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葬
这一天晚上，大雨一直没有停歇它浩荡的脚步，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关紧窗户，这让她的书桌湿了一大片，水滴也顺着桌边滑动到地面。******叶上也因此多了晶莹饱满的水珠，她把窗户关上了，终于这个房间与外面的暴风雨隔离了。擦干桌面后她走向厨房。
外面的景象早已被雨水冲刷得看不清面貌，筱优心不在焉地挑着菜叶，水龙头下哗啦啦的水声已被外面的暴雨覆盖了。
“优，帮我拿个碗，我要敲鸡蛋。”
“好。”
“啊？你怎么拿鸡蛋给我了。”
“啊？鸡蛋？我去拿碗。”
“筱优，你先拿碗筷去客厅。”
“拿什么去客厅？”
“筱优……”
“依琳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好了，现在先出去拿碗筷吧。”
两个人的晚餐，她沉默地咀嚼着饭团，思虑下午的事情。依琳面对那男人的妻儿自然不过的表情让她惊讶？女人文雅端庄，本色自然。她觉得女人身上的气息是在青春的沉淀中经情感的润泽之后所散发出的宁静及成熟之美，而这些依琳没有的。她不明白这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脑袋似乎被塞入了阻止血液畅流的沙包，此时累积后的血液拼命地往外冲击，几近爆发。
“筱优，最近怎么老六神无主的，你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跟我讲吗？还有你这一段时间怎么不上网了？”依琳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等筱优开口，她又说：“难道是你之前网恋了，然后陷下去了，现在受到伤害了吗？”
“……”她抬头看着依琳，只能哭笑不得。
“依琳，我没有事，没有网恋也没有被骗，只是上网久了也厌了。”
“那就好，你对陆子军有没有什么看法？”
“陆子军，我觉得他不讨厌。”
“不讨厌，你的这个不讨厌也包括了可以接受他吗？”
“依琳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到陆子军对你的爱恋了吗？筱优你也有20了，可以谈恋爱了，陆子军是个很好的对象，至少懂得呵护人”。
这时她的眼睛如同房间内******叶上的水珠一样闪亮，不，她没有落泪，她的眼睛一向有明亮有神，只是不习惯与人对视，人们没有发现罢了。她摇摇头，忧伤的外面包了一层叫做笑容的东西：“我是对谈恋爱没兴趣啊。”
“筱优，我只是想让你把握好现在可以拥有的东西，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几乎绝种了，不管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也许将来你会为你放弃陆子军而后悔。”依琳说罢拿起了碗舀了汤，又慢慢地把汤水放进口中，在很久以前她的心里就已种下了一棵小苗，她小心翼翼地栽种着还是出现了弥补不了的裂痕。原来这棵树苗叫做伤痛，它已经成长了。
“琳，那你呢？你自己呢？”
“我，我是没有可以把握的对象啊，你知道有些东西不可以强求，正如我想让你跟陆子军恋爱，你也不同意一般。”
筱优看到依琳的眼里出现了一片茫茫然，或者现在的自己也是茫茫然吧。
至上次到郊外放风筝以后，好友周香茗终于解开了最后一条绑着伤痛的沙布。没有可以让她一直沦陷的事情，也不会让任何人有击挎她的机会。这是她过后对筱灵说的话。也许每个在恋爱中受过伤害的人都会越加成熟，也懂得释放自己的不快了，现在的周香茗给了她这样的看法。
这一天周香茗扬言要请客，她们选择的位置是市区的麦当劳。
筱灵拿起一杯热气腾升的奶茶说道：“周香茗，恭喜你新生了，我以茶代酒敬你。”
“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周香茗表情凝重，又说：“虽然知道你不接受，但我还是得……向你致谢。”
“周香茗，你少来了。”
“好，听你的话以后只能少来麦当劳了。”
明明是不冷不热的笑话，筱灵却把口中未咽下去的奶茶差点喷出来，故意用这样的场面来增加氛围。
也许是前一阵子太过于沉默，比起之前，现在在她面前的周香茗的话语要更多，时尚这个话题永远都可以成为女生闲聊的核心，偶尔也聊聊在学校见到的某些新鲜事，比如哪个男生邋遢，哪个女生俗气。谁的衣着有颓废的艺术气息，谁的装扮较引人注目之类的。
“筱灵，现在全颖跟黄启明还一直都有联系吗？”
“有啊，她心情不好就会找启明聊天。”
