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连续两宗凶杀案闹得人心惶惶,杨宇鑫早就料到身为市警察局局长的父亲杨嘉和会为此专程走一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算算时间,他已经有差不多两年没回家了,他不愿意回那个冰冷没有人气的家,尤其在母亲去世之后。
“看样子你还在生我的气。”杨嘉和自嘲的一笑,眼角闪过一丝落寞与无奈,他比杨宇鑫更恨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他很后悔,却为时晚矣。
“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杨宇鑫皱起眉头,他极其不愿想起的那段记忆又被父亲残酷的唤醒了,当初若不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母亲又怎么会死?
“孩子,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就看在你妈的份上原谅我,我想她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咱父子俩个像仇人一样……”
“别再说了。”杨宇鑫发出一声低吼,双肩因激动微微颤抖,他冷眼看着他,那眼神几乎能将他杀死,“我很忙,如果局长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看到儿子的反应,杨嘉和痛心疾首,他不再多言,只说会让刘峰留下协助办案,便离开了。
杨宇鑫看也不看父亲的背影,转身进了办公室。
不远处隐藏在角落里的向天艺听到了刚才父子俩的一番谈话,想起两年前的杨宇鑫,那时的他刚刚升为刑警队的队长,原本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却因为他母亲的死变得压抑异常,事实上她并不太清楚他母亲的死因,只听说是被杨嘉和的仇家所杀害,之后杨宇鑫整个人变得颓废不堪,长达半年之久几乎每天都喝得烂醉如泥……想到这里,向天艺追上杨嘉和,一直送他到门口。
“之前经常听宇鑫提起你,说你能干人又聪明,见到本人,我发现你长得还很漂亮。”仔细打量着向天艺,杨嘉和对她赞不绝口。
“哪有,叔叔您太夸奖我了。”向天艺感觉脸上有些烫,有种被长辈肯定的喜悦满足感。
送走了杨嘉和,向天艺去警局斜对面的咖啡馆买了两杯咖啡,来到杨宇鑫的办公室门前,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敲响了门。半晌,听到杨宇鑫冷冽地道了声请进,她开门进去,见他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咖啡。”她轻声说,并把其中一杯放在了桌子上。
杨宇鑫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谢谢。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向天艺说起关于黄国英的验尸结果,“死者黄国英死前与凶手发生了激烈搏斗,十指的指甲里满是泥污和血渍,可是经过检验,死者指甲里的血是他自己的,凶手很狡滑,反侦察意识也很强,不但案发现场什么证据也没留下,在打斗过程中他也时刻保护自己不被死者抓伤,以免留下什么罪证。”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这两起案子还一点头绪都没有?”杨宇鑫不禁蹙眉。
就在这时,李皓与戴明城一同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门是开着的,俩人谁都没有敲门就直接大步迈了进去。
“杨队,我刚查到黄国英死前与王晓燕通过电话,而且在与王晓燕通话之前,他还与一个陌生号码通话30多分钟,号码的归属地是重庆,机主身份是伪造的,我试图打过去,发现是个空号。”戴明城一口气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杨宇鑫眉头深陷,想了想,对戴明城说:“走,去东石镇。”
“我也去。”李皓说,正好他想找田仁雪证实一下昨夜所见的白衣人。
赶到东石镇,三人直奔王晓燕家去了。
王晓燕独居,父母去世的早,自小比较独立,虽然任职副书记,却没什么实权。此时的她刚刚吃过午饭,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忽听敲门声,三下五除二将碗都放进水槽里,摘下围裙小跑着去开了门,开门见到三张陌生的脸,一时语怔。
“我们是警察。”杨宇鑫首先亮了一下证件,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已经听说黄国英死了吧?”
