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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弦瑟

那声音甜腻地要命,但是又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感觉,原因无它。我扭头看向声音的发源地,那个迈着小短腿飞快奔来的小肉球,头上顶着一朵好大的牡丹花,嘴里一边喊着“咎哥哥“一边飞快地跑过来。

我瞪大双眼看着卫咎:“你认识?”

卫咎面露嫌弃:“不认识。”

“那她为什么喊你的名字?”

卫咎眉毛抽了抽:“你听错了。”

我怀疑道:“可是,她好像是朝我们这边跑来的诶。”

卫咎身形一闪,在那个小女孩即将奔到他怀里时,直接扑到了被他推去当挡箭牌的我怀里。

“咎哥哥!”小女孩嘟起一张小嘴,肉嘟嘟的小脸上尽是不满。

我惶恐地看着怀里的人,又看向卫咎,卫咎不着痕迹地又往后退了两步。

远远地有一个人走过来,抱歉地朝我笑。“音儿调皮,吓到小姐了。”走近来才见这人与卫咎一般年纪,唇红齿白,装束虽高贵却清雅,是皇宫中人又有书生气息。我看看他,又看看这名唤音儿的小女孩。

名字为音,那不就是音公主?我上一世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三岁,但已经是倾世的小美人了,没想到小时候的她长这个样子啊,而她身后这个,就是她的亲哥哥四皇子泽了。那位不爱权利爱诗书的皇子。想到这,我朝他行礼:

“见过四皇子,音公主。”

“四皇子?”卫咎抬头看了四皇子泽一眼,尾音上挑,疑惑地看着我,我心想糟糕,原来卫咎也不认识这个皇子,我这样行礼,他反而疑惑。

幸好听到卫咎的疑惑,四皇子泽抬起头,看向卫咎,在看到卫咎的装束面容后,露出清雅一笑:“这位就是音儿常常提起的咎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卫咎施礼,淡淡地保持着距离:“见过四皇子。我与公主,不过有过一面之缘,能得公主如此记挂,很是惶恐。”

音公主嚷嚷道:“哪里只见过一面!明明上次你还抱了我呢!”音公主不过五岁,说起话来娇声娇气,她人小气势大,见卫咎在撇开和她的关系,忙着细数起和卫咎的邂逅:“那天我从树上掉下来,是你接住我的,幸好你接住我了,不然我就要摔惨了!后来我天天在树上等着你来接住我,可是你再也没看到过来,我可想死你了!咎哥哥,你怎么这么迟才来看音儿呢?”音公主仰起一张肥嘟嘟的小脸,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已经绷不住要笑出来了。卫咎瞥了我一眼,然后耐心解释:“我不是特意来看你的,今日是夏日宴,我是来赴宴的。”

音公主听此言,回头望向她哥哥,好像不明白夏日宴是什么东西。皇子泽温柔地解释道:“你看今日人来人往,许多音儿不认识的姐姐哥哥都来宫中,这就叫宴会。”

这个泽皇子好生温柔,又生得是极其地丰神俊秀,若不是性子过于阴柔,恐怕我上一世看上的就是他了,他与音公主是皇宫里少有的皇子生得貌美的,这都要感谢他们的母妃,那位倾国倾城的月贵妃,这位月贵妃不是大庆人,而是西凉的公主,据说她的美貌恍若天人,美到被大庆王藏在了宫里,从来都没现诸于世人。

我想起来这位泽皇子也是个精通乐律的人,心想这是转移卫咎注意力的好机会。便装作不经意地抬头问卫咎:“哥哥,你上次说在夏日宴会上奏乐的乐师里有个会弹奏五十弦瑟的人,今天来了,怎么没有看到啊?”我往人群里望望。

卫咎皱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

“卫公子也听过那五十弦的瑟么?”泽皇子眼睛一亮,如果我没记错,他是最喜欢这种东西的人,而且最大的爱好就是搜集那些孤本乐谱以及乐器。

卫咎看我一眼,道:“略有耳闻。”

泽皇子很是高兴,“那我可算遇到知音了,公子可想去看看那架五十弦的瑟么?”

卫咎略有惊异:“我只当是传说,难道还真的有么?”

