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推脱卢大夫已经睡了,现在躺在被窝里不肯出来,若自己去叫,一定被他训斥。
可方悦从腰间拔出银剑,那童子吓得变了颜色,只得领着方悦进了屋子,从里屋叫醒卢大夫。
却听到里屋一番训斥,如同雷霆。便是方悦桌子旁边的茶杯里,都掉满了尘土,已经没办法喝了。他趁着童子不再,将茶水撒到外面,刚要转身,卢大夫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卢大夫,四十岁上下,打扮像是一个道士,穿着灰蓝衣衫,袖子又宽又大,看着方悦,问道:“什么事呀。”语气很是傲慢,甚至夹杂着不耐烦。可,谁让他是簇兰镇最好的医生呢,从某种角度来讲,可以说是簇兰镇的镇镇之宝了。
方悦笑道:“我让你救几个人。”不等方悦说完,卢大夫却先提了三个条件,伸出三个手指,说道:“事先声明,我有三不救,死人不救、罪大恶极之人不救,我讨厌的人不救。”
方悦对这三条规矩早有耳闻,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好玩儿。方悦有些面露为难之色,说道:“前两条都是满足,可第三条,我便不知道了,他们还是个孩子。”
尾音还没有消失,那卢大夫已经变了颜色:“不去。”方悦有些奇怪,多少有些没头没脑的,连忙询问缘故。卢大夫说道:“三十年前,我曾经救活了一个孩童,结果反而诬陷我,是我下毒杀了他,此番救治,乃是将功赎罪。”
方悦愕然,没有想到当今世上竟有如此机智之少年,不由自惭。那方悦道:“可这些孩子心肠极好,未来都是各界翘楚。你若不救,岂不是太过可惜?”
饶是方悦说得天花乱坠,卢大夫只是不去,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都知那井绳不咬人,可心中痛哇。你也不要再说。提儿,送客!”
那提儿乃是童子的名字。听到师父吩咐,殷勤的将方悦赶走:“走吧,走吧。这里不是你的家,没人给你生娃娃。”
那方悦听了,可气又可笑。忽然看到天井当中,放着一盘绳子,心中有了计策,暗道:“你不是怕绳子么?今日我就将你绑了去。”
于是趁着童子不在意,举起双手,朝着天灵盖猛然一拍,那童子尚不知情由,便是晕死过去。方悦叹道:“对不起啦,提儿,我也是救人心切。你先与周公聊聊八卦罢。”
因将提儿放到堂中椅子上,方悦却行进屋子里。那卢大夫刚刚脱了衣服,还没有睡着,听到脚步声,只道是提儿,因道:“提儿,怎么还不睡?明天有许多功课要做。”
那“提儿”自然不会说话,只是快步走到跟前,用手捂住嘴巴,从腰间拔出长剑,低声喝道:“莫要喊叫,不然要你老命!”
他的命一点儿也不老,可卢大夫却没有反驳。所有的注意力都盯在那把剑上,即便是在漆黑的夜色里,还发着淡淡的银光。
方悦怕他依旧喊叫,便从抓来一双袜子,堵在嘴里。又用绳子捆上。方悦将卢大夫像是货物一般,捆绑在马背上,虽然看着摇摇晃晃,可是万分结实。即便是来了飓风,将马卷走,也不必担心卢大夫会从马背上跌落。
一路行去,拐了无数个弯道,来到森林城。只觉森林营中死寂,低喊了一声:“孩儿们!”可是空荡荡的,只听见方悦的回响。
他看着森林营门口大开,径直策马进去。待到了里面,不由愣住,树上捆绑着十几个孩子,发着嘤嘤的叫声。忽然感觉头上一发麻,方悦不及细想,拔出长剑,将天空砍了一个口子。再看去,竟是一张渔网。外面传来喊杀声,很快将方悦包围。
他们手里拿着火把,穿着竹片做的战甲。走到最前面的,想来是他们的头儿,手里拿着流星锤,看样子凶神恶煞的,像极了深山老妖,却是带着一副青铜面具。
“方校尉,别来无恙啊。”那人岑岑冷笑,心脏上都长满了疙瘩。
方悦觉得声音耳熟,可一时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他正要问他的名字。可是对方并不给他这个机会,提着锤子,便砸了过来。
方悦自然是要躲,只是马匹慢了半拍,被流星锤砸住后背,受了伤,发出哀鸣的叫声。将树上的鸟雀,都惊飞了。扑棱棱的,打落了好几片叶子、羽毛。
方悦有些心疼,觉得对方一点不讲礼数,连个名字都不留,便来找死。方悦心疼他,可更珍视自己的命。但方悦知道,对方有些武艺,正面击杀他,有些困难,那么,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吧。
他这样想着,便催动马匹,往前奔走。但马受了伤,一瘸一拐的,跑得并不快,更何况后面还绑着卢大夫。那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准备击杀方悦的时候,方悦猛然间拉住马匹,歪着身子,悬在半空中,朝着那人狠狠一刺。
那人眼睛里透露着难以置信,而手中的流星锤,也脱离了手,朝着卢大夫的鼻子砸去。那锤子上长满了铁磁,就像缩成一团的刺猬。可以想见,若是脸上,定会造就一张仙人掌脸。
卢大夫吓得汗水潸潸,可就在他绝望的时候,方悦漫不经心的将流星锤拨开,救了卢大夫一命。
但事情还没有完,因为附近还逡巡着一批人马,他们耀武扬威,手持短剑长戟,朝方悦杀来。方悦左冲右突,连杀了好几个人。方悦大可以逃脱,但是他担心这些孩子们的安慰,谁让是自己召他们来的,自己应该有保护他们的重任。
方悦砍死了一个又一个,但是敌军似乎没完没了。他一面砍杀着敌人,还得保护着卢大夫,虽然勉强应付着,可方悦心里清楚,这情景不会持续太久,这微妙的平衡,很快会被打破,一旦自己的判断失误,自己马上被敌军的长枪刺中。
忽然听到远处马蹄哒哒,一人策马而来,朝着乱军喊道:“方校尉,我王小五来了。你还没死吧?”
方悦闻言,登时清醒,喊道:“我没事,但也快乐。”那王小五大笑,带着军队,冲进战团,一直杀到平明,方才将这支神秘军队给杀败。
那方悦捉来一个俘虏,逼问他们是什么人,得到的回答却是秦人,而那个被方悦杀死的人,乃是秦国将领司马炅。方悦似有印象,与这个叫司马炅的交过手。
这秦军如何摸到森林营来的?原来那些俘虏被莘雅馨放走之后,便径直跑回秦国。个别有关系的,很快官复原职,顺带着将森林营的情况详细叙说一遍。那司马炅正在旁边,想着连被簇兰镇打败,气得牙痒痒,正面交锋不行,只好想个别的办法。眼下机会来了,自然是跃跃欲试。
那史云怀嘱咐他要小心,即便是偷袭,也要万加小心。但司马炅嘴上答应的痛快,还没有出辕门,便忘得干干净净。带着一支人马,杀到森林营来。虽然袭击成功,可都是些娃娃。一个孩子不懂得韬光隐晦,径直喊道:“你们不要猖狂,待会儿我方悦哥哥来了,你们都跑不了。”
那司马炅眼睛一转,便知道一场买卖将要上门,连忙命令士兵四下埋伏。想着立一件大功勋。不曾想竟被方悦一枪刺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