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家家户户升起了烧饭的炊烟,空气中弥漫着稻香和烧饭的味道。
常婆婆坐在桌前,点着煤油灯。她拿起曾经写过的日记,画过的画册,拍过的照片……这些回忆仿佛都沾满了海水,草地和天空的味道。
“你说说,以前的日子真好啊,年轻,有大把的精力去做喜欢的事情,是吧?小黑。”她顺了顺手边黑猫的毛发,惰懒的黑猫伸了伸懒腰,跳到了屋顶上,瓦片滑动下来,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嘭嘭嘭——
传来敲门声,她起身开门。
“贵安!常婆婆。”一个身材匀称,盘着头发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
“哦,是白帆啊,进来吧好孩子。”说着,常婆婆笑呵呵地走进屋子里,一边倒茶一边说:“白帆啊,又来借书啦?”白帆接过茶,点了点头。
“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读书!多读点,也是有好处的。”说着,常婆婆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泛黄的书,递给了白帆,白帆借到书,告别了常婆婆。
六月的田埂被风吹得金黄。天上的云也不知所踪。
随风起伏的麦浪中,白帆坐在麦田里,膝盖贴着胸膛,翻看着那本封面陈旧的书。夜幕降临,最后一抹晚霞照射在稻草人的脸上,停落在上面的麻雀飞走了。白帆合上书,伸了个懒腰,躺在了麦田里。这里离天空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星星。
“喂,你在做什么?”宁狄笙在她的身边坐下。
风吹了,萤火虫在空中跳着舞。“一个背包,七年,二十五个国家,这就是常婆婆年轻时候所经历的,她看见过这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就像书上说的那样漂亮!极光,冰川,荧光海……我决定了,我的梦想就是环游新世界,想想就振奋人心呢!”说完,白帆开心地笑了,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
“啊,你?”宁狄笙点燃煤油灯。“别傻了,即使你有满身勇气,可是也必定走不出这个国家。”白帆看着宁狄笙,月光洒在他干净的脸上,散发出一种坚韧的青春的气息,可是他否定了白帆的梦想,这张脸,越看越讨厌。
“我一定会实现这个梦想的。“白帆冷冷的说。
“唉,别,别,好妹妹,亲妹妹,你倒是等等我啊。”白沙道,起身追了上去。
白沙拉着缰绳,驾着马车,放声歌唱起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宛如清澈的灵泉,整个田野间回荡着他干净婉转的嗓音。
“外婆,我们回来了。”白帆推开门,就看见老婆子神色凝重地望着兄妹俩。白帆和白沙站在一起,低着头,就像两个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一样。
良久,闵凤娟吁了一口气。“丫头,你过来。”
她招呼一声。白帆走到她的面前,草帽压地低低的。闵凤娟看着外孙女,脸颊圆润清秀,就像当年,她的娘亲一样。她抚摸着白帆的脸颊,眼里充满了慈爱。“小子,你也过来。”白沙上前,闵凤娟将这两个孩子揽在怀里,叹了口气。
“唉,阿碧年轻的时候,是龙盘村里最有学问的姑娘,我总是给她编一条又长,又粗的麻花辫,她还特别喜欢听我这个老婆子讲故事。”闵凤娟笑了,眼睛里放出光彩。“可是,”她的眉头一拧,“直到她遇到了你们的父亲——白岂天,那个长得俊俏,高大结实的小伙子,他们互相爱慕,于是不久白岂天就来提亲了,我和外公都很高兴,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把闺女嫁给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
“之后呢?”白帆有些睡意,将头深深地埋进外婆的臂弯。“这以后呀,他们过着男耕女织的日子,还生下了白沙,直到有一天,白岂天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休书一封,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叫你们的娘亲不要再等他了,这个臭小子!”闵凤娟剧烈咳嗽了几声,白沙连忙端来汤药。
闵凤娟接过,继续说:“天都快塌了!阿碧整天魂不守舍,那时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我真不明白!白岂天那混账东西怎么舍得抛妻弃子呢?丫头出生,阿碧说完白帆的名字,之后就闭上眼睛了。”闵凤娟一边喝着汤药,一边时不时咳嗽。
借着灯光,闵凤娟脸上的面容显得憔悴,沧桑。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回,你们的爷爷果真要带你们走……罢了,罢了!”
“爷爷?”白帆和白沙互相望了望,感到不解。
忽然,老婆子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对,你们的爷爷——白树笙。”
早晨,曙光才爬上山头。清爽的山风就毫不吝啬地肆虐着山谷、麦田、小径和山村。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屠夫驾着马车来到了闵凤娟的家门前。他两鬓斑白,两个眼眶深深地凹了进去。闵凤娟早已带着两个少年在屋前等候。双方没有交流,白沙和白帆就这样上了老屠夫的车。
车行在小径上,颠颠簸簸了几十丈,只听“嘭”的一声,白沙和白帆一骨碌地跳下了车,翻进了麦田里。“孩子!逃吧!逃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闵凤娟对着远去的马车,高声叫道。白树笙见大事不妙,连忙停了下来,可两人早已消失在高高的麦穗中,无处寻觅。
“哥,我们该怎么办?”
白沙低下头,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只镶银边的玉镯子。
“这个,是外婆给我们的,我们拿去当铺,换盘缠和路费。”白帆接过镯子,用手心擦了擦,放进了兜里。
白帆和白沙沿着村路,不知走了多久,这时已将近暮色。
“就先到这里吧。”白沙放下包袱,拿出了两个馕饼和一罐腌菜。兄妹俩吃着干粮,靠着树聊起天来。“白帆,你看!”白沙从布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白帆惊喜的接过,“火柴!”
“太好了,晚上可以派上用场。”
“是啊,这样,晚上你就不用怕黑了。”白沙小声喃喃道。
夜晚,风吹着树林沙沙伴唱,萤火虫和蒲公英在空中飞舞,几只可怜的飞蛾憧憬地接近了火堆,可却华丽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时,白帆已经趴在白沙的双腿上熟睡,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嗤,傻妹妹。”白沙小声笑骂,却又不忘将衣服盖在白帆的身上。
望着天边些许黯淡的星,他张开了嘴,唱起了外婆常哼起的歌。过了一会儿,白沙也躺下了,萤火虫的舞会随之结束,过路的风也吹灭了火堆……
白帆睁开了眼睛,“哼,你才傻。”她将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盖在了白沙身上。
翌日,白帆和白沙来到了镇上。糖人,杂耍,拨浪鼓,纸鸢鸯……繁华的街道令两人应接不暇。
“唉?老板,这是什么?”“哦,姑娘,这是冰糖葫芦,今个儿就剩下这最后一串了,二位要买不?”阳光的照耀下,冰糖葫芦裹着红色的光泽,着实诱人。
“哇!”白帆的眼里立即冒出了两颗小心心。“哥,买嘛买嘛。”白沙无奈,“唉,好吧。”白帆开心的将铜板递了过去。
“老板,我要了。”
“老板,我要了。”
白帆抬起头,一个少年清秀模样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这,是他们的初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