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亮转过身，重新打量这个人。
不修边幅，眼睛敞亮，一身正气，和常德完全是两种人。
“您想听什么真话？”
“常德跟小陈是不是走得很近？”
黄亮沉默片刻：“您真的相信我吗？”
“你看看我桌上的文件，如果不信你，怎么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黄亮低头一笑：“其实不管我说什么，你心里已经都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宋市常愣了愣，不由重新打量起他来，笑得更加深沉莫测。
“那你说说，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既然肯给姓陈的做证，和他们也谈得上深交，可如果我和他们如果是一条心，又怎么会把视频拍下来？所以我和他们的关系只是小人之间的利益之交，并不是牢不可破的。”黄亮顿了一顿，“您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宋市常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冰冰地瞪着他：“黄亮，你果真不是一般人，可是把别人的心思读得太透，对你没好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觉得我和你谁怕谁呢？”
宋市常一愣，没想到被一个小瘪三掌控了主动权。
“你……那么你的想法呢？”
“您再给我两天时间，我会给您答复。”
宋市常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黄亮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说：“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常德送了我一栋别墅，让我撇清他和姓陈的关系，这事儿我们得通个气，免得露出马脚。”
宋市常暗暗一惊，没想到年纪轻轻还有这等周全的考量和长远的目光，将来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
黄亮见他发呆，自顾自推门走了出去。
常德守在门外，见他出来，立即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黄亮笑得天衣无缝，眼神里盛满两个字“放心”。
两个人只对视了一眼，便擦肩而过，虽然谁都没说话，但都已经听到对方的声音。
黄亮走出办公大楼，才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这是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常德偷偷塞给他的。
黄亮慢腾腾地朝车库的方向走去，按了按车钥匙，一辆黑色轿车咕咕叫了起来。
黄亮打开车门，看到姓陈的就坐在里面，笑着问：“找我什么事？”
姓陈的面色冷峻，把一包信封丢给他。
“这里是三万块，赶紧走。”
黄亮很不以为意。
“您这卸磨杀驴也忒快了吧。”
姓陈的板起一张脸：“我是为了你好，你要再留下来，连我都保不住你。”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黄亮冷笑，“又想编什么瞎话蒙我，我可那么容易上当。”
“要不是我，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姓陈的压低声音凑过来，“我今天去替郝梦走动，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俞泉要追究的责任人是你。”
“怎么……怎么会？”黄亮揪起他的衣领，“丫的呸，你当我白痴，要说谎也要编个像样点的谎话。”
“这是我律师朋友告诉我的，信不信随你，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手上证据确凿，一旦把你告了，你就等着蹲牢房吧。”
“放他的狗屁，我什么时候偷他东西了，他哪来的证据？”
“一只金手表价值二十万，你自己都承认的，跟我在这边耍赖有个屁用。”
“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我那律师朋友手上有你亲笔签字的认罪书，赖得了吗？”
“认罪书？”黄亮嘀咕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让我签的就是那玩意儿。
不过真是奇了个怪，他那时候本来可以要我的命，却没有，现在反而让我蹲大牢，这不是很奇怪的逻辑吗？
难道他是怕杀人偿命？这好像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
黄亮只顾自己想，也不知道姓陈的什么时候下的车，等他回过神来，车子里只剩下了三万块钱。
黄亮带着钱回到旅馆，站在门口就看到，老大笑开了花。
“干什么？中彩票了。”
“你回来了，咱们旅馆来客人了。”
“不是暂停营业了吗？”
“那得看对什么人？”
黄亮笑笑：“哦……是个女客人吧，而且是还是个漂亮的单身女客。”黄亮拍了下他的胸口，“小心让邱女士看见。”
老大一拍脑门：“能够和她说几句话，值了。”
“搞屁啊，一辈子没见过女人。”
“你别不信，我让你看看，保证你看直眼。”
说着就就拉他进去。
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女人。
黄亮愣住。
“郝梦，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郝梦站起来，掸掸裙子，牵强地笑了一下。
