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息尧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和聂流有打过几次交道，清楚聂流的手段诡谲性格阴冷，但是两人也不至于相熟到需要在这种场合互相问候的地步。再加上聂流的声音此刻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所以靳息尧多看了两眼，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了。
“抱歉，她喝多了就喜欢这样赖着别人。”聂流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多少真心愉悦的成分，伸手将靳息尧怀里的谢尔音轻轻一拉。
谢尔音站直了身子，皱着眉头，晕乎乎地眯着眼睛，突然将头凑近了靳息尧。
聂流的气息瞬间不稳，眉峰一压，眉心微拧，盯着谢尔音的动作。
谢尔音离靳息尧只有几厘米，垫脚也无法凑到他的鼻尖，只是细细看着，仿佛在分辨这人是谁。
靳息尧也没有将她推开，微微低头，甚至有些配合地让她审视。
“你不是靳……”谢尔音晃了晃，没有站稳，被靳息尧伸手一捞，重新带进了怀里，但是侧头一看，聂流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靳息尧从聂流的话里也听出了刻意的亲昵。所以聂流和谢尔音是认识的？
谢尔音对靳息尧身上的味道有天生的压迫感，立刻从他怀里弹了起来，转身不知道要朝哪里走去。不管是不是幻觉，她都要躲开……这个男人在她看来是危险的，比这个酒吧还要危险许多。
“我送你回去。”聂流立刻接了手。
谢尔音撞进聂流的怀里，一愣，抬头，盯着聂流道：“聂狐狸……”她喝醉了之后口齿不清，说起话来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的醉态也比平时沉默谨慎的样子要可爱多了，聂流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靳息尧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了那天谢尔音电话里的名字，脑子里的所有信息在瞬间全都清晰了起来，一一对上了号。聂流就是……聂狐狸。
庄临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惊恐了许多，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和聂流打过交道，所以更加清楚聂流的为人。那天明明听见了聂流的声音，而他的声音又那么有辨识度，但是他和靳息尧都没有往聂流的方向去想，原因之一当然是不认为谢尔音会和聂流这样的人扯上什么关系，还有就是……聂流的态度。那天聂流听见谢尔音说“想你”之后，情绪分明就是惊喜和激动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围一众富二代都傻眼了，看着醉态熏然的谢尔音，背后缓缓出汗发凉，互相传递着眼神。
这人到底什么背景啊？！
石琳琳也是脸色苍白地看着靳息尧和聂流僵持的场景，不明白自己老爸到底招了个什么人物当秘书……
但是靳息尧的抓着谢尔音的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聂流拉着谢尔音的手臂，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激越一阵，似乎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火花崩裂声。
庄临连忙站了出来，微笑着打着圆场道：“聂老板和我们阿音是朋友啊？还从来没有听阿音说过呢……”
“没关系。”聂流笑着，笑意只是浅浅地挂在了唇角，上扬飞挑的眼神在庄临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压迫感顺着眼角倾斜出来，“我也没有听小卷毛说过你们，今天真是缘分。”
小卷毛？
是了，好像上一次在电话里，聂流就是这么称呼谢尔音的。
靳息尧听见这个称呼，缓缓将眼神移到了谢尔音背对着他的一头波浪卷上，她头发卷起的弧度十分好看，而且发质柔软顺滑，没有任何染烫的痕迹。这个称呼，确实很适合她。
他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这里的音乐太吵了，吵得人烦躁，周围人的呼吸声也太响了，聂流扶在谢尔音手臂上的那双修长微翘的手指也十分刺眼。
“以后会听到的。”靳息尧的声音从喉间缓缓滑出，顿时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周身几米的地方都能感觉到。
聂流的狐狸眼依旧是眯着，任凭周围人露出怎样惊恐压抑的表情，他都没有变化过。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今天先把人给送回去比较好。您看……是不是可以放手了？”聂流的眼神没有看着靳息尧抓着谢尔音的手，话语里似乎有别的意思。