泽皇子眉目间略有傲色:“宫中乐坊中有一能人巧匠,我将那图纸画出来,那人便将那瑟做了出来,虽然和那黄帝时候的锦瑟有点区别,但却是能弹奏的。”

卫咎听了,也心动了,目光看向我,我忙道:“哥哥尽管去看看那架瑟,我会安安静静等着哥哥回来的。”

说着冲泽皇子一笑:“我哥哥不常来宫里,就拜托泽皇子照顾好他了。”

泽皇子抿嘴一笑:“卫公子的妹妹真有趣,你们兄妹感情想必很好吧。”

卫咎瞪了我一眼:“不过是个满嘴胡言的小骗子罢了。半夏薜荔,你们看好小姐,不要让她乱跑。”

“是。”“是。”半夏薜荔同时应道。

卫咎又看了我一眼,终究好奇那瑟的样子,跟着泽皇子离开宴园,音公主看她心心念念的咎哥哥走了,也要追上去,我忙扯住她,她鼓起腮帮子:“你拉住我干嘛。”

我堆起满脸的笑:“我是咎哥哥的妹妹,你就是我哥哥常说的那个音公主吗?”

听到这话,音公主忙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你哥哥常提起的那个公主,你哥哥经常提起我吗?”

我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啊,哥哥说,他和音公主真的好有缘啊,那天他从树下经过,不早不晚,偏偏在他经过的时候公主从树上掉下来,说明这是缘分啊,哥哥常常在我耳边提这件事呢。”

小小的公主满心欢喜,“真的呀。”我用力地点头:“真的。”

小公主小脸红了,望望四周,很不好意思地附在我耳边,悄悄地说:“那,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其实那天是我故意掉下来的。”

“故意掉下来的?”

小公主与我分享这个女孩子家家的秘密:“那天你哥哥远远地从那边走过来,我在树上看见了,觉得他生得特别好看,比我的哥哥还要好看……”

“所以,你就看上我哥哥了?然后你就故意掉到他怀里?”我惊奇道,音公主小小年纪,竟已经有如此大智慧!实在令我佩服。

音公主羞涩地点点头,补充道:“等我长大了,我还要嫁给他。”小公主看着惊讶地合不拢嘴的我,想了想,又觉得有所不妥,便小手一挥,颇具公主气派地说:“等你长大了,也嫁给我哥哥吧!”她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安慰道:“这样,我们俩个人的哥哥都在了。”

我心里暗笑,卫咎就这样被公主内定了,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公主说得很有道理,就这样办。那个,半夏薜荔,你们俩好好照顾公主,我口有点渴,先去喝点水。”

躲过了半夏和薜荔的视线,我忙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小黄门的身影,此次来参加夏日宴的最终目的可不能忘。

我慢慢地在人群里翻找着面容清秀的小黄门,宴园里人头攒动,处处开着大簇大簇的从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奇花异草,贵族公侯夫人和小姐们衣袂翩翩,胭脂的香味轻轻地浮动在空气里,乐声飘渺,犹如人间仙境。

可是在这样的仙境里找个人可真真是难煞我了,在园子里绕了一圈,人没找到,反而惹了许多人的眼,她们很是好奇我是谁,为何在这园子里闲逛,我生怕惹来不必要的争端,便匆匆从园里出去。

用手当扇子扇扇,清晨最凉快的时候已经过去,夏日的热气开始上升,离了园子,有一丝微风吹来。我顺着小道往外走,不远处有处假山,我想着去那边歇息一会。

还没走到假山附近,就听到一小声轻唤:“卫小姐。”

我转头一看,正是那个小黄门,腮边漾着一个小小的梨涡,弯着眼看着我。我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我刚才在园子里找你好久。”

小黄门道:“我看见小姐在那边与人说话,心想一时半会无法与小姐碰面,就出来了。”

我点点头,“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黄门浅浅一笑:“小姐唤我阿焕就好。”

“阿焕。这个给你。”我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他,又颇为好奇地说:“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阿焕接过信妥帖地放好,闻言抬头一笑:“小姐以为来接信的人是怎样的?”

我想了想,“应该是一个沉默寡言,没有表情,身形魁梧的。”

阿焕顿了顿,收起笑,严肃地道:“是这个样子吗?”他故意压低了声线,假装粗犷的声音。

我哈哈大笑:“阿焕你真有趣。”

阿焕也绷不住他的表情,笑起来:“小姐也很有趣,不似阿焕以往所见的人。”

我觉得和这个阿焕说话很是投缘,便又多说了两句,片刻后。他看了看四周,对我行了一礼,道:“信已经收到,小姐回去的时候,若是谢公子问起来,你只需说一句伐木丁丁公子便会明白,阿焕还有事,先走了。”

我点点头,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松一口气,这桩古古怪怪的差事总算是办成了,刚想可以回去园里了时,一个人从假山后蹦出来,在我面前得意洋洋道:“哈哈,我可都看见了!你给了那个小黄门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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