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知道她最害羞,故意与她额头相触,“怕什么,她不就是母亲派来盯着我们圆房的吗,看到又如何?”
“不好……”
两人正在呢喃间,阿酒带着几个端着洗漱用具的小丫头开门进来,看到武侯夫妇亲密之态,忙不矢地转过身去。
“少爷夫……夫人继续,奴婢们什么都没看见!”
在溶月怨怼的目光下,少商这才松开手,由着溶月继续为他系上玉带。
“嗯,都收拾好了,这朝服虽笨重,夫君穿着,比旁人威武许多。阿酒,赶紧把青盐拿过来让少爷漱口吧,不然一会儿去朝上觐见真要迟了。”
“迟一些怕什么,谁人不知本侯府中佳妻娇美,眼见着秋衣渐浓,谁愿意一大早从热被窝里出去见那一帮老顽固。”
阿酒递上青盐,“少夫人不必着急,少爷今日即使早去,也是要耽搁的,东市今日热闹的很,据说禁军统领苏大人家发生了命案,苏夫人要死要活的,现在正满大街封锁排查呢。”
源少商立时正色道,“可知死的是何人,何时发生的事?”
“听回来的厨娘说,寻凶榜上贴的是苏统领的妻弟,黄什么的,昨天半夜受的伤,今早下人进去收拾屋子,才发现半个身子都凉了。”
溶月听闻此言,与少商四目相对了片刻,就将目光挪开,手中帕子攥成一团,心下一片寒凉。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少商,我要去一趟落樱坊。”
“我陪你去。”
溶月拦住他,“不,你到朝上去,今日苏统领定然会将此事面奏皇上,按照大赢律例,死的是苏统领三伏内的亲戚,他没有资格亲自办这个案子。少商,你一定要想办法,亲审此案,若是当真被我猜中了,也只有是你来审,我才能放心!”
少商拍了拍她的肩,“嗯,夫人放心。”
武侯前脚出门,溶月后脚就吩咐车驾到了落樱坊。
坊中舞娘将起,还对此事浑然不知,见溶月急匆匆过来,迎上来问道,“夫人来的好早,樱娘昨夜回来的晚,这会儿还没起呢。”
“带我去阿樱的房间,我有要事找她!”
薄樱所居二楼一向清净,白日少人打扰,溶月推门进去,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床榻边的铜盆中扔着带血的帕子与包扎用的白绸带。床上的人臂上受了伤,一看就知是胡乱上药包扎过就睡着了。
屋内情景更坐实了溶月的猜想,忙吩咐舞娘,“把这些带血的衣裳与绸带都悄悄找个地方处理了,最好烧掉,阿樱受伤及昨日深夜外出之事,你都叮嘱大家把嘴闭牢了!否则,事情恐怕不堪设想。”
那舞娘虽不明所以,但知道武侯夫人与樱娘关系甚笃,她所说的,一定都是为樱娘好的。
“是,我这就去办!”
薄樱是习武之人,室内这样大的动静,她也就醒了。溶月扶着她坐起身,“阿樱,我们不是说好了先想想办法,从长计议吗?”
薄樱因为失血过多嘴唇干裂,“小姐,你知道,阿樱从来不愿意麻烦人的,这件事不管是谁出面,都会得罪贵人,侯爷如今树大招风,更是不宜再在宫中树敌了。”
溶月吩咐小丫头去煮红枣茶,一时室内只余她两人,“你总是这样为旁人着想,阿樱,你告诉我,昨晚你对那个黄天宝,下手有多重?”
她一向敏感,“小姐此言,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溶月握着薄樱双臂,“阿樱,他死了,现在禁卫军满城里在捉拿凶手,这件事……恐怕难办了。”
“不可能的,我动手一向有轻重,昨晚只是揍了他一顿,虽然狠了些,但最多废掉他的子孙根,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她一激动,手臂伤处就撕裂般的疼起来。
“嘘,小点声,阿樱,趁现在还没有人查出来,我送你离京吧,回朔方,或是去哪里都好。”
来到赢国近四年,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比在朔方安居一隅十年来还要多,她已经习惯了这里,这里的人,这里的物,现在让她就此离开,心中,有太多东西无法割舍。
薄樱正在思虑间,小丫头探头探脑地进来。“樱娘,豫王殿下来了,说要见你。”
她想起昨夜那个身影,“他也知道了……”
溶月起身,“阿樱,不知道禁卫军什么时候会搜到这里,时间不多了,我到楼下等你。”
豫王与溶月擦肩而过,非常时刻,彼此只相对点了点头以示有礼。能在此时这么快赶到落樱坊的,除却关心薄樱之人,溶月想不到别的。
李重景毫不见外地在薄樱床边坐下,就像从未说过昨日内室那番话一样,似不痛不痒般问道,“伤口可还疼么?”
薄樱干裂的唇瓣微张,一双眼睛只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习惯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她顿了顿终究忍不住问出口,“殿下,樱娘只想问一句,昨夜,是不是你?”
“昨夜樱娘夜闯统领府了,是在那里碰见了什么人?”
原来又是自己多想了,他根本不会武功,就算他会,又怎么会去救自己呢,薄樱低下头,话语极轻,带着些许失望与落寞,“没事。”
豫王看了眼她的伤处,“樱娘在统领府受伤了,怎会无事,苏统领的府兵恐怕也会凭着这一点,在京中大肆搜捕,樱娘你该知道,你的身份,你为本王做过的事,都是不宜见光的。”
薄樱只觉一股微热的东西涌上眼眶,受伤的手臂抓着锦被。
“是我无用,让人抓住了把柄,殿下放心,就算樱娘入狱,也不会出卖王爷。”
李重景起身踱至窗前,看着窗外市集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狠心转过身道,“樱娘,此事不在于你说什么,你,你这个人的存在,对于本王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你,明白吗?”
薄樱明白他的意思,早已猜到的结果,还是忍不住心痛,京中众人皆知她是豫王买下的人,一旦她被捕,势必会牵连到豫王,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听溶月的,逃出去,要么……就只有一死。而这两条路都是一样,一旦做出选择,她此生,是再难见到这样文采卓绝,音律相通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