“知道,听邻居说的。”王晓燕一脸惊恐之色,仿佛是刚刚听说黄国英的噩耗一样,瞬间脸色煞白。不过,她是那种第一眼见到就会另人惊艳的女人,她的五官很立体,大眼高鼻,樱桃小口,纵使她现在脸上未涂脂粉素面朝天,也依旧掩盖不了她是个美人的事实。
见王晓燕这般反应,杨宇鑫要求进屋问几个问题,王晓燕很配合地把他们让进屋,还泡了三杯茶。
环视了一下这个独居女人的家,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原本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一定是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有条不紊,结果他们错的离谱,这个家根本不像住着一个女人,倒像住着一个爷们,原本应该很亮堂的客厅,却因凌乱、肮脏而显得过分灰暗与狭窄。
三人在堆着脏衣服的沙发上找了位置落座。
戴明城打开笔记本准备好记录,由于茶几表层附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被迫把自己的膝盖当成桌子。
杨宇鑫倒不在意这个女人的生活为何如此,他认为那只是个人习惯问题,他只关心案子的进展。坐定后就一本正经地向王晓燕提问了,“根据黄国英的手机通话记录显示,昨天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你跟他通过电话。”
“对,我们是通过电话,但是没什么大事,就是提醒他别忘了参加第二天的村民代表大会。”王晓燕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看样子十分紧张,不过她并没有说谎,她与黄国英的通话时间确实很短,但这也不代表她没有嫌疑。
“那昨天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你在哪?做什么?”
“我一个人在家。”王晓燕怯怯地回答。
杨宇鑫看了一眼李皓和戴明城,三个人对视都没有说话,倒是着实吓坏了王晓燕,她情绪有些激动,声调也一下子抬高了几个分贝,“警察同志,我没有杀他,我跟他无冤无仇,我没有理由杀他……”
“你冷静点,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并没有说你就是杀人凶手。”杨宇鑫很镇静,他放缓了语气安抚王晓燕的情绪,接着又问了一些黄国英是否与何人有芥蒂等问题,结果对案子的进展都没有太大帮助。
从王晓燕家里出来,李皓突然想起黄国英昨晚本是要去饭馆见田大友的,兴许田大友知道些什么,三人立即又奔着田大友家走去。
田仁雪几乎整晚没睡,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黄国英那满是鲜血的脸,她一向自恃胆大,不知怎么的,总感觉背后有双阴冷的眼睛在注视着她,让她不禁脊梁发寒,这种感觉是她回到东石镇之后才有的,大概是她一回来,就连续发生两起凶杀案的关系,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两起案子都跟母亲的失踪以及外公的惨死有关。
吃过午饭,田仁雪就把自己关进房间,听奶奶说这房间是她爸妈的婚房,房间的墙上至今还挂着当年两人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中的一对年轻男女紧紧地靠在一起,男的英俊挺拔,女的清秀可人,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啊!田仁雪暗叹,只可惜……物是人非!
照片的右下方是一个简式书柜,上面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田仁雪翻了翻,并没有一本吸引她有欲望去打开看的,而就在书柜的最底层,压着一本相册薄,田仁雪好奇地将其抽出,那是一本金色封皮的相册,很旧,棱角的金色都已经磨没了,露出里面灰白色的硬纸。
田仁雪翻开首页,映入眼帘的就是父亲与母亲穿着红色喜服结婚时的照片,她看着照片中笑容如花般灿烂的两个人,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在眼眶中开始打转儿。
多么幸福的两个人啊,结婚才一年却分开了……田仁雪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究竟母亲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至今没有一点音信?莫非她真的已经死了?可就算是死了,尸体呢?她用手背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翻过这一页,看到的是一张全家福,前边正中坐着爷爷和奶奶,两人身后分别站着大伯、父亲还有母亲,母亲的双手分别放在奶奶的肩磅上,奶奶的一只手也是轻轻地覆在母亲的手背上,一家人笑得很甜很温馨,另人看了都心生羡慕……
翻看后面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家人曾经的笑脸,包括她那个总是凶巴巴的大伯在照片中也是咧着大嘴,露出一口由于吸烟微微泛黄的牙齿。
田仁雪止了泪,正想合上相册,恍眼却看到一张母亲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的照片,那照片很旧,而且是黑白色的,不过她一眼便认出那条裙子竟和她所见过的白衣人所穿的裙子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白衣人就是母亲?她还活着?田仁雪惊喜之余,又疑惑如果母亲还活着为什么不愿现身,反而戴着面具装神弄鬼?
她重新翻出档案袋里母亲失踪案的卷宗,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母亲失踪当天穿的是白色的连衣裙……
把那张黑白照片从相册里抽出,田仁雪打算拿给李皓看看,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也就只有李皓见过白衣人。
穿上羽绒服,田仁雪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拿着手机走出房间,客厅里田大友正满面愁容地抽烟,满屋子都是烟味儿,呛得田仁雪咳嗽起来,她忙打开一扇窗户,劝道:“爷爷,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田大友没吱声,他何尝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只是一想起过去发生过的事,他就心烦气燥,也就像现在这样抽着烟才能多少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