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罗先生当年做小道士的时候确实很“神”,但是,几年后的罗先生是真的很“神”的。别的不说,看看经常有着大妈之类的人物来找他看这看那,有时一些当官的、做生意的老板之类的也经常找他去做法事,就可以说明罗先生确实是有几把刷子了。
既然罗先生说刘奶奶的灵魂不在周围了、甚至可能是消失了。那一定有他的道理的。
“说说看,你到底发觉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七对罗先生道。
于是罗先生又开始对我唠叨起他那一套神道理论了“#@*※……约有一万字”。
罗先生认为人死后身体失去了生机,但是灵魂暂时还在身体的附近不曾离去,待做过经事,超度了亡魂之后,它才放下该放的,带着该带的随着尸体入土而离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去到它该去的世界。比如人死之后,他的亡魂会到他经常去的地方收回他的脚步声、收回他经常做的一些事情而发出的声音。比如超度的那天晚上,为了不让亡魂孤独,家人要在灵前守夜。诸如这些事情,无论是神秘难解的现象,还是这的风俗习惯,总之罗先生认为都是因为亡魂的原因。
说起来人死之后亡魂收回他生前的声音痕迹的事情我还真经历了几次。最记忆深刻的便是隔壁二公死的那晚上,我家院子里的脚步声和堂屋门的怪声。
记得那时候我应该有三四岁吧,当时还整天穿着开裆裤,跟在爷爷身后瞎转悠,还没有上幼儿园呢。
二公死的那晚上,二公家里为去世的二公做法事超度二公,爸妈到二公家去帮忙,等超度法事做完已经是半夜11点半了,爸妈带着我回到家里准备洗脚睡觉。
隔壁二公家做法事的喧闹声早已停止,为做法事专门挂着的汽灯也已关掉,在我家已经听不到隔壁还有任何的声音,也看不见亮堂的汽灯射在半空的光亮,等个夜里是那样的昏暗和安静,如果细细聆听,耳朵里只有汪汪的响声。
我们开着不是很明亮的40瓦灯泡,坐在堂屋走廊里洗着脚,时间将近半夜12点,“踏……踏……踏……踏……”,间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脚步声像极了二公平时走路的声音,和平时二公来我家串门时走路的节凑一模一样。
昏暗的电灯、安静的半夜,无人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像极了二公走路的脚步声,爸妈和我头皮都是一紧,我耳朵里再也听不到专属于宁静黑夜的汪汪声,我的整个世界突然间好像外面的夜空一样的漆黑,再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只有那落在心里有如鼓点一般的脚步声。
爸爸停下了洗脚的动作,满脸惊恐的盯着昏暗的、空空的院子。妈妈把我抱得更紧了一些,紧张的看着昏暗的、空空的院子。突然的怪异气氛让还很小的我很是恐惧,我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踏……踏……踏……踏……”,那像极了二公平时走路的脚步声,从大门那里一直慢慢的来到了院子里,随着这慢慢的,逐渐靠近的脚步声,我的心跳好像一阵阵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感觉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踏……踏……踏……踏……”,二公的脚步声从院子里慢慢的上了走廊的石阶,响到了走廊里,我恐惧的埋着头,爸妈也好像变成了两尊木偶,停止了任何的动作,甚至呼吸都控制的很微弱。
突然,“吱……”的一声,堂屋门响了,可是堂屋门敞开着,并没有关上,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但就这么突然的“吱……”的响了起来。我狂跳的心藏突然一顿,紧张得不敢呼吸,妈妈把我抱得更紧,我能感觉到妈妈有一点点的颤抖,而爸爸更是紧张得手已经在微微颤抖。
“吱……吱……吱……吱……”静止的堂屋门不停的发出吱吱声,声音越来越急。爸爸的带着颤抖的声音问:“什…么,响啊?”妈妈故作镇静的说:“没事,鸡拍翅膀呢”,但那不安和恐惧的脸色很明显的出卖了妈妈。爸爸没有在说话,妈妈也没有继续说什么,整个走廊里就只有那揪紧了人心的“吱吱”声。好像爸爸妈妈说那么一句话就是为了壮下胆子,缓解一下那令人窒息的气疯,但效果并不明显,我们依然很是恐惧。
终于“吱吱”声慢慢的停止了。但就在“吱吱”的开门声停止了没有几秒钟后,这时二公的脚步声又在响了起来。那像极了二公平时走路的脚步声,慢慢的,慢慢的离开了走廊,下了石阶,经过院子,最后到了大门口,终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昏暗而安静的夜晚,我们坐在40瓦的昏暗灯光下,脚泡在水已经变得有些凉的洗脚盆里。
