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娘娘慵懒地将手伸给了一个宫女，宫女跪伏下来，帮她修正金镶玉的指甲套，锦妃的眼皮未曾多抬一下，声音悠然静远。
“秦王被禁足云斋，心情怎么可能好呢？他一个人留在那里，连个说话的人儿也没有，虽说皇上让他留在朝凤居，却不让我多去探看……这七日就得指望你了，从今儿起，你什么都不用做，留在云斋里好了……”
“娘娘？”
凌雪陌脸色微变，娘娘此话何意？秦王独自一人，大可以找个小太监过去侍候着，怎么偏偏是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娘娘就不怕传出什么闲话吗？
似乎现在的锦妃娘娘，已不再防备凌雪陌存了什么私心了。
修指甲的小宫女动作有些笨拙，弄痛了锦妃，锦妃眉头一皱，直接给了小宫女一个耳光，虽打得不重，却让凌雪陌的肩头一抖。
娘娘这是打给她看的。
“一个奴婢，吩咐的事儿都干不好，还有什么用，出去！”
小宫女赶紧低头退后，灰溜溜地出去了。
寝房内，只剩下了锦妃娘娘和雪陌两个人，锦妃轻咳了一声道。
“你觉得我安排你去云斋，为了什么？”
“……”
凌雪陌没敢回应，保持了沉默。
锦妃轻哼了一声，笑得极不自然。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让你去云斋，不为别的，只是简单打理一下，有需要的送一下，相信君行看到你，心情也能好一些，相比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太监，还是你合适一些。”
“可是，娘娘……万一有人胡说，会对殿下十分不利的……”凌雪陌轻声提醒着锦妃娘娘，她在云斋陪着秦王可以，娘娘要担心的是，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
若是能再找几个人过去，或许能好一些。
“你说的，我也想到了，所以云斋那边，只有你一个行了。”
说来说去，又是孤男寡女，锦妃娘娘倒不怕儿子吃亏？
凌雪陌抿着嘴唇，憋着气，一双乌黑的大眼弥漫了怒气。她知道不管怎么反驳，都是浪费口舌，锦妃娘娘早就做好了打算，不会让儿子一个人在云斋无聊，就算她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锦妃的脸明显冷了下来，若凌雪陌再说，她便要发火了。
“奴婢回去准备了。”
雪陌躬身退后，转过了身。锦妃娘娘抬眸看向了她的脊背，神色缓和了许多。
“你好好的，我定不会亏待你。”
“……”
雪陌僵直了脊背，停顿了片刻后，挑开珠帘走了出去。
站在偌大的宫殿之内，凌雪陌无力地垂下了双肩，墙壁边，烛火晃动，几名宫女静静地站立着，表情木然，只有衣衫的拂动，让她们看起来像个活人。
大殿的门口，一个身影来回走动着，似有什么焦虑的心事，待凌雪陌出来后，她转眸看来，竟是秀明宫女。
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神情，犹如鬼魂窥视着一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秀明都不愿放过。
凌雪陌懒得和那个女人周旋，出了门，转身快步向后院走去，却还是被秀明宫女随后追了上来。
“等等。”
“你有事吗？”凌雪陌仍走得飞快，秀明只能也快步疾走。
“娘娘怎么说的？我刚才派去云斋的宫女，都被拦截回来了。”
“……”
听到这话，凌雪陌不觉停住了步子，诧异地抬头看着秀明宫女，秀明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娘娘没吩咐的事儿，她也敢去做，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这样积极，别有用心。
“你派人去云斋？”
“不是……想给殿下送些吃的，和用的。”
“娘娘都让人准备好了，你不必操心了禁足期间，殿下需要清静。”
“这是娘娘说的？”秀明皱起了眉头。
“如若不然，你去问问娘娘。”
凌雪陌不客气的一句话，让秀明宫女顿时哑巴了，她不舍地继续跟随着，凌雪陌终于怒了。
“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娘娘是不是让你去云斋？”秀明追问。
凌雪陌真想抽这女人一个耳光，自己去不去云斋，关她什么事？
“我只按照娘娘吩咐的做事，你也不是吗？”
“那倒是……”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打算到后院给我守夜？”
一句讥讽，让秀明白了脸，也停住了步子，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抱怨，然后转身离开了。
凌雪陌返回住处，把门窗统统关闭，未点烛火，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站着，享受黑夜的静谧和祥和。
站立了许久，她才睁开眼睛，点亮了蜡烛，从怀中拿出了那枚玉佩，明日去云斋陪伴秦王，一共七天，是不是该把玉佩还回去了。
可怎么还呢？
系在锦袍上，秦王会相信，玉佩能自己长腿儿跑回来吗？云斋只有她一个婢女，秦王这么会猜不出事她放回去的？
放在云斋某处？似乎又不合适。
若是能偷偷溜进正阳阁，扔在角落里，被人不巧发现，也许秦王会认为，是他不小心掉了。可进入正阳阁，似乎油不太不容易。
思来想去，都觉得欠妥，雪陌又把玉佩藏在了怀中，和衣睡了。
许是装了心事，天还没亮，凌雪陌便醒了，简单收拾一下，她去了锦妃娘娘的寝房，娘娘也起了一个大早，亲手做了秦王爱吃的点心，让雪陌端着去了云斋。
这是锦妃娘娘打发凌雪陌去云斋的一个借口，点心留在云斋，人自然也要留在那里。
云斋内，秦王厉君行刚刚起身，正在系腰间锦带，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脑后，待他束发转身后，才看到凌雪陌低头候在云斋卧房的珠帘外。
“你怎么来了？”
“娘娘让我来云斋照看殿下，若殿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雪陌。”凌雪陌手持托盘，低垂眼眸，却没走近一步。
“母妃怎么……”
厉君行有些不悦，他已经说过了，云斋不需要任何人来陪伴，怎么母妃还安排凌雪陌过来？
“这是娘娘亲手做的点心。”
凌雪陌稍稍有些紧张，端着托盘的手在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