“我的筱灵小姐，必须得随时提高警戒，不要老觉得无所谓，小心他们旧情复燃了。”
“我才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有些事情做多了，也只会适得其反。”
周香茗不明白筱灵为何可以毫不费力得让黄启明对她‘此情不渝’。与黄启明交往的起初，全颖那个碧家小玉的女孩，在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她的付出与结果，得来筱灵一句，这些与我无关后，她苍白地病倒了，黄启明带着愧疚到她身边贴心地照料，筱灵从来都是无心干涉，就算如此，全颖竭尽全力的挽回不也没有让黄启明回头吗？
“我保证下次不会跟你谈这个话题了，不过你对黄启明到底有多在乎？”
“我只是喜欢他。”
周香茗慌乱地放下口中正咬着的吸管，急咳了好一阵，不知道是可乐太甜了还是过于激动。停下来时她微红的脸上还留下残泪，显得有些滑稽。
“你好些了没？”
“哎哟，我的小姐，受不了你了，你这个喜欢到底包含了什么？黄启明不是毕业后就要带你回他家吗？如果到时他父母也刚好喜欢你，要你们结婚，那你的喜欢，会让你跟他结婚吗？”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怎么说，我现在才念大一，还有三年时间才毕业，谁又料得到这几年会发生什么转变呢。”筱灵茫然了，恋情的开始只是为了排除寂寞，她并没想过她跟黄启明的结局，厮守终生么？那是一条还很遥远的路程，甚至还不是知道路的方向，
“是没人会知道自己以后的转变啊，但是筱灵你是可以把握好黄启明的，相信我，你们在一起很般配。”
筱灵迷惑地看向周香茗，那个曾为情所伤的女子，她眼里有着肯定的祝福，只有她一片茫茫然。那似乎是看到眼前有一大片的芦苇，便带着兴奋毫不犹豫地跑进去，结果在那片一望无际的芦苇里找不到回去的路。
有的时候她会想坚持一件事情的动机，就如同她一个多月以来都不曾点击过电脑桌面上的QQ。而逃避就好像一张捕鱼的网，漏网之鱼的几率又能占多少呢？在输入密码的空隙时她停顿了一会，随即又嘲笑自己的举止，筱灵说传了照片在她QQ空间，她只是进去看照片而已，就算是遇到了“玻璃珠”又如何呢？
“小悠，不知道你怎么就断然下线了，重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吗？小悠，我说过我们似曾相识，你是筱优”。
“优，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重新上线，今天的天气有些阴凉了，初冬要记得多穿些衣服，最近流行感冒。”
“优，我以后还是每天会上线，同样在这个时间等着你，我突然害怕了，或者你早已不知道我是谁了？而我也只能每天独语。”
“优，今天我好像遇见了你，那双明亮的眼睛，有着橄榄的形状，有着橄榄的甘甜清润，对不起，我是事后才想起来应该是你的，之后的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我叫住了你，那么现在我还会独自在黑夜思念你吗？呵，就当我是自做多情吧。晚安”。
“筱优，今天跟同学去逛街了，周末的东门街很热闹，呃……忘记了你是女生，你应该比我还清楚，我常常在想可不可以在人山人海中，牵引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优，今天我谈恋爱了，那个女生鼓起勇敢地对我表白时，我笑着答应她尝试，只是这是一场只有一天的恋情，因为我喜欢你，心里面容不下其他人了。”
“优，记得你小时候到我家，我爸当着你的面对我说过的话吗？他说你是一个值得怜惜的女生，他要我好好照顾你，你呢？愿意让我照顾吗？”
……
她突然晕头转向，好一会后开始呜咽了，接着，泪如雨滴。
“优是你吗？你终于上线了。”玻璃珠打出一个得意的笑脸。
“来源，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又是一个得意的笑脸。
她想来源为何就有勇气认为她是筱优，而不会以为是另外一个人了呢。难道他就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么？后来来源告诉她，她签名上的一句话让他不容置疑，一种思念，在深水中，一点污浊在花海中，跳动延续在生命中，指掌在相扣中。这是少年时来源寄来的明信片内容，她没有回复。
