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的到来使玉珏稍感宽心,又加上吃食、补药的调理气色也红润了不少。倒觉得身上有些了力气,也能多吃上几口饭菜了。玉珏每日对着观音象焚香祝祷。偶尔也会帮着青奴做些秀物。希望以此来打发时间,使自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也使自己心中稍稍平静。
玉珏一针一针的绣着绣图,满头的青丝如泼墨般从肩头垂下。仿佛正在宣泄着主人心中的不甘和忧愁。玉珏心里的苦,怕是也稍稍淡了许多。
墨竹的到来倒让刘氏多了些许的顾及,许久不曾苛责玉珏。但是分给主仆二人的活计一点没有减少。
青奴轻问:“小姐如此这般辛苦,当日为何不向墨竹嬷嬷说明或是告诉舅老爷?”
玉珏只是仔细做着手里的绣品,轻轻说道:“告诉舅舅只能徒增烦恼,舅舅是男子不懂内宅之事,你我毕竟要与舅母日日相处。即使舅舅今日斥责了她,那后日呢?”玉珏抬头望向窗外,又叹道:“奶娘远在国都,如今对我这般已经是尽心了,又何必让她再为玉珏费心。”
玉珏略又沉思,心中所想能道出的都已说出口,而不能说的也只能悄悄地埋在心里,与墨竹的一席话玉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怕是那人不愿玉珏能活得自在。也许玉珏如今这般山穷水尽才能得一夕的安稳。如今能为沐府做的,怕也只有这些了。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玉珏总是轻轻遥望远方,喃喃自语:“父亲、母亲、兄长你们可曾安好。”
初冬,窗外纷纷飘起了雪花,玉珏闲时都会站在窗口望着片片落雪。如今这般光景玉珏在意之人只能默默记在心中,能做到唯有保重自己,默默为父兄祝祷,祈求家人平安。
青奴有时会问:“小姐心里真的不曾有过王爷半分?”
玉珏闻言总是沉默,宣阳王是否曾经真心,玉珏当日不知王爷有几分真心。沐府潦倒的情景还在眼前,他可曾做些什么。当日王妃这般行事,他又知道多少呢?
“不曾”玉珏总是这般回答,也许事到如今是否在意都不重要了吧。
听了玉珏的话青奴总是皱眉,“小姐何必为难自己。小姐一日不能释怀,沐府就一日没有希望啊!”
玉珏低头沉思,什么也不曾再回答,只是看着窗外,眼中有雾又仿佛心中有着不能诉诸于口的苦楚。
青奴又缓缓说道:“小姐,青奴听镇上的人议论,宣阳王又纳了几个侍妾,听说是一起抬进府的,一共有三人。还有一位是身份尊贵的小姐呢。且年纪不过十四岁。”
如此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玉珏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可能与这样花一样的女子相比要暗淡不少吧。玉珏如此想着双手竟不自觉的扶上了面颊。
复又冷冷一笑,道:“宣阳王如今怕也有二十七、八。”
他是皇族才会这般,享尽美妾环拥的齐人之福了吧!可王妃是贵太妃亲选的,要比王爷大了整整五岁,虽说多年保养得宜。如今面对如此多的青春少女,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吧!
青奴又道:“青奴听说,这些女子都是王妃亲自为王爷选的。”玉珏心头一颤,“王妃觉得王爷身边一直没有添什么新人,只有一名王妃,一名侧妃、两个庶妃和两个侍妾,几个通房。又都没有什么子嗣,王妃才会这么着急吧。”
玉珏心里更沉了几分,又怎么会不知道王妃如今的心思。长袖中的双手互相交叠,只觉一阵一阵的寒气渗入心脾。
这些女子多是年幼的,又怎么能撼动王妃的地位呢?一个小小的侍妾又怎么能和王妃的手段相比呢。怕是家事出身也不过是中等吧!这样的女子没有娘家的帮忙,怕是也只能被王妃玩弄于股掌!至于子嗣?王妃无所出又怎么会让他人有孕呢?王妃怕是容不得心思深沉的女子出现吧。也许只有如此年轻不知世事的女子才是王妃心中的妙人。
而王爷,也可以说是男子大多都喜爱年轻美丽却又温婉的女子。
如今怕是正左拥右抱,沉浸在温婉女子的无尽温柔之中。又有谁不喜欢年轻女子的温软妩媚,而此时的玉珏不过是它乡僻壤的寒穷女子。怕是以后都不会有所交集了吧!
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的下着,仿佛又回到了在沐府的最后一个冬日,玉珏在自家的内院,独自坐在亭中的石台上,手边是一壶香茗和一本趣书。亭外的飞雪洁白犹如棉絮,好似一个个圣洁的白羽从天上随风飘散。玉珏优雅而慵懒的依着廊柱,抬眼望去,眼中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