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黄亮和陈良梦在老板抱怨声中，被赶了出来。
整条大街空空荡荡的。
“你刚才在想什么？”
陈良梦终于忍不住开口。
随着交往的深入，他越来越猜不透黄亮的心思。
“我在想宁夏说的话是真是假。”
陈良梦冷笑：“美女说的，难道还有假话，对你来说不就是这样吗？”
黄亮皱着眉，沉默不语地朝前走。
陈良梦已经有些不耐烦，想快点结束这漫无目的游荡。
“我刚才观察了宁夏说话的神态，带了太多个人情绪，基本上可以判断她对辛丰存在着偏见，而且她三次提到夏总，这种偏见是被夏义传染的，她的话可信度不高。”
陈良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是梦想师，不是梦游师。
“我承认她对辛丰有偏见，但是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她在说谎。”
生更半夜，黄亮全身被注入了一种奇特的力量，依旧精神奕奕。
陈良梦第一次无力反驳。
“好……好……”陈良梦举了举手，“是真的又怎么样？当领导的带下属出席酒会和各种场合不都是很正常吗？辛丰带着陈洪出入灯红酒绿的场所，不正说明了，他对他的器重吗？要怪只能怪这个叫陈洪的意志不坚定，进了赌场就走不出来，你要知道，社会上的诱惑形形色色，大多数人都抵挡不了。”
然而黄亮好像没听到一般，自顾自仰着脖子。
“喂，你……竟敢无视我。”
陈良梦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酒吧”两个字交替闪烁。
“你疯了。”陈良梦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现在还有心情来这种地方。”
黄亮不为所动地走了进去，他感到里面有一股无形的引力牵引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来的酒吧。
就是在这里，他在辛丰的指示下以个人名义贿赂了陈升。
毕生难忘。
因此他对这个酒吧的印象也十分深刻。
黄亮找到他，问陈良梦讨了一百块钱，整张塞给他。
“客人要点酒，请那边。”
黄亮摇了摇头：“我是辛总经理介绍来的。”
酒保仔细地看了看他，似乎想起来了。
“有什么事吗？”
“上次喝的酒味道很好，我还想再来一杯。”
“这个……”
酒保起初摇头，只是到最后抵挡不住对百元大钞的向往。
陈良梦说得对，这社会上，诱惑无孔不入。
但是不能只凭这一句话就将陈洪的失足归咎于社会和他自己。
“你把我身上的钱都刮得精光，就为买一杯破朗姆，你……”陈良梦又恢复了暴脾气，使劲地拍他的后脑勺。
奇怪的是，黄亮站着任他打，却在当他想夺酒杯的时灵活地躲开了。
“这杯酒不是用来喝的。”黄亮笑盈盈地晃了晃杯子。
玫瑰红的液体折射出五彩的光，迷离且虚幻，一群群男女正在疯狂地挥霍青春。
黄亮早就过了这个年龄，竟带着一种心如止水的心境抽离。
相反的是，陈良梦有些迷迷糊糊，站在大街上吹了会儿冷风才反应过来。
“我们……我们去哪儿？”
“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检查你脑神经吗？”陈良梦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不满地抱怨。
“走了你就知道了。”
当时已经是深夜了，他们本来是进不去的，但是因为值班的是小赵护士的闺蜜，所以才给开了特例。
“我是看在小赵的面子上才破例给你们做检测的，可别说出去。”
那个女医生一边说一边拿着朗姆酒走进了仪器室。
出来之后，打了哈欠说道：“等着吧，结果要六个小时之后才能出来。”
于是黄亮和陈良梦坐在医院的走廊上睡着了。
黄亮睡着睡着，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清浅却又浓厚，把脑海深处的记忆都勾了出来。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长发的少女，她穿着大号的校服，冷冰冰地望着他。
那一刻，黄亮被吓醒了。
那张精致的五官，终究成了他的恶梦。
他从来没有憎恨过女人，梦中的少女是唯一一个。
“发什么呆？”陈良梦重重地推了他一把，“吃饭去！”
黄亮站起来跟了几步才想起来。
“你还有钱吗？”
他想了想：“不用担心。”
听着意思是没钱了，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黄亮也就放心地跟着去了。
当站在一品海鲜楼的门口时，黄亮觉得下巴有些重。
“人均消费五百块，你想死。”
“跟着我混，不能就这么点格局。”
陈良梦说着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黄亮跟在他身后，放开肚皮搓了一顿。
我靠，从来就没吃得这么爽过。
