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外,漫天飞雪,却有雨水从上而下落了下来。
水不是漫天而下,而是占了方寸之地。
那不是漂泊的大雨,而是更像一个人拿了一盆水从高楼上倒落下来。
水,从玻璃上滑落,在玻璃上形成了一层层的薄冰。
水,落在地面,没有消散,而是随着落地,溅起,冻成了一个个的冰锥,虽然很小,但是向上刺出,借着灯光,寒芒四射。
高楼下,水幕外,阮氏三雄看着玻璃上的薄冰,看着脚下,近前的冰锥,皱眉。
阮小二那颗巨大的,明光光的头在摇,道:“太狠了,这是要摔死我们,摔不死我们就扎死我们,真是不留一线生机啊。”
阮小五本人像是一下子抽取所有的力气了,软绵绵道:“要死了,我要死了。”
说着身子向阮小七靠了过去。
阮小七身子向侧面挪了挪,道:“你会怕死。”
黑色的披风,佝偻的身材,说话时牙齿漏风。
但是,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他伸手弹了一下手中的令牌,那令牌上只有两个字——生和死。
寒风中,那块令牌嚯嚯死转了好几圈,然后慢慢地停了下来。
这次,令牌上的生死二字没有变色,还是原来的样子。
“太高,距离不够。”
阮小五道:“要不,我们换一个地方吧。”
阮小二呵呵笑了起来,那肥大的脸笑起来,一点都不阴森,反倒是像一个憨厚的大男孩。
“现在走,太早了。”
说着,人往高楼下走了过去。
高楼上,原本是两个人,现在成了三个人,一起低头看着楼下那个大大的光头。
“我再给他来一点。”
飞水大将军昌盛举手,又准备给阮小二一大盆水。
“不急,等到了半空中的时候,我们在给他来一下,如果他们不上来,我们便这么耗着,看谁没有耐心。”
飞天大将军邬福笑着说。
楼下,阮小二步子挪来挪去,像是想办法的样子,可是想了很长的时间,似乎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赌气似地向楼上的人喊道:“是英雄好汉的,下来决一死战。”
高楼上,飞天大将军邬福、飞水大将军昌盛、受伤的飞山大将军甄诚、还有救人回来的飞豹大将军郭世厂都笑了起来。
“你当这是小孩过家家呢,哈哈…”
阮小二的脸涨的通红,道:“你们不是英雄好汉!”
楼上的人笑的更厉害了,甄诚喘着气道:“你…真是…梁山好汉吗?”
阮小二梗着脖子,道:“我就是!”
楼上的人笑,楼下的人苦笑。
阮小五在不远处,捂着脸,道:“真是太丢人了。”
阮小七冷冷地板着脸,驼着背,不说话。
“哎呀,真是受够你了,不就是上楼吗?看我的。”
阮小五走到楼底下,道:“你们是不是嘲笑我们上不来?”
飞水大将军昌盛笑道:“是啊,我们就是嘲笑你了,有本事,你们上来啊。”
阮小五狠声道:“你们等着瞧。”随后对阮小二道:“待会儿,你跟我一起上。”
“好,我要杀了他们。”
阮小五站在楼底,道:“短命鬼,上吊绳,起!”
一句起,一根绳子从地上飞起,然后搭在了高楼三米处的一个缝隙上,形成了一个U形的绳套,像极了上吊时的绳索。
“抓紧了。”
阮小五一只手搂着阮小二,一只收拿着绳子的一端,向上攀升。
高楼上,四个人谁都没有动手。
半空中,阮小五一伸手,又一跟绳索从上到下搭了下来,正好让他接手,继续向上。
“你们等我们上来,就死定了。”
甄诚笑道:“真是天真。”
一句天真,两座大山自手中飞出,如泰山一般,向向上爬的人压去。
“我靠,你们够阴险卑鄙的。”
阮小五说着,伸手,旁边有绳索出来,他一下一下荡着,准备躲开从上面压下来的山。
可是,那两座山像是懂他的心意,但不如他的意,不断地变大,直到成了和高楼一般宽的大山。
阮小五和阮小二躲无可躲。
大山落下,
两个人向下滑落。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甄诚叫着,大山的重量却在增加。
山下,阮小五似乎终于支撑不住,道:“二哥,你先走!”
