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和二年二月。
夜色晚得急,正是黄昏时分,天空已经湛蓝一片。上午朝廷上有大臣进言,说天有恶兆,但不知所指。刘骜的情绪一如今天的天气阴沉抑郁,没有表示什么,退朝后直去长信宫看了班恬。在班恬那喝了点闷酒,问她愿不愿出宫去。班恬听罢撇下刘骜独自走到窗前,一言不发。
刘骜许久没来看她,难得一见却问自己是否想离开。她心里苦闷,自己何尝不愿离开,奈何他为君王。
班恬对自己的爱是深沉的,却表现得如此缥缈,刘骜看在眼里心照不宣,不知不古又会爱自己几分?
他无奈的叹息着,回到了甘泉宫。榻上的桌子放满了小孩的吃食,麟儿小手握着小勺敲打着碟碗,估计是吃撑了。见刘骜进来,侍女退到了一旁。
“麟儿。”刘骜笑颜一展,坐到麟儿身旁,愁绪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麟儿吧嗒的转过小脑袋看到刘骜,眼睛眯成一条缝,傻傻的笑了,支起小勺到刘骜嘴边,“哟哟哟……”
“父皇不吃。”
“吱吱吱!”
“调皮。”
生命被限制时,方恨时光匆忙,刘骜跟麟儿玩耍了一会,转眼就到了晚上。
远涤宫里傅太后一声令下,守卫便把门敞开,这时不古才明了这些看似安守本分的厚实人都是她的下属。
傅太后令不古走在前头,自己尾随其后,快走到甘泉宫时,夜色里忽然冒出一个侍卫衣着的男人,面无表情的塞给不古一壶酒。不古吓了一跳,回首一看却不见人影,身后是漆黑一片的树丛,她知道傅太后就潜在其中。
不古捏了一把冷汗,平定了情绪,走向甘泉宫的大门,常乐看见不古本想拦下,还没等他启口不古就说道:“陛下让我来的。”
或许皇上另吩咐了别人去换她,常乐便乖乖的站回到门侧,“夫人请。”
不古轻轻推门而入,走近却看见父子俩闹成了一团,他们脸上、衣裳上全沾上了果子泥。大的给小的喂粥,小的喷得大的一脸的不明物体。刘骜又喜又怒,注意力全在了麟儿身上,没有察觉不古已来到身旁,“小兔崽子。”
“呀呀呀噢噢噢。”
不古浅浅的笑了,把酒壶放到一旁,“臣妾拜见陛下。”
刘骜闻声回头,顿时就愣住了,目瞪口呆了一会后,立马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抹去脸上的杂质,一本正经道:“朕有让你出来了吗。”
不古耸了耸肩膀,像逮住了刘骜的小尾巴一样傲气,“今天可算逃出来见到皇上了,臣妾是好奇陛下为何不肯见我。”
刘骜不想见她,怕是见她后自己会贪生畏死,兴许自己对她置之不理,走后她才不至于伤痛欲绝。也或许只有等到自己死后,她才会后悔她本已掌握的幸福被她活生生撕成了碎片,“眼不见心不烦。”
不古不知他为何这么说,但最要紧的是找到穿梭器,不古四下查看,“皇上,臣妾的玉佩在哪里。”
刘骜不耐烦的起身拽起不古的手腕往大门推,“你打哪里来回哪里去,来人!”
“不行,我现在不能走。”不古严厉的盯上刘骜,甩开他的手,“你怎跟麟儿一副德行,正经的把玉佩交出来。”
刘骜竟无言以对了,仿佛被某人看透了一般。
脓包也不屑的朝刘骜做了鬼脸:“丫丫哟哟……”
她执意要拿玉佩,他根本就没理由拦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拗。刘骜心里嘲讽着,忧郁的垂下了头,从前不给她还能逗她一把,现在给不给她已没了什么意义,她对玉佩如此在乎,如果玉佩是她的信仰,自己应当还给她。“枕头底下。”
不古跑进了内寝掀开床上的枕头,穿梭器果然压在底下,一共有三只,幸好他没扔掉。不古走出来,兴冲冲的要把一只玉佩戴到刘骜颈上。
刘骜退了一步,“作何?”
“干嘛这么忧郁,”不古捏起刘骜的脸庞,“带上它,能做一场好梦,我和妈妈在杭州有一栋80平米的小房,挤一挤能给你和麟儿腾出个地儿。”
刘骜根本无能理解她在说什么,无奈的咽了口气,她或许还不知自己的处境,不过也罢,自己不正是希望她这样无忧无虑么。
本来麟儿跟刘骜可以每人佩戴一只,只恨王根把麟儿的玉佩扔了,不古抱起麟儿塞到刘骜怀里,“抱着孩子不许松开手。”
刘骜神情木讷,不古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若他肯信自己也不必这么绝望,不古怀住他的臂腕,“皇上莫非是因为天书才这样闷闷不乐?”
即使是,刘骜还是摇了头,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但有一个疑问他最想明白,“朕今天去看了阿恬,她待朕还是如曾经一般,若说她爱朕有七分,合德,你爱朕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