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特维斯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在白塔的魔镜中所看到的那个绿影,像是由绿色的星光组成,看上去是那么的美丽。但紧接着响起的就是火龙王罗斯莱德的怒吼,让整个黑夜玛朵的大地都为之战栗的吼声,最后却在那样一层美丽的绿色光点中化为齑粉。
他的手指上还像是有着一个绿色的小蜘蛛在爬来爬去,被它的细腿爬过皮肤的触感无比清晰,在梦中阿尔特维斯所见的也是自己的手指跟罗斯莱德一样的很快消融,他的皮肤上像是燃起了一层绿色的鳞光,沿着手指一直往上……
在噩梦中满头大汗的醒来,阿尔特维斯看着从窗外洒进来的一点稀薄的晨光,淡淡的,随着飘动的白色窗帘在地板上变幻着不同的形状。从开了一点的窗子里往外还可以看到繁华的都城,这座城市也在晨光中慢慢醒来。
阿尔特维斯惊悸未定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还有从梦境中带出的冷汗而显得白腻腻的,但还是很健康的手,指节粗大,指腹处长满了握剑的老茧。阿尔特维斯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下意识的搓了搓,仿佛中间又有被烧成焦炭的蜘蛛在他的指间化为粉末而洒下。
阿尔特维斯不由回忆起了那一天的白塔中所发生的事,闯进白塔中的绿影是什么他至今也没找到答案,只知道在安诺森里死了火龙王罗斯莱德,还死了一个名叫裴灵·图南的犯人。他们的死状都一样,都是被那些绿色的光芒覆盖了身体,然后连血肉都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裴灵·图南……"阿尔特维斯轻轻的念出了这个名字,他从床上起身来到了自己的桌子旁坐下,桌子上杂乱的堆着一些书本纸张,叠起来的书本几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装着墨水的瓶子歪倒在了一边的书上,从口子里一点一点的流出黑色粘稠的墨水,看来是这样的滴了一晚上了。
阿尔特维斯打了个哈欠把墨水瓶摆正后把桌子上的东西胡乱的推了推,就露出桌子上的一张纸,它的四角还被插上了几个飞镖被钉在了桌上,上面也沾上了一点墨水的痕迹。
裴灵·图南……阿尔特维斯所能找到的关于这个永远维持着少年相貌的人也只有这么一张薄薄的纸,他的家族销毁了他一切的痕迹,名字也从族谱上除名,除了这一张他自己所签署的认罪状之外,阿尔特维斯找不到任何关于裴灵·图南的资料。如果不是这一次莫名的死亡,恐怕他只会在安诺森监狱阴暗的角落里不被人所记起的慢慢消逝。
而那个裴灵·图南所签署的认罪状也不见踪影。阿尔特维斯也实在不理解,这个人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过,连让人知道这种罪过的存在都是一种错误。
但阿尔特维斯有种预感这个被称为"红恶魔"的家伙应该像是个恶鬼一样的潜伏在某个地方,不仅没死,还用他血红的眼睛恶意的观察着世人,等待着有一天能够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收割干净。
毕竟阿尔特维斯透过魔镜看到的裴灵·图南是那样迫切的抓住了绿影的手,不像罗斯莱德恐惧愤怒的吼声可以震动整个黑夜玛朵,裴灵·图南并不是奔向死亡的绝望,而是看到了生机一样的狂喜……
桑思像往常一样准时的在阿尔特维斯的门外出现,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比一个幽灵多不了多少声响,手里端着一些刚做好的食物。虽然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桑思都会来给他送上早餐,但突然看到桑思那双黑黝黝的死人眼时阿尔特维斯还是止不住的心上一跳。
"你下次来就不能出点声吗?"阿尔特维斯不满的抱怨,桑思像是没听到主人的声音一样还是在那站着,瞳孔黑黝黝的波澜不惊。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不像平常人一样的有着焦点,而是散光的像个木偶,只是桑思总垂着头也没有多少人能去看到他的眼睛。
阿尔特维斯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侍从是哪里缺了一魄而变得呆愣愣的,可惜现在城里找不到巫师,不然阿尔特维斯绝对要带桑思去好好看看。
阿尔特维斯的住所是黎罗街道上一所普通的白房子,知道他住在这的人也很少,因为他们觉得阿尔特维斯平时风度翩翩而且又掌握黑夜玛朵城中大权的的情况下,住的屋子也该不逊色于亲王们在城中的住所。但阿尔特维斯确实就住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除了窗台可以对着白雾河外并无可取之处,里面除了阿尔特维斯和他寸步不离的侍从桑思外只有一个老厨娘在。
吃完早餐后洗漱了一番阿尔特维斯就出了门,这个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周围也并没有多少人在。黎罗街道是黑夜玛朵城的‘外四街’之一,所以不像‘内四街’一样住的都是些王亲贵族,周围的房子都比较低矮但也很整齐干净,这么早也只有一些好动的孩子和早起洗衣的女人零零碎碎的在街上行走。
阿尔特维斯走上马车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就算有人扫到了一两眼也只是很快的就没当回事的移开。马脖下的铃铛叮当作响着就在晨雾中沿着街道渐渐远去,驶向了在黑夜玛朵城中高高耸立的三座大殿,黑如钢铁的冥想殿,白如云朵的风神殿,还有由一块块巨大的岩石堆积成的厄尔殿。
冥想殿、风神殿、厄尔殿是在黑夜玛朵中是除了七座白塔以外最高的建筑,冥想殿是其中最大的一个,负责着整个黑夜玛朵城的管理保卫工作。而冥想殿后则是风神殿,它通体白色洁净无暇,殿前却悬刻着刀剑利斧,负责着整个国家的财政工作,悬刻刀剑利斧的意思是‘每一点银钱的使用都有利斧高悬’。风神殿后则是厄尔殿,所有重大的司法审判和立法讨论都是在厄尔殿中进行。
也传说厄尔殿中有着沉睡着的智者魂灵,以经过无数岁月积累而来的智慧做出最公正的决断。而如果是审判罪大恶极的罪犯时还会召开五百名贵族在场的"黑色审判",以所得票数的高低来决定罪犯是否有投入安诺森监狱的资格,只不过这种殊荣没人想要就是了……
本来在以前的西西罗亚中所有的权力都是被皇帝所掌握,生死也是掌握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只是长久以来需要皇帝处理的事就会非常的多而且容易出错,所以上一代的依莎琳女王就设立了冥想、风神、厄尔三殿,将皇帝的一部分权力分发给这三殿,而且后来还增设了一个搜集情报的曦光殿。
曦光殿在黑夜玛朵中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它是由当年的伊薇安公主在百年战争平定后设立的,里面工作的是见不得光的盗贼。没有人知道曦光殿的人会在什么地方,他们悄无声息的遍布了整个西西罗亚,像是垂在人头上的毒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而阿尔特维斯所主管的就是冥想殿,负责管理保卫黑夜玛朵城和附近广大直属于皇帝的领地,众多杂乱的事物都堆在了阿尔特维斯的头上,每天天没亮的时候阿尔特维斯就得赶到冥想殿,在晚上人们睡下的时候才踩着星光回来。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挺忙的,但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一天到晚都只会装个花架子。
在马车前进的时间里阿尔特维斯还可以在马车里补一会觉,这会儿的意识也在马车沉稳的前进中渐渐坠入睡魔的怀抱……他不知道今天自己会见到一个对他而言还很特殊的人,他也不知道会因为今天的人让他心里有一个无法弥补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