说着,将阮小二抛了出去。
山下,阮小五似乎尽了力气,仍由大山压着他,向下走去。
“你,杀死我了。”
大山落在雪地上,惊起沉雪漫天。
高楼上,甄诚愣住。
因为,他真的杀死了一个梁山的人,他终于杀死一个梁山的人。
从西县巷战开始,他几度就要杀死梁山的人了,结果功亏一篑,在柳城,他几乎就要杀死李逵了,郭盛来了。
现在,他终于杀死梁山的人了。
“哈哈…”
“你,终于杀死我了。”
甄诚还沉寂在杀死人的快感中。
高楼上,飞豹大将军郭世广,飞天大将军邬福,飞豹大将军郭世广,听到这句低语,皱了皱眉头。
因为,死人不可能还会说话。
于是再次低头看向高楼下,大山底,那个应该死了的人。
风声忽大,似乎是因为楼高,所以风大。
风中,有鲜血喷射而出,随着风飞舞的,是一只胳膊。
当然,还有一把朴刀,刚刚斩落甄诚一只胳膊的朴刀。
飞天大将军邬福最先发现不对,所以风来的时候惊觉,看到了那莫名的自后而袭来的朴刀,也顺势推了一把甄诚,不然,甄诚可能被直接穿胸而过,死的不能再死了。
“你…”
飞水将军昌盛一抖手,漫天大雨向着楼下的高山泼去。
水入高山,瞬间没了踪影。但是随之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融进高山的水并没有被稀释,而是瞬间成了一道道尖锐的冰锥,都刺向山下的人。
“哈…真是失败!”
话出,那把斩落甄诚胳膊的朴刀子在空中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山头斩了过来。
无人持刀,但是那刀将山劈了两半。
可是,水已经入山,箭锥已经成形,直刺山下的人。
“不对!”
甄诚捂着胳膊,喊了一声。
昌盛道:“怎么了,我刺到了。”
甄诚挥手,将两座山收了起来。
山下,有一个巨大如亭的蘑菇立在哪里,而在蘑菇的顶端,插着密密麻麻的冰锥。
蘑菇下,阮小五蹲在下面,呵呵笑道:“好玩吗,上不来,照样砍死你们啊。”
说着,从蘑菇下面走出来,扛着朴刀,骄傲地看着楼上的四个人。
“你们啊…”
阮小五做了一个大拇指向下的动作。
飞天将军邬福看着阮小五,道:“很骄傲吗,但是你们拖延时间真的能让你们的那个善于躲藏的孙新偷拿到东北的阵旗吗?”
阮小五依旧吊儿郎当,道:“谁说我们拖延时间了。”
邬福道:“你们这里佯攻,打掩护,等其他点的人来救援,然后那个点就会兵力空虚,你们趁胜偷袭,而对于我们来说,东北的那个点最近,救援最快,而你们却将善于隐藏的孙新派过去,不就是为了偷袭吗?”
“不是。”
邬福冷笑道:“是也没有关系,因为东北面也是我们的人,哪里除了尚书王寅外,还有一个人,就算只有那一个人,孙新也休想拨掉那个阵旗。”
阮小五掏掏耳朵,道:“看你说的头头是道,很了不起,不知尊姓大名。”
“飞天大将军,邬福。”
阮小五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了,你们所谓的八骠骑都在吧。”
“正是。”
阮小五点点头,道:“那这就好办了,蠢货们!”
邬福冷笑,道:“准备替你的兄弟收尸。”
阮小五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向我说了两个很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第一,王寅不再,第二,东北那个点的人很少,所以,只要我们过去缠住那个人,就能轻易地拔掉阵旗了。”
阮小五说完,一转身,离开高楼,三人飞快地向东北那个点跑去。
飞天将军邬福、飞豹将军郭世广相互看看。
飞水将军昌盛道:“你们快去吧,就算那人再厉害,也难敌四个人,再说刚才那个人的能力很古怪,要是不知道,不小心,肯定会吃大亏。”
“我怕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郭世厂摇头,道:“我刚才看过他们三个人的速度了,他们没有我们快,再说,你有滞空的优势,这样一来,我们来回救援都能赶的急。”
昌盛道:“郭兄说的是,再说你们没有必要去阵旗所在,你们比他们快,一路上缠斗他们,顺便探探他们的底,知己知彼,也好防着他们。”
邬福看了看郭世广,最后点头,道:“这里,就拜托你和甄兄弟了,如果有急,就发信号弹。”
昌盛点头,甄诚道:“就算只有一只手,我也绝对要让梁山人马付出代价!”
邬福点头,随后带着郭世厂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向着阮氏三雄追击而来。
风雪中,阮小五回头看到了风雪中速度奇快追击来的两个人,道:“他们真的追来了。”
阮小二呵呵笑道:“这不是很好吗?”
阮小七沉默了半响,道:“你说,这是不是吴用算计好的。”
一句话,三个人沉默,随后笑着摇头。
因为,这是不需要怀疑的,哪怕吴用都不曾与他们说过什么,但是只孙新的安排,就让局势演变到了他们最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那个人是最了解他们三个人的人,所以,他们相信,这一切,从开始就在那个人的算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