到达李纨处,光点连成一片,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极为刺眼,老头忍不住用手挡着,最后终是忍不住闭了下眼睛。
却不想就是这一瞬间的闭眸,再睁眼的时候所有的冥牌居然不知因何而消失无踪,李贷从神龛上取了盒子,对他喊道,“快点出去,这里就要倒塌。”
老头听到什么都没说,转身向着来的方向返回,在这里禁止任何灵力,老头也只能够拔腿而跑,因为不用李贷说他也知道,因为已经开始坍塌了,这还真是,毁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