“是俞泉告诉我的。”
“他？”
怎么回事？
黄亮正犯懵，郝梦突然走过来摊开手。
“能把你手上的信封给我看看吗？”
“啊？”
黄亮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拿了过去。
“这是用那块手表换的吗？”
郝梦举着三沓钞票冷笑。
“什么手……”黄亮立即反应过来，转口道，“你误会了。”
“那这钱是怎么来的？”
“是别人给我的。”
“谁？”
“是……我不能告诉你。”
“无缘无故为什么给你这么多钱？”
“他也认为手表是我偷的，而且告诉我俞泉很快就会叫警察抓我，让我出去避风头。”
郝梦沉默片刻，默默把钱交还到他的手上。
“他说的没错，你还是赶快走吧。”
“你也是来劝我离开的？”
“是，不然你可能会连累别人。”
“哼，”黄亮冷笑，“搞了半天，不是担心我，而是怕被我连累，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
黄亮语气变冲。
老大连忙上来阻止：“喂，你小子，怎么跟美女说话呢，你看，人都被你气走了。”
黄亮摆摆手：“你别做白日梦了，她不会留下的。”
“我多看两眼也好。”
“女人嘛，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没什么特别，更没什么好看。”
“你这话说的，我都听不下去，郝梦小姐是在关心你，你别不识好歹。”
“你才和她认识多长时间？”黄亮好笑，“你就帮她说话。”
“我把你当朋友，我是帮里不帮亲。”
“呸，你丫的就是色迷心窍。”
“那你还走不走？”
“走个屁，我……”黄亮刹住话，把气吞了回去。
“我说你留在这里还能干什么？”老大越问越起劲，“大姐最近也不待见你，你不如就当是旅游。”
如果能走，早就走了，可是不行，他不能让陈良梦孤军奋战。
而且他交代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想到这个就头痛。
他在郝梦和姓陈的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晚上回到房间，黄亮对着手机发呆半天。
陈良梦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了。
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老宋的号码。
“喂，先生，这么晚了，您有事吗？”
“陈……不……那个……管雪睡了吗？”
“……睡了，睡了。”
“我这边遇到点麻烦，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完成她交代的事。”
“小姐说了，您需要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她一早就说过了？”
“是的……不跟您活了，老头子我还要把车听好。”
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奇了个怪，这完全不像陈良梦的做派。
黄亮放下手机，感觉自己被他们排挤在外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踏实，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阵轰轰轰的敲门声吵醒。
“谁啊？”
“黄亮，是我，你快开门，快……”
是老大！黄亮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打开了门。
“什么事？”
门一打开就被老大推了进来。
“干……干什么？”
老大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怎么小心，现在人家老公找上门来了，你赶紧躲一躲。”
“老公？什么老公？”黄亮睡眼惺忪地问，“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
“做梦，我看是你还没醒，今天才知道你这人有多缺德，就算人家老婆长得再漂亮，那都是别人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都听不懂。”
“昨天那个什么郝梦，你们发展到哪种地步了。”
“你误会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人家老公能推着轮椅找上门。”
“你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人家有老公。”
“我真的不知道。”
黄亮比他更惊讶。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黄亮开口打破僵局。
“我去看看他。”
“你找死，你别看他坐轮椅，看着不是一般人，连邱大姐都有些怕他。”
“听你这么说，我更加见他不可。”
黄亮不顾老大的阻拦下了楼梯，就看到大堂里一个人男人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你说你是郝梦的老公？”
男人转过轮椅。
两人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呆住。
“喂喂喂……”老大的声音伴随脚步急急忙忙地冲下来，“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这男的长得跟你很……像。”
老大站在黄亮声后，见他一愣一愣的，知道他自己也被惊到了。
又不是亲生兄弟，长得居然这么想象。
“你……你就是黄亮。”
“你呢？叫什么名字？”
“看来，郝梦没有提过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