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月握着茶碗的手蓦地一颤,洒了几滴在襦裙上,“既然如此,月儿就先告辞了。”
萧烈阳也知他们赢国对男女之防规矩极严,“月儿走那边的偏门吧。”
溶月钻出大帐,见着少商进帐的背影,才舒了口气。没成想走出几步,迎面便撞见卫风。
“夫人……”
“嘘,小点声。卫风,侯爷若知道我来这里,只怕会生气,一会儿他出来,你万万不可告诉他在此地见过我,知道吗?”
卫风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夫人放心,卑职明白。”
“嗯,你好好在此处当差,日后我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儿。”
武侯进到帐中,炉火上热热的奶茶溢出甜腻香气,小几上放着两个碗,王子方才俨然有客。
“为了使团的安全着想,本侯按例要巡视大帐,不知王子意下如何?”
萧烈阳笑了笑,“侯爷请随意。”
巡查一圈后,没有发现异样,武侯正要告辞,烈阳王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宣武侯爷,小王很期待明日在猎场与你的比试!”
“我也很期待能与王子这样的草原大英雄较量。”
不知为何,源少商总觉得烈阳王子话中有话,走出营帐后见了卫风,多心问了句,“方才你在这里,可有看见什么人从王子帐中出来?”
卫风想也未想,生怕自己说漏嘴,斩钉截铁道,“没有,卑职没有看见。”
片刻之后又觉心虚,“侯爷,四下都巡视过了,侯爷明日还要参加冬狩,不如早些回营休息吧。”
“嗯。”
与溶月小别三日,竟像是比那四年时光还要难熬,少商疾步回到营帐,见帐中灯火已熄,月白色的身影躺在榻上,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走近床榻,见溶月睡的香甜,模样甚是乖巧,不觉情动。一手解下袍泽铠甲,甩在榻边,径自掀起被褥钻了进去。
榻上已被溶月睡的极其暖和,少商伸出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向往日般将头埋在她后颈处。怀中的人微微动了动,寝衣袖口散发出一股熟悉的甜香,这样的甜香他方才在烈阳王子帐中才闻到过,是草原牧民们极爱喝的奶茶香味。
想起王子帐中那碗洒了一半的奶茶,少商双拳紧握,气不打一处来,却仍强忍着怒意问她,“为夫不在,夫人一个人晚上可曾去过哪里?”
溶月不想骗他,起初只好装睡不答,不料少商竟在她后颈处一吻,她不由颤了颤,见装不下去了,只好答道,“夫君叮嘱过,我便早早回来睡下了,哪也没去。”
若她承认也就罢了,少商亲耳听她骗自己,心中从未有过的难受。手边一使劲,便将她整个身子扳过来,倾身吻下。
少商今日动作粗暴,吻地溶月嘴唇都有些发麻,溶月一时推开他,“少商,你怎么了?”
他红着眼,让溶月有些害怕。
“月儿,我想你了……”
这一夜少商着了魔似的亲吻着自己的妻子,好似要将她融进骨血里。以至于冬狩之日溶月一早醒来,骨头发软,浑身酸痛不已,比二人初次时反应还要强烈。
宫中陪伴玉美人随行的侍女进来服侍她梳洗,像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瞧见她肩上的痕迹,只是一味讨好。
“侯爷待夫人真好,夫人同我们美人一样都是有福气的人,难怪美人还记挂着夫人,让咱们过来伺候呢。”
那玉美人看似冷冰冰的,却是个极善良的人。
溶月感念于心,她与玉美人不过见过两次,说话不超过十句,上回她在交泰殿中出手分散黄昭仪的注意力,使睿帝得以救出自己,还没谢过她,此次出宫之行她又为自己想的如此妥帖,当真是个水晶心肝的人。
“一会儿梳妆后带我去见见你们美人,好些事情,我还没当面谢过她呢。”
“真是不巧,我们美人已随皇上去围场了,不过夫人也要去围场,我们美人在宫中寡言少语,奴婢们又搭不上话,恐也只有夫人这样的人物,才可以同我们美人说说体己话。”
宣武侯因今日率大赢勇士与朔方勇士冬狩,早早离开营帐前往军中准备,溶月梳洗后也随侍女前往围场看台。
远远瞧见玉美人正服侍睿帝用早膳,一举一动都细心体贴,溶月在相距不远处落座,悄悄瞧了一会儿,深觉她与宫中冷若冰霜的传言相去甚远。
玉美人见她到了,同睿帝细语了几句,便往这边来,两人相对见以一礼。
“玉娘娘金安,当日娘娘在交泰殿中对溶月多有恩情,此番又如此照拂,溶月在此谢过娘娘。”
玉美人面上波澜不惊地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坐下,“今日的侍女也好,那日交泰殿中也好,这些都只是举手之劳。听闻武侯夫人是宫中少有的真性情之人,若再如此打着官腔客气,我反倒会觉得,要么是自己帮错了人,要么是武侯夫人觉得以玉藻这样的身份不配相交。”
“怎么会……”溶月一时摸不准玉美人的心思,也未想到她如此性情的人竟想与自己结交,稳妥起见,方才才客气疏离。
玉美人对自己的目的倒也毫不避讳,“那日在交泰殿中,我向武侯夫人所问之事,武侯夫人当已猜出我的心思,豫王忽然被皇上遣往朔方,各中缘由近来我也打听到了一二,实在无辜。像殿下那样风姿卓绝的人,又如何能埋没在朔方草原之地呢。”
“玉娘娘是想做什么?”
