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狗摸一下肩膀，嘴抽了一下，说：“现在我不知道，前几天来了一帮当兵的，抢了我们村，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这会儿早就没人了。我也是没地方去了，找了这个山洞避一避。”
“我们几个就是从你们村过来的，说实话，我们几个也是走投无路了，跟朱老二有点儿关系，想着这里僻静些，就跑来投靠他。你说他也找不着人了？”
阿狗说：“我不知道，你们到村里去看，如果能找见就死了，找不见肯定是跑了。”
那三个人一时都没了话，在土堆上坐下来，垂着脑袋。阿狗过去，在柴堆边坐下，他瞟了一眼，见那堆柴并没有挪动的痕迹，还好，他们没发现肉。
阿狗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把他们留下来呢？就算是四个人吃，肉也能够吃一阵子，一个人要活下去简直太难了，像那天晚上，要不是运气好，说不定早就让狼给吃了。有了帮手，要是有什么东西来，也不怕了。
他看了一眼他们三个人，都在那儿发呆呢。要不要说？阿狗越想越激动。可是如果留下来，吃的怎么办？不能只指望这些肉，总有吃完的时候。
如果不拿出食物来，看样子他们会饿死的。这个地方，现在正是寒冷时候，到哪里找吃的去！就是想拔野菜都没有，树皮也是干瘪的，没法吃。
山这么大，野物不少吧，四个人打猎，总比一个人打猎要好。
想来想去，还是让三个人留下来的好，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阿狗转过头，刚准备说，一个人站起来说：“乡党，你这儿有啥吃的没有？”
阿狗一愣，顺口说：“没有！”话刚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既然想留人家，就应该真心对待，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没有，现在想改口都不行。
那个人似乎不信，说：“那你在这儿吃什么呢？”
“我——我平常就是——找到什么吃什么。”阿狗说，他很少说谎，只觉得太阳穴跳个不停，脸肯定非常红。
“乡党，我们跑了很远的地方，好几天了都没吃一顿饱的，饿得浑身都没力气。真的，你看我这肚子，都成了瘪皮了。”那个人撩开褴褛的衣服，亮出干瘪的肚子，真的够瘦的，肚子吸进去一个大坑，两边的肋条历历可数。
怎么饿成这样子！阿狗有些难过，觉得刚才没说实话真是太对不住人。算了，不如把肉拿出来给他们分些。他站起来，说：“几天没吃了？怎么饿成这样。”往柴堆那边走去，又笑了一下，说：“还说饿呢！刚才掰我胳膊那么大劲儿，呵呵！”弯腰拨柴火。
“你他娘的说什么？到底有吃的没有？”背后有人厉声呵斥道。
阿狗直起腰，惊愕地看着他。
“到底有没有？今天不给我们吃的，就把你打死在这儿。”两个人扑过来，将阿狗几下子打倒，声嘶力竭地喊道：“给我们照吃的，快点儿！”
“我们要吃的，给我们找！”另一个人站在洞口喊道。
“你要不找，我们就把你给吃了。”压在阿狗身上的一个人喊道。阿狗使劲儿动一下，抬眼看着他，他以为那个人只是说说，可是他看到了那个人的眼神，红红的，闪出一丝贪婪，就像他看到的那只狼。
他们真会吃他吗？阿狗打了一个寒颤。但是他是个很倔强的人，如果他们好说，他肯定会拿出吃的，刚才他就准备那样做了。如果他们强迫他，他什么也不会给的。
“你们打死我吧，我一口吃的都没有！”阿狗心一横，大声喊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这个洞是我的，我让你们住，你们还打我，还这样对我。就算吃了我，你们也别想活，这里到处都有狼，我死了，做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砰！”阿狗只觉得脑后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天已经快黑了，洞壁上，火光一闪一闪。那几个人正围坐在火堆边，大口大口地吃肉。
他急了，使劲儿想要站起来。“啊——”他痛得大叫起来。胳膊不敢动，动一下就痛得不得了，脑袋动一下，就觉得天旋地转。这些可恶的家伙，刚才打他了。他想起来了。
“你们不得好死，吃我的肉，还这样对我！我要打死你们。”阿狗眼珠子喷着火，恨不得跳起来，将这三个人狠狠揍一顿。他看看洞角，那堆柴火已经被挪开了，肉整个儿的被挪到了火堆边。
“哟，你醒来了，还说没吃的，这是什么？”那个瘦小个儿走过来，拿手里的肉在阿狗眼前晃了晃，又狠狠地砸了他几下，“还说没吃的，让你骗人！让你骗人！”
“这是我的，你们凭什么吃？”阿狗使劲儿往前爬了一下，想要从瘦小个儿手里抢过肉来。
瘦小个儿慢悠悠地一转，就将阿狗的手躲开，他使劲儿踢了阿狗一脚，恶狠狠地说：“你该感谢这些肉，要不然，这会儿火上烤着的，就是你。”
“****的，你们吃了我的肉，不得好死！”阿狗大声骂着。
那个老大不耐烦了，大声训斥道：“三娃，你是死人！还让骂呢！”
瘦小个儿马上蹲下来，一只膝盖压在阿狗脊背，一只手拽着阿狗的头发，将他的脸转过来，恶狠狠地打嘴巴：“我让你骂！我让你骂！”一连抽了几十下，阿狗的嘴被打得没了知觉，脑子晕头转向，可是他还在呜哩哇啦地乱骂。他抱着头，只觉得无数拳头，脚，都往自己身上招呼。开始还能觉得痛，可是很快，什么感觉都没了，只知道身上一沉一沉的。
瘦小个儿气急败坏，站起来，飞起一脚，踢在阿狗的嘴上，“嘎嘣”一声，阿狗只觉得嘴里一阵腥味，使劲唾出来，一口血水，好像还有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的牙被踢掉了。
“再骂，再骂我把你的牙全给你踢出来！”瘦小个怒气冲冲地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