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轼只觉眼前一黑,浑身暴虐四溢的精气在冲击的时刻被这种自外而内的压迫强行抹平了。怎么可能,就连虚氏族的自毁体术,千钟之术的吟殇之曲都被阻断了?从某种程度上,蟾宫救了虚轼的性命,但是,虚轼完全高兴不起来啊!!
溶玉龙也察觉到了那种精气的恐怖演变方式,不过到底是见识过几次月承者的实力,他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惊讶。估计,蟾宫又晋升了吧?
“呜哇哇啊啊啊啊!”蟾宫骤然睁开了双眼,身体从地面上猛地升起,就仿佛突然收到一股不可抵抗的斥力漂浮在空中。那对莹白若雪的眼睛当中,竟看不见瞳孔的存在,仿佛瞎了一般;但是,当真正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恐怖到极致的威压,还有对方自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强大!如果这里有一个感知能力出众的修士,他就会惊讶地发现,在蟾宫身体周围,精气的流动呈现出一种螺旋体的形状。那是一个巨大的漏斗,简直宛如一个由精气流动形成的沙漏形状的龙卷风!
月神,所谓掌握了水、风宗元素的强者,便是能够与自然沟通。以一个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极限的。那么,有什么东西比人类更为强大?人类可以使用工具,可以制造不同的属性,还能有谁比人类更强大?
没错,就是人类所处的自然界本身。要说其本源,正是因为人类发现了自然界的宇宙气动,才有了人类打开气穴的先例;正是因为万物生息物竞天择,人类才能领悟不同属性之间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道理。
这就是为什么,圣者神与月神的本源力量能够超越其他普通人一大截,分别屹立于人界与零界而不倒的最本质原因。
随着蟾宫的爆发式苏醒,在精气流动下牵扯的空间也终于无法维持稳态开始剧烈抖动了。于是虚轼就看到,他和溶玉龙之间的相隔出现了诡异的波动,正如当时蟾宫自创的那个禁术的情况。
“这个是……音波!”虚轼尝试着前进了一些,急忙倒退数十步,双手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耳朵。可是,如果真的是一片音波,又岂是捂一下耳朵能够止住的?一阵金属音响彻云霄——尽管只持续了短短几个瞬间,却也已经将法庭中央的大理石柱震得粉碎。令人惊叹的是,在震碎的石柱之中,明御天信居然安然无恙!
“哈呼呼呼……”就在虚轼刚刚让不堪承受如此恐怖声音的耳朵稍稍休息一下之时,便又看见蟾宫从半空中缓缓飘落下来,雪白的衣襟飘飘如仙,在那原本应该是热血青年的脸上,现在满是冷酷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超脱了世间一切的超然。
“蟾……宫?”溶玉龙看见蟾宫的样子,不由得担心地道。今天蟾宫的样子,有点奇怪呢。
听到这一声,蟾宫眼中的杀意略减了一些,继而那种寒气也渐渐地退散了。“是梦啊,对了,雷光呢?”蟾宫从意识之海当中醒来,看了看四周,问道。
雷光?溶玉龙像看怪物一样,这家伙……该不会是睡觉睡傻了吧,雷光现在正在溶玉一族不是么,记得当时塞莉娜是这样安排的啊!算了,溶玉龙本来也懒的理会蟾宫,直接装个样子到处寻找着。
谁知,就在他实现的正前方,雷光躺在地上,原本乌黑的头发当中泛起了几根银丝。还真的有啊!溶玉龙脸上想要强行伪装出来的严肃都硬是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击溃了。“啊,果然兔卯走的原因就是雷光的身体啊。”蟾宫仔细端详了一下此时此刻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雷光,走上前将其正面抱起,又刺斜里望了虚轼一眼。
这一个动作把两个人同时雷到了,溶玉龙乃是因为蟾宫明明被打得很惨,一直在昏迷,但却知道可能正好在几人昏迷的时候赶来的雷光的出现,这太荒谬了吧?虚轼则是见到了那个凄厉的眼神,其中没有杀意,却带给人一种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不爽。
“你还要继续打吗?”看着虚轼双手还放在耳朵旁边,蟾宫云淡风轻地问道,那种空间的震颤随着他开口而莫名其妙又消失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一切与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蟾宫身上的衣服换了,明御天信也没有再被囚禁了而已。
“……”这是一个好问题,虚轼原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此处,把这个被他诬陷了这么久的仇人彻底杀了,让他的灵魂得到救赎,可是……
溶玉龙见蟾宫已经成功扭转了局势,当下也收起了塞莉娜留给他的甲虫符咒,平稳了心情道,“五年里,在你暗杀任务的目标上,你全部都放了一张写有‘信’字的纸条吧?只是为了你牺牲的学生,值得吗?”
他沉默了,虚轼身为虚氏族之人,本应该是傲气十足无所畏惧的,到了现在却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他开始彷徨了,为了溶玉龙的这一句话。是啊,五年了,有些事情也该放下了。
“你的学生,在我看来,虽然是牺牲了,但他们都应该是身负荣膺的!”溶玉龙接着道,“他们为了执行组织派下的任务,为了组织的繁荣献出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最后是生命。这样的意志,这样的情怀,我认为你不应该用一种悲悯者的态度去体会。‘报仇’?可笑,这世上本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和平。所谓仇由人生、恨由心生,冤冤相报何时了,仇恨结下了,无法化解就会成为永远的死结!他们的意志,应该被你永远的流传下去,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们也是集成了你的意志啊。有这样的学生,你不感到高兴反而要去为他们报仇?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你的学生吗?”
时间假如回到几分钟前,虚轼肯定忍受不了这样的言语,此时此刻已经要把溶玉龙狠狠摁在地上打了。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刻,他有些犹豫了。似乎蟾宫释放出来的寒气不仅仅把他的千钟之术解除了,还顺带让他的仇恨跟着一起冲淡,消失在不知何处了。可是……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这个仇我是替我的学生们报的。任务也许是残酷的,但是我与我朝夕相处的学生——不,伙伴们,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