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我和亦池坐在河边破旧的码头上,遥望着上方辽阔的天空,我告诉亦池我要回越南。
“越南?你都是多年没回去了,为什么突然回去?”亦池惊讶的看着我。
“我要回去看看以前的地方、旧时的人儿。”我不打算告诉亦池我的真正目的。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想独自一人去,毕竟这是关于我们慕家的私事,我不想让任何人掺和,也不希望太多人担心。
凌晨时分,天边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虽然昨天亦池坚决要陪我,我还是要自己去,偷偷背着亦池买好今天的船票,趁着天还蒙蒙亮我独自一人来到码头,希望这次越南之行我可以一路顺风。
空气丝丝清冷,划一叶扁舟,缓缓穿越记忆的海,忘记了时间,却忆起了往事。
坐上小渡船,正逢涨潮。大队的木船懒洋洋地缓缓荡过,有的斜行,有的则头部在前,有的则尾部向前。在一些抛了锚的船上,水手们都在忙于绞缠绳缆,摊开帆篷晾晒,上货或者卸货;而在另外一些船上,除了两三个男孩子逗留在那里,也偶尔会有只狂吠凶猛的狗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还有一只狗竟然匍匐着望着大海,叫出更高的声音,那声音撕心裂肺,像是在与命运抗争,在抒发自己的不满与愤恨。一条大轮船慢慢驶过樯林,船发出了阵阵的咯吱声,传到四面八方。
我独自一人坐在船头,看着无边无垠的大海和远方渐渐升起的太阳,清冽的风吹过水面,泛起鱼鳞般的波澜。时光就是这么快,记得当年也是清晨时分,妈妈把我从睡梦中摇醒,紧紧牵着我的手,爸爸用宽广的胸膛护着我和妈妈,我一步三回头的踏上一条破旧不堪的旧船,船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我们一家三口紧紧靠在一起,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人海中。而现在,当初幸福美满的家庭已经支离破碎,我只身一人回到越南,不知道当年的乡亲会不会认出我来,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找到那个偏僻的小村庄。
“小姑娘这是去越南旅游啊!”身旁突然多了一个穿着普通的年迈大妈,大约有六十的样子、
“恩。”爱打听事情难道是全球所有大妈的通病吗?
“大妈您呢?”反正一个人在这里心里也很烦躁,有个人在这漫长旅途上说个话也不错。
“我也去旅游。”大妈在我身边慢慢坐下。
“越南挺美的。”我依稀记得幼时夜晚村庄的小夜市,一条蜿蜒崎岖的小巷全是各种美食,总是让人垂涎欲滴,欲罢不能。
“是啊,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大妈眼里闪烁着晶莹剔透的东西,那是泪水吗?
“大妈,你怎么了?”这大妈,一看就不是要去旅游啊,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像是回到故乡,就像是我,回到故里。
“没怎么,风太大,有些眯眼。”大妈说着起身转身要回船舱里,突然回头说,”姑娘,太阳出来了,快回去吧,要好好爱护自己。“
多久没听见这么慈祥的关切问候了,我也起身上前搀扶着大妈,或许我和她只是在这一场旅途的过客,到达目的地便天各一方,但是俗话说:人之初,性本善。人生一路上磕磕绊绊,多么心狠的人在无助受伤的时候遇到一个关切的问候也会心动,再冰冷的心也会融化。更何况此刻的我看似坚强实则只是一个内心千疮百孔的弱女子罢了。又想起这场盲目的旅途,内心有一丝丝的恐惧。大妈突然将手搭在我的手上,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像是一道阳光,温暖却并不耀眼,也总是让人内心一亮。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加油,慕沐!
回到船舱,对面铺上的女人用右手撑着脑袋,发出均匀的鼻息,似乎是睡着了,脸上有着毫无顾忌的恬静表情。我笑了笑,那样子好像妈妈呀,如果现在妈妈在我身边,大概也会像她这般安静入睡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安详自在。
我平躺在我的小床上,闻着床板散发出的潮湿味道和木板腐烂的味道,还有好长好长的旅途,就让我安然入睡吧,一切一切等到达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