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紫红色的树藤,如昂头吐信的毒蛇般,自紫血河中爬上来,翻滚着、纠缠着、嘶叫着,扑向河畔站立的三人。
长虹般的白练,乍然化作无数惊雷,有的劈向定魂灯畔的黑气,有的劈向从紫血河中伸出的树藤,还有的,劈向紫血河中的百千魔众。
白练消失处,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焦糊之气充斥天地。
紫血河上忽然红光大炽,法阵中燃烧起血色的火焰。于此熊熊烈焰之中,一个绝美如画的女子缓缓升起——
“渺香神女——”陆泽神君讶然惊呼。
司马云蝶明显感觉到身边的龙渊怔了一下,抱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抖。
渺香神女双目紧闭,似乎被下了什么药,看起来无知无觉,没有了平日高高在上的神气。而唯其如此,方更美得不可直视。连司马云蝶的呼吸也禁不住为之顿了一下。
“龙渊,你可还记得你曾经最爱的绯夏师妹吗?”紫姬公主狞声笑道:“她为了寻你闯入魔界,你总不会置她于不顾吧?哈哈哈哈……”
龙渊一言不发,将司马云蝶向陆泽神君身边一推,寒芒闪过,剑已在手。
“帮我照顾云蝶——”一句淡漠的话过后,没有人看得清龙渊是如何到达法阵中的,司马云蝶也没有看清。当司马云蝶被陆泽神君尴尬地扶住站稳之时,只见龙渊已穿过熊熊烈焰揽住了渺香神女。
然而,在龙渊揽住渺香神女的刹那,渺香神女的身形却蓦地散去。
原来,那只是一个幻影而已——
“大神小心——”司马云蝶伏在陆泽神君肩头惊声痛呼。
“呵呵,你还是自己小心吧——”司马云蝶耳边,忽然响起紫姬公主鬼魅般的声音。
“啊,你……”司马云蝶话未说完,忽觉脚下一紧,树藤缠住了她的脚腕向紫血河中拉去。
“大神……救我——”司马云蝶腹中痛楚未消,全身使不上半点儿力气,难以化出裁云剑斩断脚下树藤。
而龙渊,此时被法阵缠住,掌中化出无数雷电,却尽数被法阵消弥于无形。
“司马姑娘——”陆泽神君紧紧抓住了司马云蝶的手,努力想要把她的身子往回扯。
不想那树藤力大无比,陆泽神君非但未能拉住司马云蝶,反而连带着自己一起,被树藤扯向紫血河中。
“云蝶——”龙渊的声音自法阵中传来,遥如千山万水。
“大神……”司马云蝶绝望呼喊。
“神君,放开我——”司马云蝶半个身子已被树藤拖入河中,陆泽神君仍是执着她的手不放。司马云蝶自知难逃一死,挣扎着向陆泽神君喊道。
“司马姑娘……”陆泽神君双眼一闭,说道:“本君受神尊所托,岂能丢下你不管。咱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吧……”
当陆泽神君说到“咱们”两个字的时候,司马云蝶和陆泽神君已经双双落入紫血河中。后面的话,司马云蝶只模模糊糊听得到。
紫血河腥秽的河水瞬间漫过了司马云蝶和陆泽神君全身,司马云蝶腹中疼痛得无力挣扎,只能任凭自己在河水中愈陷愈深。
当此绝望之中,司马云蝶唯一抓得住的,便是陆泽神君那双至死不放的手。
没有想到……司马云蝶被河水冲击得头昏脑胀,朦朦胧胧地想道:没有想到最后陪着自己死去的,竟然是他……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可是却为了别人的一句嘱托,不惜以命相陪……
意识消失的时候,疼痛也随之消失。闭上眼睛,司马云蝶觉得有点儿遗憾,又有点儿庆幸。
遗憾的是,自己没能在临死之前告诉大神,自己不做他的侍女,自己想要做他的妻子……
庆幸的是,浮生千年,她总算体会过爱是什么……
龙连师叔、千璃姐、晚晴、雪竹、云青……再见了……
司马云蝶觉得自己死定了,然而她竟没有死。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
她发现自己被吊在一间昏暗的大厅里。大厅很大,顶部镶嵌着无数眼冒绿光的骷髅。四周墙壁上,挂着无数阴森恐怖的刑具,还挂着……两个人。
一个是渺香神女,另一个是陆泽神君。
这一切都没有让司马云蝶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让司马云蝶觉得生不如死的,是在这昏暗的大厅中央,望着她桀桀而笑的紫姬公主。
紫姬公主的脸已经有所恢复,再加上厚厚的脂粉遮挡,那些树藤般的紫色花纹已经看不分明,但司马云蝶依然觉得丑陋而可怖。
再次落入她的手中,如果还要承受一次魔云山底峡谷中的折磨,那不如让她在紫血河中无声无息死去的好。
“司马云蝶,”紫姬公主向她玩弄地笑道:“再次见到本公主,是什么感觉啊?”
司马云蝶闭上了眼,希望她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过来。
“有没有一种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儿死去的感觉,嗯?”紫姬公主走近她面前,手里握着一根赤青的鞭子,散发着毒蛇般腥凉气息的鞭梢拔弄着她的脸庞。
司马云蝶继续假装昏睡,脑袋随着鞭梢的拔弄,失了骨头般左右摇摆。
“你很能装是不是?”紫姬公主嘲讽地笑着,忽然扬手一鞭向她抽来。
司马云蝶听声辨影,堪堪一侧头,脸部躲过了鞭子的肆虐,身子却因双手被吊无法躲避,外衣上一下被抽出条尺把长的口子。
司马云蝶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她知道自己叫得越大声,这女魔头就会越兴奋。有过一次经验的她,知道怎么避免让这女魔头太高兴。
“还要装吗?”紫姬公主手下不停,刷刷又是两鞭。
不远处吊着的陆泽神君于心不忍地道:“公主,司马姑娘哪里得罪了你,可否由本君代她受罚……”
紫姬公主的目光落在陆泽神君脸上,饶有兴味地问道:“你就是号称天上地下、六界八荒医术第一的陆泽神君吧——你和司马云蝶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代她受本公主的罚?”
“她是我的病人!”陆泽神君义薄云天地道:“也是神尊托我照顾的人——”
司马云蝶心中感动,不觉原谅了他在血瀑布后说过的那些得罪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