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姜刚刚醒来,宫中侍女便传来崇禧殿玉美人自缢的消息,她挽发的玉梳一下掉在地上,碎成两半,“不是说她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吗?而且他也回京了,玉藻怎么会突然自缢呢?”
“奴婢也不知道,听说今日一早崇禧殿挺乱的,侍卫好像还从玉美人殿中抓出来一个男人……”
“胡说!本宫亲自去看看!”
云姜带着芙儿到女圣宫时,整个宫室已由禁军接管,身为副统领的南显扬拦住她,“贵妃娘娘请止步。”
“南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因为你是南妃的兄长,就连本宫这个贵妃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南显扬恭敬一揖,“贵妃娘娘言重了,此事事关皇室颜面,在皇上没有到之前,不允许任何人入内,是卑职的职责所在。”
云姜早已听够了这些官腔,事关玉藻去世的真相,她必须亲自进去看一眼现场。她眼眸微动,余光扫向南显扬腰间的一把短刀,长短兵刃,是禁宫侍卫的标配,她没有丝毫犹豫便抽出短刀,动作凌厉地握着短刀,刀尖从南显扬的腰下缓缓划向他的胸膛。
蓦地一用力,南显扬几乎能感受到刀尖已刺破他的皮肉。
“南统领,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更代掌中宫凤印,玉美人之事乃后宫之事,难道本宫连进去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吗?”
“住手!贵妃娘娘,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你要杀掉朝廷命官吗!”
云姜看了眼匆匆赶来的南烟,丝毫不屑,“南妃妹妹来的这么快,就不怕肚子里的龙种掉了吗?”
南烟拦在她面前,“本宫的女华宫与女圣宫就隔了区区一条甬道,本宫来的这么快有何稀奇,倒是贵妃你,怎么就急匆匆地要进去呢,你要进去干什么?”
云姜不想与她多言,扬手推开她,带着芙儿闯了进去。目之所见,一个模样痴傻,一身腌臜臭味的男人被绑在崇禧殿前,由两名侍卫看守,芙儿看了眼,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宫中侍女都依照宫规被锁于玉美人自缢的正殿内。
她推开殿门,殿中充满抽泣之声,有些年纪较小的侍女哭着求她,“贵妃娘娘,求您向皇上求情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粗使宫女,真的不知道美人会做出这种事啊。”
稍稍年长些的也算跟了玉藻几个年头,此刻正跪在她的尸身面前,隐隐抽泣。 云姜看到不久前还曾在一起说过话的人此刻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心中百味杂陈,她蹲下身,颤抖着声线小声问玉藻的近身大侍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玉美人如何会寻了短见?”
“娘娘,奴婢们也不相信美人会自缢,这之前一直好好的,昨晚服了药之后就睡下了,今早奴婢听到美人叫了一声,进来就发现美人悬梁了,外面那个腌臜的疯子躺在美人的床上,竟是衣衫不整的,手上还抓着美人贴身的衣裳……”
云姜掀开覆在玉藻身上的白色锦缎,锦缎下的她身上红痕斑驳,只草草套了件外衫,看得出里头没有穿小衣。云姜忍不住气的眼眶通红,她几乎能想象到玉藻悬梁前的绝望,玉藻是那么洁身自好,孤傲纯净之人,发现自己被那么肮脏龌龊的男人所玷污,一定比死还要难受,加上豫王已经回来了,发生这样的事,她是绝对没有颜面再见豫王她心心念念的豫王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云姜默默为她盖上锦缎,旋即起身几乎是冲到外面那个腌臜的人面前,对着那人就是狠狠几脚踹过去,“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疯子!是你毁了她,是你逼死她的!该死的是你!”
看守的侍卫只敢相劝,不敢对云姜动手,唯有芙儿在一旁抱住她,“娘娘,奴婢知道你伤心,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只会让玉美人更加难堪的。”
正在挣扎之际,刚下朝的睿帝冷着脸走进女圣宫,南烟、南显扬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贵妃,不要坏了身份,玉氏的事,首尾朕已经知道了,朕会下令处死此人,你也不要在此掺和了,先回宫去!”
云姜只进去看了玉藻一眼,就觉得事情疑点重重,她没有想到睿帝竟会这样不审不差,草草结案。
“皇上,玉氏也曾是你宠极一时的女人,如今她受此大辱,你竟然要这样草草了解吗?这个疯子是怎么跑进女圣宫的,玉美人为何毫无知觉,晨起才羞愤自尽,这些你都不追查了吗?”
