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香坊门前出事了,高天幸自然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穿好衣服后吩咐十五去叫楚公子起来。初一因为有天晚上在给他铺被的时候故意在枕头下塞了个香囊,而被他打发去侍候楚公子了。
十五虽然也有些小心思,但这些天以来还算老实本分,并没有做什么破格的事情。是个聪明的丫头,从不在他面前多说话,似乎已经摸清了他的脾气,只静静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有幸继续被他留在房里侍候。
十五来到楚公子门外轻敲了几下门,却被初一给拦了下来道:“你不好好侍候二少爷去,跑到楚公子这敲什么门?”十五与她一同入府,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也并不多与她争论只道:“还以为你没起呢,既然你已经起来了。那跟楚公子说一声,二少爷让他快点起床一起去趟衙门,白管家来说是衙门出了事,此事好像与楚公子有关。”
说完也不多在楚公子门前停留,赶紧去准备高天幸的洗漱用品去了。初一看她一脸公事化的口音,朝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口道:“不就是得了二少你的青眼了吗?得意什么劲?动不动就拿二少爷的话来压我。”
楚公子的房门打开,步步从里面出来道:“一大早的在客人门前吵什么呢?你们高府就是这么教下人的吗?”初一知道这个叫步步的年轻人,是里面那位从京都来的主子最信任的人。马上挂上笑脸道:“步步小哥起来啦?还不是十五那丫头不懂事,一大早来敲公子的门,不过已经被我赶走了。”
步步瞥了她一眼道:“刚才我听着她说什么衙门,到底怎么回事?”初一见他脸色不快,忙道:“哦,是二少爷来邀楚公子一同去趟衙门,说是有件案子与公子有关。”
步步道:“知道了,你快去准备洗漱的东西吧。”说完进去将话传给了自家主子,楚公子听后道:“我来清水县才几天,能有什么案子与我有关?”步步道:“会不会是那个女贼的案子有了什么变数?毕竟您当时在场。”
楚公子起身道:“不管什么事,也得去看看。这个高天幸一向不会拉上我,此次一定是非拉上我不可,否则他也不会一大早就让贴身丫鬟来把我敲醒。”
一切收拾妥当后,步步正想让初一去传饭,就见高天幸出现在门前道:“楚公子,收拾好吧?请!”步步一看这分明是没有想让自家主子用完早饭再走的意思啊。刚想说话,被楚公子用眼神止住。嘟着嘴跟在二人后面出了高府,一路直奔衙门。
到了衙门后,竟然看到门口停了口棺材。还有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跪在门口哭个不停,高大人一出现众人便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抱着棺材哭得最凶的女人一下扑到他的脚下道:“大人!您一定要给我相公做主啊!他死得可冤啊!”
龙大将她拉开道:“衙门面前哭闹什么?大人既然来了,自然会抓出害死你相公的凶手,哭天喊地的像什么样子?”高天幸刚要开口,就听人群中有一个男子喊道:“就是那个人,就是他昨天踢了朱贤弟的。”
众人抬头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见他指着的正是站在楚公子身旁边的步步。步步见大家都看向他,再仔细朝指着他的男子看了两眼低声道:“原来是昨天在醉梦居门前欺负玉璃姑娘那个男人的同伙。”
楚公子此时才知道为何高天幸一大早把他敲醒,非要让他一起来衙门的原因了。对着高天幸问道:‘死的那个就是昨天晚上步步在醉梦居前踢飞的那个人?’
高天幸点头道:“没错!死者叫朱识,指认步步那个人是他的同伴叫李江,据他说看着你们两个进了彩香坊。于是今天一大早朱府的人便围了彩香坊,用棍子打门让她们把你们两个交出来。”
楚公子明显感觉到他说此事时语气中夹杂着的怒气,也不等他再说话,高天幸接着对龙大他们吩咐道:“既然人家把尸体都搬到衙门来了,怎么不让文仵作来验尸?”
龙大道:“刚才文仵作来了,可家属说没见到大人来谁也不准碰尸体。”高天幸冷声道:“糊涂,她们无知不懂,难道你们这些公门中人也不懂,时间过得越久,能从尸体上查出来的东线索就越少,也越不准确?”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朱识的妻子听的,果然那女人听后脸色僵了一下。
高天幸不理她的反应边往里走边道:“让人把尸体给文仵作抬进去,让李江和朱识的妻子进来,其他人散了。”步步见高大人完全没有安排自家主子的意思,小声道:“主子,咱们怎么办?”
