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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龙阳

“这位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有客商开口,这人长得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子,一脸憨厚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商人,“东朝刺绣高手如云,常有人到‘落玉坊’踢馆闹事,但从来不曾获胜。”

“公子年纪轻轻,想来涉世未深,不懂行情,信口雌黄罢了。”有人接着说。嫉恨“落玉坊”的人比比皆是,每年抢购会上都会遇到几个“怪人”,客商们见怪不怪,如果没人闹事,反倒不正常。这便应了那句古话,人怕出名猪怕壮,“落玉坊”的光谁都想沾一沾。只要你说,自己于某年某月某日带着绣品到“落玉坊”踢馆,等待你的将是东朝无数小客商的“橄榄枝”。

对那些不上道的小绣房,巨商富贾们是不屑一顾的,他们宁愿缺货,也不愿屈就。“落玉坊”也顾念交情,逐年扩大生产规模,尽全力保障货源。念及此,许大老板古怪的脾气,客商们也就忍了。

越是不相信,奇迹越容易出现。这对银狐帮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时机,站在面前这些富商只要看到银狐帮的绣品,必定一阵疯抢。只需一个月时间,银狐帮的绣品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白花花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地流进来,想想都觉得开心。

“各位客商可要睁大你们的双眼。”龙淼淼信心满满,扬起那张带着黑痣的脸,从衣袖中拿出绣品。丝绸淡蓝,盈盈然如一潭湖水;荷叶碧绿,施施然如绝世佳人;莲花粉红,恰如美人俏丽的容颜。更绝的是,一只蜻蜓立于莲花顶部,振翅欲飞。莲花、湖水、蜻蜓,相得益彰。

数百双眼睛闪过精光,眼珠子几乎嵌在绣品上,整个会客厅鸦雀无声,静得出奇。龙淼淼知道,目的达到了,”大家觉得怎样?这幅绣品和‘落玉坊’的绣品相比,孰优孰劣?“商人重利,她最是清楚。

再看那许大小姐,面色毫无变化,嘴角依旧带着浅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那边那丫鬟,跟主子一个表情,像是约好了一般。

“看呆了吧?许大小姐。”龙淼淼出言打破会客厅的宁静,“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落玉坊’的绣品并非无法超越。龙某今日出示的绣品,不过是我们绣房最最普通的绣品,比这绣品漂亮得多精致得多的绣品,比比皆是。”

如果许大小姐稍微表现得正常点,比如愤怒,比如嫉妒,龙淼淼或许考虑收敛一点,但她那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激怒了龙某人!这就比如,你拼命地叫卖,对方只是冷冷地看着你,不言不语不闻不问,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抓狂。

许大小姐也不怒,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公子可还有更好的绣品?这等货色,也敢和‘落玉坊’比?”

这等货色?许大小姐到底识不识货?还未等龙淼淼开口,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许大小姐,家奴造次了。我们家的绣品过于普通,难及‘落玉坊’万分之一,朱某惭愧不已。”看了一阵好戏的朱十三,将龙淼淼拉回座位。

“班门弄斧往往弄巧成拙,‘落玉坊’的绣品岂是你们能比的?花色、意境、刺绣、针法,无论从哪个角度,你们的绣品都难登大雅之堂。”

“公子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影响我们谈生意。”

“今天可真扫兴,竟遇上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

……

她明明看到,客商们在看到绣品的那一刻,双眼冒光,那是商人见到上等货时的表情,犹如猎人见到猎物一般,眼光中满是贪婪、占有和欣赏。此刻,他们竟睁着眼睛说瞎话!龙淼淼紧握拳头,愤怒的情绪迅速蔓延。

一只大手无声无息地将她的双手握住,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你干什么?”龙淼淼回过神来,面上一红,挣扎着将手从朱十三的手里抽出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现在是女扮男装,但她可是货真价值的女子。再说,这朱十三是什么人?银狐帮帮主,武功超群杀人如麻,怎么可以和他扯上亲近的关系?

谁料朱十三不仅不放,反而握得更紧,整张俊脸也凑了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你听说过‘三人成虎’吗?既然大家都说咱们的绣品欠佳,那边是欠佳。何必为此伤神?”声音极轻,带着栀子花香。龙淼淼有一瞬间的失神,这音调怎么带着蛊惑的味道?

龙淼淼那么一闹,不少客商开始注意起这对主仆来。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拉拉扯扯,这成何体统?龙淼淼还未摆脱朱十三,就听到有人鄙夷的声音传来,“原来这两人有龙阳之好。”“可惜了那位朱公子,一表人才,竟看上那么丑陋的仆人。”“你怎么知道是朱公子看上他,我看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八怪引诱主人。”……龙淼淼发现,这些被金钱欲望控制的富商们,对八卦也相当热衷。很快,龙淼淼就从“踢馆者”,变成了大家口中的“不良仆人”。

“快放开。”龙淼淼恨恨地开口。

“怎么这么不听话,别闹了。”朱十三温柔地看着她,眼角眉稍全是宠溺,像是看着心爱的人一般。龙淼淼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来是家仆闹情绪,大闹“落玉坊”,主人也真是痴情,竟低三下气地求仆人原谅,这出戏还真是精彩!客商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主一仆,全然忘了抢购。他们私下底打探着,这对主仆来自什么地方,姓甚名谁。让富商们沮丧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来自哪里。

“两位公子真是情深意重。”坐在红木椅上的许大小姐轻哼一声,“今日我‘落玉坊’新品发布,客商云集,怕会招呼不周,影响二位的雅兴,还望谅解。如意,送客。”“是。”站在许大小姐身边的如意开口。

朱十三起身朝许大小姐微微点头,“素闻许大小姐有沉鱼落雁之姿,且知书达理礼仪周全,今日一见果然大开眼界。朱某三生有幸,得以见到许大小姐。今日之事朱某愧疚不已,改日定当登门拜访。”说完拉着龙淼淼出了“落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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