吃完之后，漂亮的女服务员拿着账单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陈良梦去了洗手间，黄亮一边摸着肚皮打嗝一边叫她等等。
美女的唇角微微下降。
“客人还在等人？”
“对，就刚和我一块来的，他去洗手间了。”
美女的唇角已经没有弧度了。
“那位客人已经走了，账单是他让我给你的。”
“什么？”
黄亮腆着肚子跳起来。
“糟糕！合同！”
黄亮抓起发白的帆布包一看，和叶氏融资的合同不见了。
“这小贼……”黄亮把他恨得咬牙切齿。
“这位先生，”美女的唇角向下一拉，“请您付账，不然，我就要叫警察了。”
“啊……啊……”黄亮捂着肚子满地打滚。
“你别装了。”美女起初不相信，但是看到他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立即吓得花容失色。
“快……叫……警察。”
“噢噢噢……”美女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领班。
“蠢货，叫警察干什么，快送医院。”
黄亮被七手八脚地抬进了一辆轿车。
做检测的那一家离酒楼最近，所以车一定会开去那里。
黄亮被送往急诊室，半路上趁机溜走了。
他回到检测室外的走廊上，医生正站在那里。
“结果出来了，这是报告。”
这是他们错身而过的时候，她轻声对他活得话，与此同时，那份报告也到了黄亮手里。
走廊两头都有医生，她不方便跟他做太多交流。
黄亮也不想给他添麻烦，拿着报告就往公司跑。
他刚跑到公司附近，就看到陈良梦往里面走去。
“保安，他是小偷，拦住他。”
保安闻声，立刻冲上去将他捉住，带到了黄亮面前。
“黄亮，是你，你好大的胆子。”
黄亮让保安回去站岗，立即低头道歉。
“陈良梦，融资合同是不是你拿的。”
“是。”陈良梦叹气，“你没得选择，你只能把融资合同交给辛丰，如果你不甘心，我来替你做。”
“你先看看这个。”黄亮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这是对那杯酒的检测报告。”
黄亮拿过报告随意翻着，眼神忽然僵住。
“这是……”
“******二氧甲基******，你见多识广，应该知道这是什么。”
黄亮上学的时候化学就不好，但是很不巧，小赵护士跟他提到过。
******二氧甲基******指的就是******。”
辛丰给在就里放了******。
当时黄亮进了酒吧，觉得神智不清，脑袋昏昏沉沉不能思考，还以为灯光和音乐的缘故，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可想而知，他当年也是这样诱陈洪上钩，用药物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沉迷赌博意志消沉，最后欠下巨债不得已跳楼结束生命。
这样一来，管氏五区就能不用花任何代价得到他屋子下的那块地皮，开始那庞大的地产王国的宏图计划。
“简直无耻！”
陈良梦怒不可遏地把报告摔在地上。一时冲动想把融资合同撕掉，可是冷静之后，又放弃了。
“我不能把融资合同交给他。”黄亮摇了摇头，“这样做，等同于把管氏五区所有人的命运都交辛丰手上。”
以前还有一个曾发可以牵制辛丰，可是现在，他可以为所欲为呼风唤雨。
黄亮说着将合同拿了回去。
“你真的决定了？”陈良梦也变得左右为难，“你把合同交给他，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们先去找夏义。”
辛丰这个人靠不住。
黄亮理智地认为，这时候应该拉拢盟友，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敌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来到叶氏，宁助理带他们进了夏义的办公室。
夏义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黄亮一个人。
“你来的正好，黄秘书。”夏义放下电话，“我刚刚打电话去疗养院确认过，陈老先生还没有回去。”
看着夏义缓缓走来，黄亮正想解释，忽然觉得腹部一阵冰凉。
他下意识的低头，伸手一摸。
血，全是血。
他吓傻了。
夏义缓缓把刀子抽出来，一声冷笑。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就不客气了。”
黄亮向后倒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开始抽搐。
他想喊救命，然而夏义不紧不慢地用交代封住他的嘴。
这个疯子！
黄亮用力地朝着门口爬去，地毯上留下长长一道血迹，耳边回荡着一阵笑声。
阴沉而仇恨。
夏义已经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