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径离从书房出来，去了柳如诗的院落。
院落里，慕筱蓉一身粉红的衣裳，陪在娘亲柳如诗身边，坐在长椅上一同赏花。大片的海棠花姿潇洒，开得正盛，两人春光满面，在海棠的映衬下更显得娇俏迷人。
一簇簇海棠花开似锦，一对母女脸上笑靥如花，慕径离见得此情此景，将之前略显沉重的心情收拾了一下，缓缓向母女二人踱了过去。
慕筱蓉率先看到爹爹进来，忙起身行礼：“爹爹！”
柳如诗紧随其后反应过来，手提长裙，轻移莲步，迎了上去，柔声道：“老爷，您过来了。”
“嗯。”慕径离在长椅上坐下，柳如诗便坐到了他的身侧。
“老爷，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柳如诗笑意不减，面上甚至带着些少女才有的羞涩味道。
慕径离看着这样的柳如诗，神色微微恍了恍，想到来这儿的原因，便说起正事：“如诗，是这样。我今天一早进宫面圣，皇上听得蓉儿至今未嫁，便为蓉儿赐了一门婚事。”
“赐婚？这是好事呀！”能得皇上赐婚，那可是蓉儿的福气，柳如诗一脸的兴奋，忙问道，“不知说的是哪家的公子呀？”
“是宋太傅家的长子宋邵阳。”慕径离答道。
“宋太傅？那不是皇上的亲舅舅吗？”柳如诗心情更是激动。虽然朝堂之事她作为女子向来不怎么关心，但是她很早以前是听自家老爷提起过宋太傅的，记得当时有说过他不仅仅只是当朝太傅般么简单，还说他同太皇太后几乎把持着满朝政事，是个绝对有权势之人。
“正是皇上的亲舅舅。”慕径离似是也想起之前之事，点头对她的话表示肯定。
“这……咱们如何高攀得起？！”像宋太傅那般有权有势之人，怎么可能看上刚刚返城回来的慕家。
慕径离叹气：“论权势，宋太傅只要动动手指头说不定就能将咱们一家上下全部捏死。可这婚事毕竟是皇上下的旨，宋太傅同咱们一样，也只有顺从皇上的意思。而且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具体的日子估计过两天皇上就会遣人来通知了。我与你们说这事儿，就是希望你跟蓉儿先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么急？”柳如诗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有高兴，有紧张，有担心，还有些害怕。
“谁说不是呢。”慕径离慨叹，一脸的无奈。
“老爷，不知那宋公子现今多大？府里又有几房妻妾？”柳如诗继续问道。既然人是无法挑了，那总该了解一下这未来女婿的一些情况。
慕径离想了想，说道：“年龄皇上倒是提过，说是二十有六。至于妻妾……皇上未曾提起，不过依圣旨之意，蓉儿嫁过去，应该是……做妾的。”
“做妾？”柳如诗虽然有想到这种可能，不过乍一听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老爷，如诗知道这话不该说，可是，蓉儿毕竟是我十月怀胎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怕蓉儿会觉得委屈。”
“皇上赐婚，哪里还有我们选择的余地，蓉儿就是再不愿，也得忍了。”他自然也怕蓉儿委屈，但是，现今情况，就是再委屈，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爹爹，蓉儿不委屈。”一直站在一旁慕筱蓉开口接过爹爹的话头。
“蓉儿……”柳如诗轻唤她。
“爹爹娘亲，蓉儿是真心这么觉得的。”慕筱蓉声音低婉，浅笑吟语，极体谅地劝说着，“爹娘为了蓉儿的婚事费了不少心，如今蓉儿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能得皇上赐婚，蓉儿已经心满意足了。不论是谁，蓉儿都嫁，绝对不会又半句怨言的。”慕筱蓉自然明白娘亲的意思，哪有人真心愿意去给人做妾的，可是，爹爹也说了，这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那她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欣然接受了。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柳如诗说着说着，有些哽咽，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老爷，你方才说依圣旨之意，蓉儿嫁过去应该是做妾。为什么是‘应该’，不是‘确定’？是不是蓉儿有可能以正妻的身份嫁过去？”既然老爷如此说，那该是有些机会的。
慕筱蓉听了娘亲的话，眼神微闪，似乎也看到了一丝希望。可是爹爹接下来的话，使得她那丝期盼完全落空。
慕径离回答道：“皇上圣旨上说，要将笑儿赐给孟辰逸为妻，可说到蓉儿的时候，只说到将蓉儿赐给宋太傅长子宋邵阳。我刚也提到，那宋邵阳已经是二十六岁的年纪，按道理也该已经娶妻生子了。只不过咱们刚回来，对城里的情况不甚了解，等明天，我派慕风慕雨他们去打听打听。”
听了这话，不只慕筱蓉感到失望，柳如诗也是如此：“皇上也给笑儿赐婚了？”
“嗯。”慕径离轻轻点头，解释道，“今天刚好辰逸也在，皇上看笑儿也年纪不小了，便一同赐了婚。”他自然不会提先前皇上只是想给笑儿一人赐婚，后来因为笑儿不同意先嫁人，皇上这才捎带上了蓉儿。
听完解释，母女二人心里稍显痛快了些，但是依旧有些困惑，柳如诗问道：“辰逸是哪位大臣家的公子？”既然同是赐婚，为什么她慕筱筱一个捡来的臭丫头都能做正妻，而蓉儿却只能给人做妾？
“辰逸是嫣儿大哥家的次子，十七岁，同笑儿一般大。”慕径离如斯回答，并未继续解释。如此已经说得很明白，当朝婚配一向是男子要比女子年长的。
柳如诗向来聪慧，听了这话，便没有再追问。
慕筱蓉见娘亲没有再问，就是有话想说也只能是咽了回去。
慕径离又坐了一会儿，陪母女聊了些轻松的话题，方才起身离开。
院落里又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跟之前含笑的面容不同，此时二人有些精神不振，一脸的郁郁寡欢。
“娘，蓉儿心有不甘。”慕筱蓉突然抬脚轻跺，拂袖说道。
“蓉儿啊，你心里如何想的，娘亲知道。”柳如诗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女儿内心的想法，便好好开解道，“那个孟家只是在江湖上有些名气罢了，跟那些权贵比起来，能成什么气候。而且筱筱那臭丫头性子急躁，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无，即便嫁过去了也讨不到夫家喜欢。可是，咱们蓉儿就不一样了。放眼天下，能有几个容貌比得过咱们蓉儿的。只要蓉儿到时候抓住了自家相公的心，还怕他对你不好？娘还听说那宋太傅如今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等蓉儿再讨了公公的喜欢，谁敢小瞧了你。”
“可是，娘亲……”慕筱蓉欲言又止。她总觉得此时并非爹爹所说的那样，依这两天筱筱所做之事来看，事情绝非娘亲说得那般简单。
“蓉儿，娘亲是过来人，你且放心吧。”柳如诗安慰道。
“嗯，谢谢娘！”慕筱蓉低声回答道。
微风拂面，花海漫漫。
只是，如此美景，二人此时再没有欣赏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