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笨蛋。老秀才从那时开始,就不发出一丝一毫声音——恐怕已被制服。她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这老鸨的恶性!竟然会亲自带人上门抓人,还动手伤人,实在猖狂至极!
“如何是好?”还没等苏皖鱼想出对策,那张妈妈又在门外吼:“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个什么下场,你知道的?想要和老娘我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那条小鱼自己有本事才行……”
苏皖鱼冷笑,心想,你还不是试图说服我开门。然而,她也越发明白自己的处境。偏偏此时,窗子那里有开锁的动静——插进去然后“咔吧”的一声脆响。她顿时心下明白:那锁并非阿爹所设,竟是张妈妈搞的鬼!当时没有直接和父亲挑明,果然糊涂!!
门前有狼,窗边有虎。苏皖鱼摇头叹气,一时间绝望。
“……”苏皖鱼只有自己把门打开了。
等到看清门外众人的模样,方咽了咽口水——除了那老女人,余下之人皆是魁梧壮汉,个个浓眉大洋,面相不善。而她阿爹,此时正晕倒在角落里,额头似有干涸的血迹……
思量许多,苏皖鱼连忙满面笑容的开口道:“阿婶,你看你,带这么多人来见外了不是?”手心全是汗,此时只能虚与委蛇:“我们坐下来好生商量商量。不是都说‘这强扭的瓜不甜’。”
张妈妈拿扇子掩住脸阴阴的笑道:“你是个聪明的。”说完这话,就示意身边的仆从给苏皖鱼递杯茶水。
苏皖鱼眼中含笑,顺从的接了。用袖子挡住假装抿了一口,实际上滴水未沾。喝完了茶,就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坐到那张妈妈对面的椅子上,笑道:“阿婶,您看能不能先放了我爹。他一个穷酸秀才,也闹腾不到哪里去。可好?”
那女人咳了一声:“只要你乖乖跟我走,一切好说。”
“自然要听阿婶的话。”苏皖鱼点了点头,手臂上却起了一圈的鸡皮疙瘩。
那女人看她这般模样,神色都缓和了许多。从胸前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用空瓷杯压好。最后,站起身来将捆着她阿爹的绳子解开。这才牵着苏皖鱼的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门外走。
苏皖鱼一路上除了笑就是笑,斜眼瞥了隔壁的李大婶一家,发现人家的院落是黑的,恐怕这一切变故,都没有察觉。可,即使察觉了又如何?总不能连累李大婶一家为她以身犯险。
跟着走出大门,外面停着两顶轿子。
张妈妈牵着苏皖鱼的手,将她送到了那圆边木制的轿子里面,然后撂下了轿帘。
帘子一落下,苏皖鱼浑身上下都松快了很多……然而一想到接下来的命运,又心酸忐忑,手下意识的就摸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匕首。就是朱大叔给的那把。有它在身边,尚感觉心安不少。
轿子被抬起,吱吱呀呀地上下颠着。苏皖鱼茫然地看着轿顶。走走停停,不知转过了几个弯,穿过了几个胡同。她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面看两眼。静谧的夜晚,被月光照亮的小路。
终于,轿子落了下来。撞到地面发出沉重的“砰”的一声。
苏皖鱼自觉地下了轿子,抬头向四周一打望,发现这里竟是东湖入口,河堤的那处地方。就是前些日子,她撞见一帮人欺负秦煜的地方——应该说,无巧不成书吗?一想到今后可能再见不到那少年,她就伤感。
寻死匿活也不是办法,且走一步看一步。
“阿婶,为何停在这儿啊。黑漆漆的,好不吓人呢。”苏皖鱼笑着走过去。
张妈妈也在婢女的搀扶下,下了轿子说:“别怪我,嫁进青龙寨,可比在我天香楼里有前途的多。”她一脸正色,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渗人。
“青龙寨?”苏皖鱼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好笑的开口:“妈妈又开玩笑了。”
那张妈妈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搓着手等着时辰:“现已过了子时,等到丑时过半,人家就会派马车来这儿接你。你这丫头聪明,性子也不若那般柔弱,入了青龙寨定不像之前的那些家伙,能当个压寨夫人。”
苏皖鱼只是沉默。
她曾经在阿爹的《秦国列传》手稿上,看到过‘青龙寨’这三个字。一时间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可,真的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吗?她张妈妈,费了这么久的心力,不把她弄进天香楼里卖钱,反倒一次性嫁了个好人家?
“阿婶,”苏皖鱼仍旧一脸假笑的开口:“那青龙寨是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