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天地间尚还有一丝料峭寒意。
汉江河畔,两岸的柳树已经微微吐出了一点翠芽,树脚下的泥土里也蕴藏着一片生机。在远处的山巅之上,还停有一片洁白的积雪,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五光十色的晶莹霞光。
江边有一个小镇,叫做石牛镇。镇子不大,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因这里挨着汉川府城又紧邻渡口码头,故而车水马龙客商云集,各方商贾进城之前都会来这里歇歇脚。
镇子里有一条十里长的大街,街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小贩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这一日天气晴好,在街上的人群中有一帮十来岁的少年正东张西望的闲逛着,只见他们不是伸着鼻子去嗅那街边大铁锅里香喷喷油滋滋的卤肉,就是去摸摸小贩手中的各式货物,显然是一副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模样。
忽然有一个圆脸少年对着一个高大少年说道:“老大,今天严夫子的第三房小妾生了一个小师妹,他好不容易放我们一天假,你却带着我们在这里瞎逛什么呀?”
那高大少年正在逗弄一家脂粉铺门檐上挂着的两只鹦鹉,只听一只鹦鹉嘴里说着“欢迎光临,恭喜发财”,另一只鹦鹉却说着:“夫人您今天气色真好呀!小姐您越来越漂亮了!”
他闻言抬头看了一会儿天,只觉阳光刺眼。然后他半眯着眼说道:“我心里有一个预感,好像今天在这街上会发生点什么,却不知是好是坏?”
“哈哈,石老大你还会算卦呀?”他身边的一众少年哈哈大笑。
那高大少年转过头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道:“一群凡夫俗子,懂什么?”
只见这高大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级,个头比他周围的几个同伴要高很多,脸庞上棱角分明却带着几分还未完全退却的青涩,眼眸如同夏夜里晴朗的星空,幽黑深邃神采奕奕。
忽然,那圆脸少年拍拍他,指着街对面喊道:“你快看,那不是你家的白小娘子嘛?”
高大少年转头一看,只见街的另一边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人群中躲躲藏藏,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不安,并且时不时的朝他们这边瞄一眼,脚步匆匆看着马上就要走远了!
他眼睛一亮,喊道:“小莲妹子,你看到我们了躲什么呀?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他就迈步走了过去。
那瘦小人儿闻言,脸上一苦,噘着嘴跺跺脚停下来。只见她身穿一袭粉色衣裙显得娇俏可人,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包裹。看到高大少年他们朝自己走了过来,她心中愈发的不安了,一双大眼中不由得水汽弥漫,泫然欲泣起来。
“石江流,你们又来欺负我!”
那高大少年正是石江流,石牛镇首富石大富的独生子。
他闻言,摊摊手,满脸无辜的说道:“小莲妹子,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看到你跟你打个招呼,怎么就欺负你了?”
他身边的一帮少年更是起哄道:“就是啊,白小莲!你怎么这样啊!看到你家男人怎么就躲啊,三纲五常懂不懂啊?”
那叫白小莲的少女闻言,气的脸颊通红,腮帮子鼓鼓的,说道:“谁是我男人?你们一群流氓,不要脸!”
“哈哈哈!你男人不就是我们石牛镇首富石大老板的儿子——石江流大少爷吗?”
“对啊,对啊!你娘跟石大老板好,你跟石大少爷好,你们娘俩不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吗?”
“哈哈……”
一帮少年口无遮拦,取笑着白小莲。
“你们——”
白小莲用手指着这一帮少年,气的脸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忽然一下子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看到她这个模样,石江流身边的同伴更是笑的止不住,一个个还撺掇着石江流去安慰安慰人家。
石江流看着蹲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昏死过去的白小莲,再看看身旁的一群爆笑的损友,心中十分无语,只有没好气的朝他们的屁股一人踹了一脚。
正在他不知所措之时,他突然感觉心中一寒如坠冰窖,背上汗毛乍起,就像是在寒冬腊月里被人扒光了衣服一般。他脸色大变回头一看,只见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女修士正杀气腾腾的看着他们。
那女修士不过双十年华,皮肤皙白风姿卓越十分漂亮,如同下凡的仙子。她站在人群中如同傲立冰雪的一株寒梅,身上带着一股凌人不可侵犯的气势。
石江流却顾不得欣赏人家绝世的容颜,他只觉得那女修士的目光如同一柄绝世宝剑直入心底,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在这一瞬间被她看穿一样。
“哎,我说!我们只不过是调戏了一下大姑娘而已嘛,你用得着这样吗?搞得好像是要除魔卫道,斩奸除魔一样,至于吗?”
石江流鼓足勇气,对着那女修士喝问道。
他的同伴们也发现了情况不妙,只感觉那女人的一双眼睛就要比严夫子手中的戒尺还要令人害怕。
就连白小莲都停止了哭泣,连忙站了起来低着头,却见她双眼哭的像是红桃子一样。
这时,那女修士突然开口,其声音如同万年寒冰,石江流他们听到耳中只觉冰寒入骨。
“一群登徒子,年纪小小就敢调戏女子,还辱人父母,今日我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你们是不会长记性的!”
她这话一出,石江流他们就顿感不妙。只是他们还来不及逃跑,就只觉肚子上一阵剧痛,好像被人开膛破肚一般。他们连忙低头去看,却发现身上的衣服都是好好地,也没有一丝血迹。
他们心中还有些奇怪,怎么这女的雷声大雨点小?
不料,几息之后围观的人群就听到他们爆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们一个个脸上青筋暴起,双眼如同死鱼般凸起,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好像是生不如死。
见到此一幕,那原本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都吓得一哄而散。一个个如同蛇蝎般看着那女修士,他们刚才都没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
只听她说道:“今日我就让你们尝尝这千刀万剐之痛!我的那一道剑气,会在你们体内爆发六个时辰,今夜子时你们便可无恙!若是你们胆敢再犯,我就一剑要了你们的小命!”
地上,石江流强忍着身上如同万箭穿心的痛苦,咬牙切齿的问道:“妖女,你是哪门哪派,报上名来!”
那女修士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色,说道:“青莲剑宗,梅寒月!”
这话说完,她又冷冷的看着石江流说道:“你若是想要报仇,今夜子时我等着你!过时不候!”
说罢,只见她突然化作一道寒光,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到这一幕,围观人们纷纷感叹:“今天石江流他们是遇到高人了,看来这个场子是找不回来了!”
地上的圆脸少年痛的面如金纸,黄豆般的汗珠如同暴雨滚下,只听他口吃不清的喊道:“石老大,你的预感是对的!只是……我们怎么也跟着你一起倒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