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坐在中间的位子上，焦灼地喝着冷水。
“今天餐厅的气氛有古怪。”
一阵脚步声后，一只公文包出现在桌上，紧接着陆同坐到了对面。
黄亮倒抽一口凉气，双手握紧茶杯。
丝丝凉气从掌心钻进心里。
“有吗？我……我不觉得。”
这个餐厅已经被他包下，周围坐着的全都是他的人，黄亮鼓足勇气，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合同书。
“方案我想您已经看过了，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黄亮说着将合同书推过去。
陆同瞥了一眼，将他放到一边：“你的方案已经通过了，我们公司也有了合作的意向。”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
黄亮的心又随之一紧。
“有什么问题吗？”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确认一件事情。”
“您请说。”
“管氏五区是管氏的全资公司吗？”
“不是。”黄亮微笑着把资料摊开，“还有一个股东是一个叫何其的人。”
“何其……”陆同笑笑，“我竟然没听过这号人物。”
“何先生比较低调。”
“到底是低调还是见不得人，”陆同冷笑，“我听说这个何其就是黑七，你要知道，我是堂堂正正的生意人，绝不可能跟黑道沾上瓜葛。”
“那纯粹胡扯，是恶言重伤。”
“可那个人原先也是你们管氏的高层，后来股东洗牌，他不知道为什么原因被踢了出来，据他所说是因为黑道插手，他不愿意同流合污。”
黄亮早就知道他口中的人是谁，装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说的人是不是孙浩？”
“看来确有其事。”
“不，不是的，”黄亮解释道，“当初孙浩被降职是因为泄露公司机密，公司给过他机会，可是他却变本加厉，勾结外人侵吞公司资产，他是因为找到了退路才来开公司，只可惜证据都被他销毁了，否则我一定告倒他。”
陆同笑笑：“我并不是一个偏听偏信的人，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面对质。”
黄两行还没反应过来，陆同向着大门口举举手。
回头一看，孙浩有模有样地走了进来。这孙子……黄亮不由捏紧水杯，只要轻轻一摔，周围的人便会一拥而上。
孙浩立即压住他的手，满脸堆笑：“黄亮，没想到你会单独约见陆先生，真是出乎我意料。”说着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看向门外：“我朋友就在外面，要不要和他们打声招呼？”
黄亮看到窗外停着一辆商务车，默默松开的杯子，两只手臂抱在一起。
孙浩微笑：“看来你不是很乐意，那就改天吧。”说着坐到座位上。
旁边那一桌的人已经蠢蠢欲动，被黄亮一个眼神制止了。
“孙浩，你想怎么样？”
“来拆穿你的假面具。”他把一份档案袋拍到桌子上，“黑七虽然用了何其的名字出资，却单独与你签订过一份秘密协议，这点你承认吗？”
黄亮看了看孙浩，又看了看陆同，紧接着摇摇头。
“无中生有的事，我怎么可能认。”
“那我门就一起来欣赏欣赏这份协议。”说这便摸向档案袋。
“我来帮你！”孙浩慌忙伸出手，不经意地碰倒茶杯。
水洒出来，溅湿了档案袋。
“没关系没关系，牛皮革，防水的。”孙浩轻巧地说着，继续解开袋口。
黄亮奇怪地看了看四周，暗号已经发出，他们怎么还不动手。
很快他就发现，落地窗外站着两个巡逻的警察。
“我来吧。”
孙浩正向外抽文件，陆同伸出了手。
“我来，免得再被水弄湿。”
“也好，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孙浩笑眯眯地把牛皮袋双手奉上。
一副小人得势的嘴脸。
黄亮看向窗外，终于一辆警车开过来停在了路边，两个挨个上车， 紧接着警车驶走了。
还没来及高兴，却发现迟了一步。
陆同已经把协议书抽了出来。
黄亮立即举手做了个手势，这是打住的暗语。
他放弃了……
每个座的人继续各顾各，冲到了门口的人也退回了商务车。
现在动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们慢用。”黄亮收起合同书，起身离开。
“等一下。”
陆同叫住他，把手中的白纸转了过来了。
黄亮不由瞪大眼睛，两面都是空白的。
陆同把纸往地上一扔，愤怒地说：“孙先生，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不对啊，我出门还检查过的，怎么会这样，不应该不应该的……”
孙浩的所有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陆同转而对黄亮：“不好意思，是我的怀疑让你失望了，今天的饭局让这个人扫了兴致，改天我请客，以此表示我的歉意。”