她一直认为在乡村度过童年的孩子是幸运的，城里的孩子享受不到那样的乐趣，见到来源的时候，她友好地拿出从乡下带来的玻璃珠，她们的玩法是在地上挖一个浅浅的圆型小洞，只要用自己的玻璃珠把对方的玻璃珠弹到预先挖好的小洞，便可以赢得对方那颗玻璃珠，这个玩法在来源眼里是那么新奇，他拿出了他所有的玩具跟她们交换，因为筱优会教他玩玻璃珠。筱优会跟他讲乡村的一切，比如池塘里的水很清爽，那里的男孩们都可以下去潜水，那是他从来不可以去尝试的事。邻居赶鸭子的依琳姐姐会唱很好听的曲子，她有一个绿色的口琴，闲来无事时她跟筱灵总会跟在依琳身后到山上采野花。家门口种了一片竹子，她神秘地眨着眼睛说，你见过竹子开花吗？他回答，没有。她趴在他耳边带着诡异悄悄地说，妈妈说竹子最多只开一次花的，而且是死亡之花，花开后不久，竹子就会死去，他七岁了，但不能容忍竹子花开就死亡的命运，他哭了，很伤心。年幼的他正哀悼竹子那竭力的凄美。多少年后，当他知道有一种花叫彼岸花时，少年的他再度落泪。
在筱优的潜意识里，似乎所有失明的人都以算命为生，来源那失明的父亲也是如此。儿时，她亦从来没有觉得来源的爸爸与常人有多大的区别，每天跑到来源家时，失明的爸爸总会把她抱在大腿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给她讲故事，瞧，这不是跟爸爸待自己一样吗？
那时他们两家的距离只隔着一间房屋，父亲在市区跟舅舅合开了一家家私店。那时筱优五岁筱灵四岁他七岁。
她敲字问道：“你爸爸的身体现在还好吗？”
“很好，他这几年收了个徒弟呢，现在我妈还是每天都带他到公园去散步。筱灵她还在念书吗？”
“她今年上大一，对了我传她的照片给你看。”筱优这才想起了筱灵晚上的来电，她说她在她的QQ空间留了言，留了照片。
那是五张情侣照，她想恋爱中的女子果然会有所不同。以往英气的筱灵多了几分妩媚的笑意，男子眼里的爱恋，她又何会不知晓。
她接着看第二张，这一张的背景是一大片的紫色花朵，它们有着翠绿浓密的叶子和艳丽的花瓣，筱优并不知道那花的名称，只知道花前的人是多么般配的一对。筱优橄榄般的眼睛再度湿润，至少筱灵跟她是不一样的。多好。
“她恋爱了，照片我今晚在你空间就看了。”
“是啊，只要她快乐就好。”
“筱灵这鬼精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可惜被别人提先订走了，觉得可惜了吧。”
“冤啊，筱优你至少要明白我是喜欢你的。”
她知道，如果没有那次的遭遇，她应该也会坦然地对他说，我也是喜欢你的，或许开始为彼此守护。但亲爱的，这世上哪来的如果，她要时刻保持清醒，她原本包裹着的心就让时间来流走这些糜烂吧。
“优，怎么了，不相信我吗？”
“来源，我们当好朋友比较合适，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这次她没哭，虽然她一向喜欢落泪，虽然她当流泪是纯粹的发泄。
“我爸说过我以后要多照顾你，所以就算你讨厌我，我可是还会厚着脸皮的，我还有点事情要先下线了，你要记得早些休息。”
她盯着对方已经黑白的QQ头像，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无底洞，洞里有着全身发光的神将，他把黑暗躯逐了，他走向她伸出了双手，她转身逃离了他，只因为她是一只无意飘游过的幽灵。
火车站，筱灵终于在长长的列队中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的是刚买了学生票，半价。车票上的目的地是醒目的红色字体，深圳二字，她订了三天后的车票。这个假期她会去深圳，待筱优休年假时两人便一同回家，这是筱优事先为她安排的。
转身后她看到身后的人们或是焦虑或是从容，身旁的孩子突然抱着男人的大腿哇哇地大哭，这让她加快速度离开了火车站。
站口那个乞丐，是个老乞丐，他们正在心里展开一场斗争，他执意想要她施舍于他，她执意地不给。谁说倔强的人容易被利用，她的倔强在于倔强的铁石心肠。终于就要过马路了。对面是红灯，看到寥寥无几的车辆，筱灵用她引以为傲的美腿跑了过去。瞧，她赢了，于是她得意地看着那个因为愤怒而抖动金钱碗的老乞丐。此时得意的她好像正挥动着属于胜利者的旗帜。筱灵想会不会从这天开始，老乞丐开始转行不再当乞丐了呢。
一首正在热播的韩剧‘浪漫满屋’的主题曲从口袋中响起，这是她手机的来电铃声，来电显示了黄启明的号码。
“喂，”那是轻婉的声音，柔软的调子。
她正向黄启明的公寓走去。寒风微微吹来了一阵面包香，在冬季，这样的香味对空腹而寒冷的人是很大的诱引。于是她走进了路旁的那家面包店挑选了两个三明治及两盒托店员加热的纯牛奶。
到门口时，她拿起了裤袋里头的钥匙，打开了门。这把钥匙是两个月以前黄启明为她配好的，逢周末，她偶尔会过来捣蛋，她大都是掀起那张厚重的棉被看着黄启明被寒气浸入后无可奈何的起身，又把冰凉的双手伸进黄启明僵直的背部，她则在一旁咯咯地大笑。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啦。”