靳息尧看着聂流带笑的眼神，十分不给面子地一点笑容都不带，刚动了动嘴唇，谢尔音突然又清醒了一刻。
她一动，手腕轻轻一转，手指突然和靳息尧交扣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从迷糊中清醒了不少。
靳息尧心底被她的动作轻轻一挠，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眼神久久停留，目光在黑暗的阴影处看不出任何情感和异样。
谢尔音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好像和什么东西握上了，也没在意，动了动之后，从靳息尧的手里抽了出来。
靳息尧依旧没有动作，看着谢尔音纤细的小手从自己的掌中滑落，一点一点，他手指一动，将最后一截握住了，两人都是一颤，他突然醒悟，放开，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收回了手。
谢尔音依旧是背对着靳息尧的。
“聂狐狸……我难受……”谢尔音将自己的领口动了动，低声开口道。
聂流知道这是谢尔音快要清醒的表现了，而她快要清醒的时候无疑还有另一个表现，就是……呕吐。
他眼神一凛，立刻如临大敌，伸手将她搂住了，低声道：“你先忍住，这里是酒吧，吐了我就不管你了。”
谢尔音伏在他的胸膛里，轻声笑了起来。
笑声清越而灵动，一点都不像是酒醉之后懒散醉态里能发出来的声音。
她笑完了之后，一字一句拖长了音调道：“聂大仙，这回……你该消气了吧？”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这边几个刚才玩闹得厉害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只能秉着呼吸看着靳息尧。
聂流不确定靳息尧会不会放人走，他突然想起了这个酒吧是庄临的，他今天如果坚持不放人，估计他也很难将谢尔音给带出去。
谢尔音说完，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浑身颤抖了一下道：“聂狐狸，我觉得我的胃在唱歌……”
庄临抽了抽嘴角，看着这个奇观，脑子里瞬间掠过了无数个想法——现在怎么说谢尔音也算是靳息尧名义上的妻子了吧？就这么放她神态亲昵地和另一个男人走了，靳息尧怎么想？不过只是一个商业联姻，老大应该也是不会在意的……不对啊，不在意的话那他刚才为什么过来？以他的性格早就一走了之了，还拉着谢尔音的手不放？
庄临弄不明白靳息尧的意思了，转头看着靳息尧依旧十分冷峻的脸，似乎想和靳息尧征求一下意见。
聂流的眼神定在谢尔音的身上，转身将她的身子一撑，不管身后靳息尧的眼神了，直接往门外走去。
石琳琳张了张嘴，但是还是收住了自己的嗓音。她怕聂流把这样子的谢尔音带回去会出什么问题……不过看起来两人关系暧昧亲昵，估计也有可能是男女朋友身份的，她还是不要管这份闲事了，先想想怎么应付剩下的这尊大神吧……
“老大……要不要追回来？”庄临转身看着靳息尧。他仔细观察着靳息尧的表情，但是奇怪的是靳息尧也没有什么恼怒之类的情绪存在，只是淡淡注视着谢尔音被聂流抱走的身影。
酒吧里的音乐依旧十分吵闹，但是这里所有人只觉得寂静一片，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在沉默中渐渐放到无限大。
终于，靳息尧动了动，“不用。”
“不用吗？那就让他这么带走了？”庄临立刻走了上去，真诚地建议道：“我看那个聂流和谢尔音的关系不简单啊，至少也存在个什么倾心暗恋之类的可能性，这样不会出事啊？”
靳息尧没有回答，伸手拿出了手机，眼神无意中瞟到了自己刚被谢尔音握过的那只手上，定了两秒，目光移开。
石琳琳在一旁颤抖了一下，强作镇定道：“那个……靳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
“事情经过。”靳息尧吐出了四个字。
石琳琳一愣，咬咬牙，将事情经过尽量美化了说了一遍。
靳息尧眯着眼睛，拨出了一个电话，开口道：“过来。”
不到两分钟，外面就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靳总，怎么了？”吕双小跑到了靳息尧的面前，他一直在酒吧外的车上等着。
“把她送回家。”靳息尧指了指身边的石琳琳。
吕双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石琳琳眼色一晃道：“我可以自己……”
靳息尧的目光和突然打过来的舞池灯光一起掠到了石琳琳的脸上。
石琳琳僵在原地，被那种冰冷刺骨的眼神一晃，不敢说出接下来的话了。
“走吧。”吕双礼貌地弯了弯腰。
石琳琳咬唇，看了身后的那些人一眼，跟着吕双离开了。
座位上的一群公子哥立刻毛骨悚然地担心起自己的结局，但是靳息尧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庄临在一边啧啧出声——这谢尔音到底是什么角色？人都走了，老大还不忘记帮她把该做的工作给完成了啊……好贴心哟……
舞池的灯光突然强烈了数倍，尖叫声四处响起，主持人上台热场，而靳息尧的脚步已经转出酒吧，顿时将嘈杂都抛在了脑后，耳边一片清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