她凝眸直视溶月,“我也不瞒你,从进宫前起,我就仰慕豫王,我进宫,也是为了能帮助殿下实现他的心愿。如今他一早,我在宫中,已然是一着废棋,可我并不愿意这样日复一日地在暗无天日的宫中过下去,我想趁自己还有些用处,为殿下做些什么。”
溶月思忖了片刻,与她也不再文绉绉地打官腔,“那美人想让我做什么呢?”
玉藻轻轻拍打她的手背,“我与陛下同榻共眠这么多日,我知道陛下心里始终藏着一个人,这个人并不难猜,就是武侯夫人你。武侯夫人若愿意帮我,要做的很简单,帮我成为你,若我能拢获陛下的圣心,豫王殿下或许回京有望。”
溶月诧异地抽回手,被她疯狂的想法震惊不已。
“美人,你……”
“夫人,难道你不愿豫王殿下回京吗?就当是为了你的好姐妹薄樱着想,只要有一份希望,我们都应该去做不是吗!我会学的很快,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
她攥着溶月的衣袖,说到此处,情绪难以抑制地有些激动。
此事虽然荒唐,细细听来,还是有些道理,想起薄樱腹中的孩子,溶月有些犹豫。
象征冬狩大典的号角在此时被吹响,睿帝于台前久等两方勇士未到,却是李进忠连滚带爬地上前来,慌不择路,一下磕倒在台阶上。
“启……启禀皇上,宣武侯爷和朔方王子在一处打起来了!”
此言一出,不只睿帝,溶月也快步上前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会打起来呢?在哪?”
“哎唷,回夫人,奴才也不知啊,侯爷上手就将王爷从马上拽下来了,两人真刀实枪的,伤了哪一边都不好啊。”
睿帝看了眼溶月,“走,去看看!”
这边宣武侯一早从自己营帐出来,原本准备到军中与选定参加冬狩的几名勇士布置战术,见到卫风,就想起昨夜的事来。本欲先压下不提,可卫风那个愣头愣脑地凑上去。
“侯爷,昨日可休息好了,卑职一早看见朔方的勇士弓箭装备精良,此次咱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武侯一听就来了气,提起他的衣领就往帐中带,进帐就是一顿好揍,“你小子跟了我多少年了,啊?昨天我问你,你小子竟然敢骗我!说什么都没看到!”
“侯……侯爷,你都知道了,夫人她不让我说,我也不敢说啊。”
朔方王子的谋士八字胡往上一挑,他了解自己王子的脾气,遇强愈强,为搅乱赢国军心,装作无意闯入帐内,借劝架挑拨。
“武侯这是做什么,冬狩即将开始,卫将军一会儿就要出发了,侯爷如此,若乱了军心,我朔方即便赢了,也是胜之不武啊。”
卫风啐了谋士一口,“阴险小人,你别想挑拨离间,我卫风就是喜欢被我家侯爷教训,怎么着!来人,把这小胡子给我丢出去!”
副将一左一右将八字胡的谋士拖出帐子,不巧正扔在跨马而来的烈阳王子面前。武侯一出来,都是血气方刚的好男儿,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两人旗鼓相当,数十招不分上下。烈阳王子性情直率,“宣武候,你不就是知道月儿昨晚来见过我,心中不满吗,有本事你冲我来啊,欺负我的人算什么本事!”
“你闭嘴!月儿是我的夫人,我不许你提她!”
“当年要不是你在边城使诡计带走月儿,她现在就是我的王妃,我如何就不能提!”
“皇上驾到!”
李进忠一手抹着汗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