楚公子抬步跟上高天幸道:“咱们现在是被告,当然是跟着进去了,难道还等着高大人派人抓进去不成?”步步也跟上担心道:“可是,主子您还没吃早饭呢,万一一会儿……”
楚公子朝着两名衙役搬着尸体进去的房间道:“放心吧,有文仵作在,你家主子我死不了。这清水县果然没白来,遇到的人和事儿都与宫里不同。”步步跟在他后面不明白,饿着肚子被当成了凶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但就是觉得主子刚才的语气竟然带着些愉悦。
那个高大人却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是在气主子被人冤枉吗?嗯,这件事的确是该生气的。看来高大人的想法要比主子正常一些。
高天幸的确是生气的,从他听说彩香坊一大早就被人围攻开始,便生气了。虽然有南白在,但他还是能想像出,在一院老弱妇孺当中,她是如何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强装成镇定的模样安慰大家、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强撑着的。
可是,她明明可以不用装坚强,明明可以安心的把一切交给他来处理,明明可以只要躲在他怀里被他保护就好了。可她就非要为了那些所谓的地位、身份平等。拼命靠自己出去创造一个要与自己并肩的高度。
这让他觉得很气愤、无奈、觉得自己很无能,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在她身边保护她。同时也觉得很心疼。在阿文的验尸结果没有出来之前,高天幸先将四名当事人叫到了一起,问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
楚公子很有疑犯的自愿性,虽然没有像朱识的妻子张氏和李江一样跪在地上,但也没有坐下。站到了张氏和李江的左后方,高天幸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张氏、你是苦主,不必跪了。李江也属于证人,这里不是公堂你们起来回话就好。”
张氏和李江谢了声恩站起来后,高天幸的目光却越过他们朝门外看去。楚公子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就看到昨夜亲切的将脆花生递到自己面前的少女,一身素色衣衫正往里走。
苏婧进门后朝高天幸行了个礼,见高天幸冲她点点头,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准备记录:高天幸见她神色看起来并无异样,心中略安。对张氏道:“你如实说给本官听,朱识昨夜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张氏此时已经止住了哭声道:“相公他昨晚并没有在府中吃晚饭,而是与李江约好了去醉梦居吃饭。每次他们出去吃饭都是一晚不归的,但昨天却回来的很早。脸上和身上还带着伤。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遇到了恶人当街非礼一句女子,他出手相救与那恶人打了起来才被打伤的。”
她说到这时,一旁边的步步忍不住冷笑出声,一旁的李江也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虽家死者为大,但这个朱识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明明是自己做了龌龊的事情,还能把自己编得如此正义凛然。
张氏自然不知道昨晚在场这些人内心的想法,接着往下说道:“后来我要给他上药,许是相公觉得我手笨。还没上完,他就生气的说,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不能让那坏人逍遥法外,一定要找李江去商量着怎么抓住他才行。说完就出了房间,他前脚刚走我的丫鬟就进来了,我正好问了一下她什么时辰了?她说刚到亥时。”
苏婧想了一下,在醉梦居门口的时候大概是戌时过半了,也就是现代的晚上八点左右。楚公子与自己回到彩香坊又与玉璃闲聊了一会,自己做好饭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那个时候也大概就是亥时左右。
也就是亥时之后,朱识出了府要找楚公子报仇,而楚公子也正好离开了彩香居。时间上来看他还真有可能,现在只看阿文的验尸结果了,看看朱识被害的时候,楚公子和步步是否已经回了高府。
虽然楚公子身边也隐藏着很多高手暗卫,但苏婧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的确不像是下令杀朱识的样子,恐怕在这个太子的心里,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派出自己身边的高手去特意杀他吧?
高天幸问道:“那又是怎么发现他遇害的呢?”一提到这个张氏又忍不住红了眼眶,看来她对朱识的感情还挺深。擦了一些眼泪道:“今天早上,是住在彩香坊后面的王秀才出门倒水时发现了尸体大声惊叫正好被我家府里出门买菜的李二听到,跑过去一看才知道我相公被人害死了。”
说到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大人,您一定要给民妇作主啊,相公一定是被这两个人害死的,李江说他亲眼看见他们两个昨天就是进了彩香坊,相公又死在了彩香坊后面。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替相公报仇啊!”
她正哭得凄惨,阿文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哭声道:“大人,验尸结果出来了。”高天幸朝苏婧使了个眼色,苏婧赶紧跑过去把阿文手里的记录接了过来。
然后放到高天幸面前的案上,上面写着:死者男:年龄四十岁左右、死亡时间:子时到丑时之间、致命伤:后脑遭重物多次击打颅内出血而亡、另身上还有其他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