“是你太晚来了，都十一点了，你跑哪里去了。”他走上前拥着她，试途驱逐她身上的冷气。
“我去火车站了，对了，你饿了吗？我买了三明治还有牛奶，牛奶还热着呢，快点吃。”
“好。”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却是先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又把吸管插入牛奶盒递到她手中，而后才解决自己的食物。
“你去火车站？”
“嗯，我家筱优让我先去深圳玩几天再跟她一起回家。”
“灵，不想跟我回家吗？”
“不是说等你毕业后吗？下个学期就到了，而且到现在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好，听你的等我毕业后回，宝贝，你一个人去深圳我有点不放心。”
“喂，你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其实某种不安在黄启明心里燥动了，筱灵去深圳，这本来纯粹的姐妹相聚，游乐罢了，黄启明这个从没受过威胁的男子，他担忧了。
去深圳的前一个晚上，筱灵做了一个分外怪异的梦。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在长长的红地毯上，头上带着的是筱优为她精心编织的大红色花帽。镜头中，她头上的每一朵鲜花都在欢笑，她旁边的筱优，依琳和周香茗，她们的笑脸诡异地一致。筱优走过来把她的手放到另一个人手中，她抬头看到了黄启明的脸，人群中唯独他没笑，他很郑重地看着她，似乎他才是真正的牧师。
“你愿意，嫁给我，不管贫穷与富贵，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吗？”果然这句话是出自黄启明之口。
她看着他，并没有回答，全场的喜气一下子停顿，哑然的她看到黄启明因愤怒而逐渐扭曲的脸，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惊恐的表情，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不顾身后的一切燥动，跑了出去。
“来，跟我来，”那名男子有着跟黄启有同样的结婚礼服。她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他的声音让她非常愿意地把手交给他。
男子牵着她的手在天空奔跑着，天空有着多种多样的鸟儿飞过，有的非常妖艳美丽，有的比乌鸦还丑陋让人厌恶。它们经过她身边便消失了。从开始到现在她看不到他，突然她感觉精疲力竭了，男子也停下来了，她一下子被幽深的寒气侵袭，那是一个无底洞，她抬头只看到一丝光线，揉着眼睛，光线下是一张扭曲的妖物的脸。尖叫声回荡了一遍又一遍，她捂着耳朵，为自己的叫声而害怕。原来人充满绝望时，只能选择了死亡。
深夜，她双手捂着耳朵尖叫了。宿舍的其他人都提前回家了，现在只剩下她恐惧的尖叫声。
她看到窗帘正在随风摆动着，那似乎是嘲笑她的魔鬼。筱灵，这个骄傲的女子此时双手抱着膝盖绝望地哭泣着，她口中叫着妈妈，叫着筱优，但是她们没来，她们不在。又有谁会知道那一晚的筱灵哭到最后几近自杀的心态。
筱灵来深圳的前一晚，筱优亦做了个梦。
梦里的筱灵赤着脚丫在家乡的沙滩上奔跑着，她，依琳，来源都慢悠悠地在后边行走。天很蓝，海也是蓝色的，突然沙滩上慢慢地长出一棵竹子，又开出了花朵，她并没有见过竹子花开，但这些米白色的竹子花让她晕眩，她转过头看向来源，那位说喜欢她的高大男孩。还有身边的依琳，他们好像看不见。不是的，她看竹花瞬间断掉了正醒目地漂在海面上。
“你们快点啊，慢死了。”
“灵，你别跑太快了，这儿风大小心会感冒了。”她看到筱灵带着俏皮的笑脸一步一步往后退，她的背后是一个巨龙状的海浪，它吞没了她，筱优奋不顾身地跑过去，她看到筱灵的脸流着与海水相同的深蓝色液体，海浪中出现了一只面目丑恶的怪物，怪物消失了，筱灵也消失了。
筱优的手努力的在半空抓着，抓紧，她想抓住筱灵，但筱灵不见了，所有的人都没在了，她叫着妈妈哭泣，她哭着责骂自己。
深夜，筱优醒了，她双手抱住膝盖哭得一塌胡涂。之后筱灵在她的记事本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如果这是一场梦葬，那么请让我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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