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你这是……”
“市场不景气，希望能跟贵公司借借东风。”
“跟我借东风？”黄亮冷笑，“长胜证券不是你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吗？这时候怎么想起我这个被淘汰出局的人来了。”
“以前是我有眼无珠，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着自罚地饮了一杯。
黄亮用下巴看人：“长胜证券哪里出问题了吗？”
“负债累累，资金链断了，已经自身难保。”陆同感慨地叹了一声。
黄亮冷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当初是你选的孙浩，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见风就想使舵，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陆同十分难堪地咬牙：“只要你肯伸手帮我，我不会让你吃亏。”
“我还能占到便宜吗？”黄亮冷哼，“就算能，我也不稀罕。”
在他面前丢到的尊严，这次要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可是陆同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卑躬屈膝。
“我不是乞丐，不是在像你乞讨，所以黄亮，请你放尊重一点。”
“那你就错了，我今天来赴约，不是为了表现对你的尊重。”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把我的在你这失去的尊严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好……”陆同深吸一口气，“我可以向你下跪，当着所有人都成为证人，亲眼见证你的成功和我的失败。”说着便曲起膝盖。
黄亮立即伸手一扶。
“不用了，”他沉默的眸子里有一丝颤动，然而声音依旧冷漠，“就算你跪下来舔我的鞋也没有用。”
黄亮盯着他的眼睛，终于看到了幻灭，然后绝情地从他身侧缓缓走过，让内心不再为无所谓的同情撕扯。
“黄亮，你一点都不像夏义口中描述的那样。”
“哦，夏义口中的我是怎么样的呢？”
“是个好人。”
“我曾经是，是你们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
黄亮冷哼，不知道是怎样离开现场的，感觉身体像被另一个灵魂操控，大脑一片空白，手脚都不是自己的，有点可怕又有点……期待。
他总得换个总经理的活动，随心所欲的舒舒服服的……
“黄亮，你一定会后悔。”
绝望而愤怒的嘶吼响彻整条街道，然而终究被甩在了汽车的灰尘里。
黄亮的车停爱公司门口，隔着窗户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外面徘徊……
这是……
“王小号！”黄亮揉了揉眼睛确认是他，“他怎么来了？”
“总经理，需要我代劳吗？”
“什么？”
“如果你不方便出面，我可以去赶走他。”
“不不不……”黄亮摇摇手，“你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回去。”说着便走下车。
他向王小号招手，王小号也热情地回应。
再次面对以前的朋友，就像隔了几个世界那么遥远。
他们去了边上的公园，坐在一条长凳上。
“你找我什么事？”
看着王小号支支吾吾，黄亮开门见山地问。
“新能源欠债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钱不是借我了吗？”黄亮举起手摇了摇，“五千万！”
“不止那一次……”王小号很为难，咬咬牙，“我们账户上已经没有钱了，如果出现跳票情况，到时候我们新能源就要面临破产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黄亮想了想，“这样吧，我把五千万和一年的利息一起付给你。”
“黄亮谢谢你，可是这远远不够。”
“你们到底欠了多好钱？”
“其实上一次，我们贷了一个亿，不久之后又贷了一次，我听说，第二次贷款的钱还了第一笔的利息，我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继续下去，可是……可是……前两天那些公司忽然都不肯贷给我们了，我们……我们……拿不出那么多钱……”王小号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你慢慢说，先告诉我，你们到底贷了多少钱？”
王小号低着头摊开手掌。
“这么多！”
黄亮震惊了。
“你们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了？欠钱难道不用还吗？”
黄亮激动地站起来。
“我们以为可以一直贷下去的。”
“你们不懂，难道财务经理也不懂吗？”
“原先的那个走了，现在的那个……根本不会向我们透露财务状况，反正钱是一直在贷的。”王小号不停地叹气，“那时候也没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公司的总经理呢？他是****的吗？”
“他自己卷钱跑了……”
“我靠！”
黄亮对那个人有些映像，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眼睛异常坦诚，有理想有本事有热血，一年不到的时间，竟然变质地这么彻底。
“他跑了，那他手上的股份呢？”
“转了。”
“转了？”
黄亮冷哼，估计接手的也是个一窍不通的暴发户。
“亮子，我只能来找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黄亮冷哼：“我当然怪你，咱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
王小号激动地红了眼眶：“我去找过你，可是常组长说你很忙，我也不敢太打扰你。”
“常……组长 ……”
黄亮忽然懂得常组长那句话背后的深意了。
“亮子，我真的太感谢你了，”他说着握住她他的手，“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谢谢你，亮子，谢谢……”
王小号捧着他的手哭了。
黄亮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常组长。
“新能源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是您亲口将公司的事务委托给我，我想我有权利做这个决定，就算你要罚，我也没有怨言。”