“你言重了，这里空气不太好，不如我们现在就换个地方。”不再理会他，
“可能不行……”陆同看了看手表，“我要赶飞机，十天之后才回来，你如果不嫌麻烦，先把合同书发到我邮箱，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回来就签。”
“当然可以！”
黄亮感觉自己像在坐过山车，此刻正直冲云霄，是因为得到了这个客户，更是因为当着孙浩的面。
等陆同走出去，孙浩突然站了起来。
“黄亮，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绝不会放过那个贱女人。”说着撞开他冲了出去。
不好，小咪有危险。
黄亮钻进车里，让老宋跟紧孙浩，正当他准备打电话，车猛地转弯，手机飞了出去，黄亮坐在后座上差点摔倒。
前面的商务车甩掉他，老宋开始狂飙。
再往前就是Ｓ形弯道，感受着当前的车速，黄亮不由心惊肉跳，立即抬手拉紧。
在如此惊心的时刻，他还要勉强腾出一只手，给小咪打电话。
电话虽然通了但是没人接。
车子越来越疯狂，突然间猛地刹车，黄亮感觉自己快要飞出去了。
“总经理，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他立即开门下车，扶住旁边的栏杆。
“总经理，你脸色很不好。”
黄亮想回答，一张嘴却吐了。
“老宋拍着他的背道歉：“不好意思，我年轻的时候当过赛车手，刚才太兴奋，忘了后座还有人。”
“我没事……”终于能活话了，“你继续追，不用管我。”
“总经理……”老宋往身后望了一眼，“已经追不上了，改天如果有机回，真想和那个司机好好切磋一下。”
黄亮翻翻白眼，胃里又有东西顶上来，他扶着栏杆吐了个爽快。
“总经理，你手机响了。”
“是陈良梦吗？”黄亮拿纸巾擦擦嘴，“告诉他，事情办成了。”
“……恩……是……是小咪小姐。”
黄亮立即夺过手机，和她电话之后，立即让老宋开车回公司。
小咪说了，她在公司等他。
没有语气没有情绪，说完就挂了，黄亮甚至都来不及提醒她小心。
黄亮如她所愿的，及时赶了回来，却仍然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
“黄亮，是我。”
“你在哪里？”
“你把我放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别跟我打哑谜了。”
“如果你把我放在你心里，你就应该知道我在哪儿。”
“小咪，你的处境很危险，来我这里吧，让我来保护你。”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是你推开我，我才离开的。”
“我现在要你回来。”
“我答应你。”
手机挂断后不就，敲门声就响了。
黄亮惴惴不安地开了门，见到是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心地将她搂进怀里。
“你干什么去了？吓死我了。”
“我去买汤了，你不饿吗？”她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
又是汤……
“放心，”小咪微笑，“这次的料不一样。”
她如同妻子一般地喂他喝汤。
她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不能拒绝她的好意。
“谢谢你……但是，太烫了……我等一下自己喝吧。”
“你别忘了，你和黑七的协议书还在我手里呢。”
“你……”
“嘘，你只要你把汤喝了，我就把它还给你。”
黄亮忍烫喝了两大口。”
“可以了，可以了，你真是不要命了。”
“孙浩这么精明，你是怎么骗过他的。”
“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永远都猜不透。”
“好吧，这点我承认。”
“我用特殊的墨水仿写了一份协议交给他，那种墨水是会褪色的，所以等陆同打开时就只剩一片白纸。”
“小咪，你是不是早就在计划了。”
“是，”小咪顿了顿，“你想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想。”
“你们男人还真是直接，”小咪笑了笑，“那就陪我看星星放烟花。”
小咪功劳很大，这是她应得的。
“好。”
他们在办公室里等到天黑，小咪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去了附近的烂尾大楼。
因为这里没人管。
他们可以在楼顶看星星放烟火一直都深夜。
“我梦想这一天梦了很久，”她陷入回忆，“我的那个他会披着星光，在烟火的鼓舞下，向我走来，然后拿出漂亮的戒指单膝跪在我面前。”
黄亮愣愣地听着，不知道如何回应。星光和烟火他能满足，但是这个戒指……
“梦想终归是梦想，我本来就不应该期待能够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