爸妈继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没有说什么,向洗脚盆里填了些开水继续洗脚。估计是怕我害怕,也可能是他们也害怕,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爸妈都没有跟我提起过那事,但之后的日子里,我也曾有好几次听妈妈和别人讲起过那晚二公来收声音这件事。
在以后的日子里,当熟悉的人去世时,我家院子里也曾有过几次脚步声响起,但是也就几声过后就恢复了安静,没有再遇到二公去世那天晚上那样恐怖的。
而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渐渐的长大了,村子里人气也越来越旺了,也许是人气旺了的缘故,村子里很少再听到死人时哪家院子里再出现收脚步声的事情。
所以虽然我对罗先生“很神道”的讲演很是反感,但我并不反对他那一套神论,虽然我不是很接受,但我并不否认。
既然罗先生说刘奶奶的亡魂不在附近,因为他感觉不到那种微妙的能量波动,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于是小七就将昨晚那夜雨里听到的令人揪心的、令人恐惧的“滴嘟”声告诉了罗先生,因为小七认为刘奶奶的去世和那声音一定有关系,而现在罗先生说的刘奶奶亡魂消失的事也一定和那声音脱不了关系。
罗先生听过之后也同意了小七的看法,但这“滴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罗先生也一样没有头绪。
“我先回去问问师傅,他年纪大,经历的事情多,也许他可能知道。回家后再翻翻师祖留下来的那些书看看,说不定里面会有些线索。”罗先生对小七说。
之后的两天里,罗先生问了师傅,查了老书,还问了年纪大的老人,但都没有结果,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这两天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滴嘟”声没有在出现,刘奶奶的丧事结束了,老人的尸体已经埋到了坟山上,说是入土为安了,但是消失了亡魂的刘奶奶真的算是入土为安了嘛?那只有逝去了的刘奶奶知道,但至少罗先生和小七并不认为。
时间到了第三天夜里。这天夜里并没有下雨,但是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到一点点的月光,更别说那稀罕的满天星斗了,好像自从进入了雨季,我们这里就很少在看到那满天的星斗了。这天的夜不但黑,还很冷,冰冷的夜风时不时的吹过,有些刺骨。在这样的天气里,人们很早的便洗脚睡觉了,悲惨的中学生们在下了自习后也都很快的回家,然后钻进了暖暖的被窝,之后便连不远处学校那在黑夜里璀璨的灯光都看不到了,小镇好像再次的背黑暗吞没。
小七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着钟爱的武侠小说,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这已经是小七第六次看这部小说了,经典就是经典,虽然已经是第六次看,但还是一看就停不下来,被经典深深吸引着的小七,根本没有发觉时间渐渐的又到了零点左右。
“滴……嘟……滴……嘟……”突然间,这该死的让人惊悚的声音把小七从金庸的武侠世界里无情的揪了出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这让人心颤的,让人发跟发麻的声音再次在这安静而冰冷的夜里响了起来,当小七被这突然间的声音惊醒之时,这声音已经感觉已经进了巷道很长的一段路了。小七试图让自己再次进入金庸的武侠世界,让自己沉醉于里面,让自己听不见这恐怖的声音,然而当看着那一页页写满字迹的小说时,才发现,平时对自己最具有吸引力的那一页页的金庸小说,现在根本就读不进去。那一个个的字迹,就像是一团团的黑墨,看不清楚。当迫使自己继续看的时候,这些小小的黑墨好像渐渐的向着自己的双眼飞来,好像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不再是一团团的墨迹,而变成了一只只的黑色大鸟向着自己的双眼冲了过来。
小七只好合上了钟爱的武侠小说,头皮发麻的听着那越来越近、越来越恐惧的“滴嘟”声,双眼失神的盯着床脚的衣柜,不敢移开一点,害怕眼角的余光看到什么突然间冒出来的不知道的东西。
就这样,“嘭嘭嘭”的心跳声,伴随着那逐渐向着巷道里走进来的“滴嘟”声,以及那不敢移动的目光,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
终于“滴嘟”声停到了离小七家不远的刘大伯家那个位置,然后,再次渐渐的向着巷道外面的方向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在了夜空里。
第二天,刘大伯过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