“算了、算了，你也是为公司好，我能理解。”
“总经理，你是不是见过王小号？”
“对。”
“你打算怎么做？”
“我？”黄亮冷笑，“我用得着向你交代吗？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声音太响，把其他员工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常组长忍着难堪，正视着黄亮：“总经理，您还记得刚就职时说得那番话吗？”
黄亮愣住：“你指哪一句？”
“作为公司的员工，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知晓和参与影响到我们利益的任何决策。”
“说句话的我太愚蠢了。”
“恰恰相反，正是这句话打动了我。”
“所以呢？你想抓我的话柄。”
“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你的决策，更有责任去阻止你。”
“你知道我想怎么样？”
“我佩服您的义气，可是您不能因私忘公。”
“闭嘴。”黄亮冷笑，“我最大，我说了算，你看不惯就可我滚。”
黄亮瞪圆眼睛，手指向门口。
常组长一气之下走了几步，但是很快就冷静了。
“除非你开除我，否则我不会走。”
“你……你以为我不敢。”
“总经理，保住了管氏五区，你可以重新成立新能源，想成立几个都不是问题，可你要是把管氏五区赔进去，你就会被打回原形。”
黄亮听着，竟然反驳不出一个字。
“黄亮，你难道还想要回到地下室，像臭虫一样窝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老鼠洞里苟且。”
“哈哈哈……”黄亮讥笑起来，“你们管氏不就是长在老鼠洞上面的吗？”
“总经理，你看不起管氏五区，就是看不起你自己。”
“哈哈哈……”黄亮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份荣誉感真令人肃然起敬，不知道上厕所的时候是不是特用怀揣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跟我来。”
黄亮带着常亮进入隐私电梯，顺便他领略了第一层到第十层的厕所的风景，让他看一看，那些高层是怎么样把他们的衷心泡在便池里以此取乐。
从隐私电梯里出来，他惨白着脸吐了。
“现在你知道了，这个管氏五区比老鼠洞还阴暗肮脏，越了解它，你就会越想毁了它……”
黄亮说完，转身就走，一个人影却飞快地冲到眼前。
“你还想拦我？”
“黄亮，任何一家公司都是一样的，它们本身没有错，只因为它们的核心烂掉了，现在管氏五区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常亮忽然用力地按住他的肩膀，眼里又燃起了希望，“因为你，你是新鲜血液，你已经在改变它了，不是吗？为什么要轻视你的努力和心血？”
“哼，”黄亮冷颤，“我也想，可你能保证，是我改变它还是它吞没我，我已经没有那个力气了……”
“你以为用管氏的钱救活新能源就是做了一件好事，你以为新能源就是一块净土，我告诉你，那不过是你的想象。”
“你不过是在企图动摇我。”
“我想提醒你，新能源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那是一个阴谋，有人给你下了套。”
黄亮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我差点被你骗了。”
“我没有骗你，王小号找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但凡是有些经济常识的都不会落入这种圈套，他们栽坑里，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的无知又贪财，设下这个圈套的人对新能源成分很了解，而且是蓄谋已久才会一击得手，这个人的真正目的，不是新能源，而是管氏五区，或者说是你，他在逼你出手，我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个人，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线索。”
黄亮渐渐地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他想救新能源，就必须重新出钱买下它，然后以管氏五区的名义抗下这比巨债。那样一来谁会是受益者？
黄亮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忽然灵光一闪。
“常组长，帮我安排一个约会。”
黄亮通过王小号约见了买下新能源股权的孙老板。
那人是个大腹便便脑壳光秃的胖子，带着一只金手表，镶着一颗金牙，和他想象中的暴发户一模一样。
“孙先生，这次冒昧请您前来，是想购买您手中新能源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胖子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一边不停豪吃一边点头。
黄亮索性把一张填好的支票递过去。
“这里是两千万。”
孙老板被呛到，把嘴里的半烂的食物咳了出来。
“辣多啊……”
他说话带着严重的口气和口音。
“是啊……”
“俺么不能要。”
“为什么？”
“辣个，辣个……辣个不够。”
“什么不够？”
“当然钞票不够咧。”
“可你当初买下这些股份花了不到一百万，我已经给您二十倍了，这还不够？”
黄亮好笑地问。
“辣我不管，缓正嘞，就不够。”
“那你要多少？”
“好缩好缩，抚个亿毛毛雨啦……”
他说着，摇了摇肥厚的手掌。
狮子大开口。
“孙老板，你可要想好， 继续拿着这些股份，你非但赚不到钱，还会背上一屁股债，那可是要被人砍的。”
“辣你管不着，中不中啦？”
黄亮摇头：“我也不是冤大头，这比买卖我不能答应。”
“辣就没得好港啦……”他擦擦油腻的嘴，丢下餐巾和一桌狼藉走了出去。
黄亮叫了杯水，又坐了一会儿，时不时看向把门口，突然伸手招了招。
“这边。”
常组长坐到他对面喘着气儿说：“看到了，那个孙老板果然是个幌子，他背后另有其人。”
黄亮犹豫了一会儿才问道：“……谁？”
“孙浩，我亲眼看到他和孙浩接头。”
黄亮叹了口气，仿佛原先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果然是他！长胜证券玩不转了，又想从管氏五区这里捞钱。
“可恶！”黄亮捏紧拳头。
“总经理，你要是往里投钱，这钱最终会落进孙浩的腰包，看清了这一点，你可以收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