她的陈词一句比一句让睿帝颜面扫地,睿帝垂眸,极力压制住火气,“朕不想让这样的丑闻再在宫中扩散下去,你明不明白!来人!送贵妃回宫!”
侍卫此刻才敢动手将云姜制住,直到被拖出女圣宫门的那一刻,云姜仍旧声嘶力竭地为玉藻伸冤。
“皇上,你为了区区颜面不去追查事情真相,这样会让更多跟在你身边的人寒心的!李衍,你这样待她,良心会过得去吗!”
在御园中等候睿帝的豫王及清河王女隐约听到云姜的喊叫,方才在朝上,李进忠向睿帝禀报女圣宫之事时,豫王就知道玉藻出了事,此刻听到云姜的叫喊,便知玉藻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萧清河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萧溶月是疯了吧,叫的这么大声,咱们离这么远都能听到,她一定是疯了吧。”
李重景心中不安,想去打听打听消息,“清河,你先在此等候赢国皇帝,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自从发现李重景心中的那个女人就是薄樱后,萧清河这几日便黏他黏的紧,不愿让他再与萧溶月独处,以免两人又相互传递薄樱的消息。
“重景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要事,你先在这里等皇帝,以免他生疑。”
萧清河憋不住问,“你就是要去找萧溶月是不是?”
“我与她有些旧事要说,怎么,现在我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王女!”
“我……”萧清河担心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想着薄樱,又忍了回来,“我讨厌萧溶月,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跟她走近。”
豫王也并非甘愿受气之人,“你别忘了我们此来的目的是什么,她如今是我那皇兄的心尖宠,多与她为善,对我们绝无坏处。听我的,乖乖留在这里,不要挑战我对你的容忍度。”
萧清河不想破坏两人好不容易稍稍融洽的关系,只好将气撒在火红的鞭子上,一鞭将御园石栏上的狮子头击落水中。
云姜被侍卫强行送回女枢宫,情绪仍旧十分低落,险些令宫中源阀府兵与禁军动武,芙儿不知如何安慰她,想起在崇禧殿门前看见的那个邋遢的疯子,才记起些什么。
“娘娘,您不是要查逼死玉美人之事吗?除了娘娘您想到的,奴婢还有件事想告诉娘娘。”
“什么事,你快说!”
芙儿与她耳语,“娘娘,奴婢认得那个疯子,他是不可能对美人做出那种事的,这里人多眼杂,请随奴婢进殿再说。”
云姜看了眼四下,与她进殿合上中门,“你快说。”
“因为……那个人是个阉人,奴婢记得他,他原是往浣衣局供应皂角的农户,时常从宫外捎带些小东西来悄悄卖给我们这些女奴,后来被执事内监发现了,那人被拖去慎刑司,当晚就去了势,家里的婆娘带着孩子走了,后来没过多久,他也进宫谋差,奴婢也没看到他了,再见就是今日那个样子了,而且奴婢看到,他双手的皮肉有被镣铐锁住的痕迹。”
云姜想了想,“宫中必不会纵容这样的人在外横行,看他的反应,好像很怕人,能在皮肉上留下镣铐的痕迹,那一定是被锁了很长时间,这么说,就必不是他自己误闯的崇禧殿,是有人故意将他放出来的了。他不能人事,而玉藻身上的紫红瘢痕,还有褪尽的衣衫,却明显是被男人玩弄过,不行,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我一定要再去一次崇禧殿,仔细检查一下玉藻的尸首。”
芙儿担心她冲动行事,忙出言道,“娘娘别急,这个时候女圣宫必然守卫森严,不会叫人擅闯,按照宫规,有封号的御妻去世,通常都要在宫中停灵数日,内政司置办好了相应祭品才会发丧,玉美人之事皇上虽有意封口,即便说是病逝,可一时半会是难以安置的。”
云姜立时会意,“是了,至少我们今晚,还有一次机会。夜探宫苑的事从前我与薄樱不是没有做过,仅凭我们两个,恐怕难以成事,又不宜叫外头的府兵插手……”
两人正商议着,殿外侍女通报,“启禀娘娘,豫王殿下到访。”
“他?快请!”
李重景来的急,进门只与云姜点了点头,就着急问起,“夫人,听闻今日女圣宫出了大事,不知是皇兄的哪位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