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敢进来的时候,还问我有没有人来买过东西,我连连说没有,就飞快地跑上了楼。
房间里的床是很硬的木板床,上面垫着一层凉席,但还是又潮又湿,躺在上面让人觉得非常难受。
我有些适应不了这种湿热的天气,躺了半宿都没能睡着,忽然听到睡在对面床的瘦猴问:“润土,你说咱们现在咋办啊?”
他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话,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吐了一口气,朝他说:“你怎么还没睡,吓我一跳。”
瘦猴嘟囔着说:“我睡不着啊,这里太他娘的潮了,我说还要在这里住多久,真是遭罪。”
听他这满口的抱怨,但我心里又未尝不觉得心急呢,只是这里我们人生地不熟,只有那么一本语焉不详的笔记本,要是不想办法打听点什么出来,根本就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对瘦猴说:“先睡吧,等天亮了出去看看,这一带摸熟了再说。”
瘦猴轻轻地“哦”了一声,没一会就传来了震天的鼾声,我本来就觉得有些烦闷,被他这么一吵,更是觉得睡不着。
人在晚上越是睡不着,就越是会胡思乱想,而我想起来的,就是那个过来买米的老太婆,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她最后留下的那张皮,还有上面那些奇怪的符号,都让我有些想不通。
我躺了好一会也没有困意,就起身下了床,走到栏杆边上想要吹吹风,往下面低头一看,却发现杂货铺里面还亮着灯。
这让我有些奇怪,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钟,这里又不是昼夜灯火通明的大都市,这个点哪会有客人过来。
我心里纳闷,就慢慢地走了下楼,往杂货铺里一看,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我奇怪地走进去转了一圈,也不见孔敢的人影。
我心里寻思着差不多是孔敢忘了关灯,正想要帮他把灯关上,身后忽然传来了幽幽地一声:“小伙子,买东西……”
这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听得我浑身一阵发冷,但是在这里听到这么标准的普通话,也着实让我觉得有些吃惊。
我急忙转过身了,只见是一个老头子站在外面,我愣了愣神,对他说:“已经关门了……”
老头子冲我笑了笑,显得有些为难:“我只要买一样东西就好了。”
我心里觉得有些无奈,不过也没办法拒绝他,只好问:“你要买什么?”
老头子伸手指了指墙角,说:“买一袋米。”
没想到又来一个买米的,而且还是这么深更半夜来买,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没有多问,把一袋米拎过来交给了他。
老头子接过了米,冲我说:“小伙子,谢谢你了。”
我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说的是汉话,难道你是本地人吗?”
老头子点头说:“我的确是外乡的,只是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沧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他的表情里面挂着一丝忧伤。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问下去,他背起大米就要走,我急忙在背后叫住了他,说:“你还没有给钱呢。”
老头子转过了身,朝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钱,这……能送我吗?”
我心里有些无语,没钱还出来买什么东西,但是看他这一把年纪,也实在是有些不容易,而且在这种地方碰上会说汉话的人,多少也有些亲切感。
“这店不是我开的,算了算了,我替你把钱垫上吧。”我有些不耐烦地冲他摆了摆手,我也不好意思让他再把东西拿回来,反正一袋米也不值多少钱,我替他出一下就算了。
老头子冲我笑着说:“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不由撇了撇嘴,我是个好人吗,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干了多少好事,但坏事总也没有干过,但我到现在还不是一样这么倒霉,天天到处奔波,注定就是劳累命。
我正想过去把灯给关了,忽然听到孔敢在外面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
他的声音非常严厉,把我给吓了一跳,我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能愣愣地指了指电灯:“我看见灯没关上,就像过来帮你关了。”
孔敢的脸色有些难看,几步走了进来,对我说:“这灯不用关,还有,刚才有人来买东西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显得我好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我支吾着说:“刚才有一个老头子来买了米,他还没有带钱,我来帮他付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想要掏钱,伸进去才想起来自己穿的是短裤,口袋里面没有钱。
孔敢说:“算了,以后再有人来买,不给钱的话千万不能卖。”
他说完之后,就转头出了屋子,好像还有些生气的样子。
我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孔敢这是怎么回事,老头子虽然没给钱,但我都说了帮他付了,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我闷闷地睡了一晚,早上就吃了两个油饼似的东西,今天我们的计划是把周围查看一遍,我们两个在镇子里面转了一圈,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这种眼神很难形容,差不多就是惊讶于我们为什么会存在,但我们昨天就来了镇子里面,而且也转了一大圈,当时他们看我们可不是这样的。
在这些人灼热的目光之下,我走在路上都觉得有些尴尬,瘦猴压低声音问我说:“润土,你说这是咋了,他们怎么全都这么看着我们。”
其实我心里也觉得纳闷,因为他们已经不是那种偷偷地打量我们了,而是一群人正大光明围着看,就像是看耍猴一样。
我低声说:“算了,还是快走。”
我本来是不想理他们,但瘦猴却有些沉不住气,双手往腰间一插,大声问:“我说你们都看什么呢,谁再看,信不信打你们。”
他们本来还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但被瘦猴这么一吼,顿时就全都安静了下来。
我感觉有些头疼,我们和他们又语言不通,这么问有什么用呢,他们也听不懂。
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活着,我们都是第一次见。”
我朝着说话的那个人看了过去,大概二十刚出头,长得有些干瘦,还有些黑,他的汉话有些蹩脚,不过我们都能听懂。
瘦猴瞪了瞪眼睛,问:“你会说汉话?”
那个黑瘦的年轻人说:“我们这里的年轻人都会说一点。”
我有些纳闷地问:“那昨天怎么没人搭理我们。”
听他这么一说,这里会汉话的人还不少,但昨天我们晃了一圈,除了孔敢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理我们,全都装成听不懂的样子。
这时候又听谁说了一句:“还以为你们活不过昨晚,就懒得没搭理你们。”
这理由让我觉得有些无语,觉得我们活不过昨晚,难不成这里的人全都是相师,只要看一眼我们的面相,就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死翘翘。
之前那个年轻人对我们说:“我们镇子这几十年来,只要是来了外地人,都是活不到第二天的,所以我们也都麻木了,见到外地人从来不搭理,免得沾染到霉运。”
我和瘦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出了一丝惊恐和疑虑,他说的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几十年来,外乡人在这里都活不过第二天。
瘦猴干咳了两声,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骗人的吧,我们两个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我们才觉得奇怪。”那人又继续对我们说。
看他说话的时候非常诚恳,并不像是开玩笑的,而且周围人的反应都和他一致,他们应该不会这么无聊,这么多人合在一起骗我们两个人。
我惊恐地看了瘦猴一眼,心想难不成瘦猴已经死了,我也已经死了,但是这么一想也不对,我急忙把我这个荒谬的想法给抛开了。
但瘦猴却显然不信他们,高声说:“小爷我是什么人,命硬着呢,你们别以为这么几句话就能把小爷给吓怕了。”
他光说的还不够,又走到路边,瞧准一块大石头就抱了上去,把它给举了起来,人群里面顿时就发出了一片惊叹。
瘦猴有些得意,把石头扔在地上,一巴掌拍了上去,把石头给拍成了两半,嘚瑟地说:“怎么样,看到小爷的实力了吧,谁还敢在我面前瞎说的。”
那个年轻人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说:“客人,我承认你的神力很厉害,但这是我们部落几十年来的诅咒,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瘦猴一瞪眼,正捋起袖子要过去,我急忙伸手拉住了他,低声说:“算了算了,我们先走吧。”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拖着他就往没人的地方跑,总算是离开了人群聚居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像看耍猴一样围着我们。
瘦猴还有些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说:“刚才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早把那些造谣生事的人给打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