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朝着阿文道:“阿文,你可带了退热的药?曹公子怕是昨天着了凉,身上发了热。”阿文从随身带的药袋里翻找出一个瓷瓶递给曹超道:“一口气喝下去,然后再喝些热水便可退热了。”
曹超接过药瓶先闻了闻,皱着眉朝着苏婧道:“小镜子,这药太苦了,我喝不下去。”高天幸见不得他故意撒娇的样子,上前一步将药瓶猛的塞到他嘴里,捏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
苏婧听他咕噜了几声,知道他已经喝下去了。阿文下的药量比一般大夫要猛一些,她见他服了药便放下心。曹超把瓶子吐到地上骂道:“高老二,你想呛死我吧?告诉你,就算你把我呛死了,小镜子也不会跟你。哼!”
说完一把推开高天幸,朝着屋子里喊道:“老茅!你家少爷来了,还不出来迎迎?”话音未落,就见屋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身上穿着单薄的绵衣。后面跟着龙大,苏婧看这架势怕是高天幸已经把这男子看守住了。
他一出来,院子里的那条狗又叫了起来。他吼道:“克儿闭嘴!”那狗哼哼了两声,躲进窝里去了。男子朝着曹超道:“见过二公子。”
曹超看着他道:“你是谁?老茅呢?”男子道:“我是老茅的义子,前几年误闯进山里差点冻死。是义父救了我,不过义父长年在这地方守林,没人照顾身体一向不好,半个月前去世了。我把他埋在了院子后面,二少爷要去看看吗?”
高天幸问:“你们曹府的下人死了,府上没人知道吗?”曹超道:“老茅没有亲人,又是自愿申请来守林的。府上的管家每年年底的时候会帮他采买些年货来看他,顺便给他开一年的工钱。这离年还有两个月呢,自然没人知道。”
他解释完又冲着那男的道:“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道:“我是个孤儿,义父收留我之后。我便将他当作我亲生父亲了,以后二少爷就叫我小茅就好。”
曹超点点头:“嗯,还是个讲情义的,这位是咱们清水县的县令高大人,昨日有一位贵客在狩猎的时候死在了林子里,你也不用怕,知道什么如实跟大人说就是了。”
见高天幸开始问话,曹超拉起苏婧朝着屋子里走去:“小镜子,阿文说我得喝口热水。你快给我弄点热水喝,我怎么觉得嗓子干得厉害呢?”
苏婧甩开他的手道:“别装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这会儿又说嗓子疼了,你可真能闹腾。”一旁的阿文淡淡道:“刚才的药吃完后是会嗓了发干,如果半个时辰内不及时喝水,热发不出来的话。有可能几天之内都说不出话来。”
苏婧听后反倒笑了,进到屋里拿起水壶道:“曹公子,您可听清了刚才阿文的话?您得保证以后再不在我面前胡说,否则我就将这水壶打碎了。让您几天都说不出话!”
曹超见她眼睛发亮,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般。心中不觉好笑,这丫头倒是天真:“嗯,我答应你以后在你面前再也不胡说了,小镜子你最好了,快给我弄热水喝吧。”
苏婧得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这还差不多,坐这等着吧。马上就好了!”说完去外屋的炉子上给他热水去了,听到外面高天幸问那小茅:“昨天下午你在这里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苏婧知道他是指高天娇掉落陷井时的叫声,这林子在山谷中,她们几个丫鬟站在林子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这里肯定也听得到。
小茅点头:“听到了一声惨叫,不过干爹临走前叮嘱过我。有贵客来狩猎的时候,让我不要露面。怕我不懂规矩冲撞了客人,所以我又听了一会儿,发现那声音并没有再出现,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就没有出去看。”
随后露出了胆小慌乱的表情道:“大人,刚才二少爷说昨天有客人死了,不过就是那个时候的事吧?我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严重,您可千万别治我的罪呀。”说完猛的跪在地上对着高天幸拜了起来。
本来他先前说的自己没有出去的借口,苏婧还觉得挺有情可原的,但他后面这明显做作的害怕举动,反倒引起了她的疑心。怎么看小茅也不像是那种胆小怕事的男人,从面相上来看,他两眉粗而长、且两眉之间的空隙小得很,甚至隐有相连的趋势,这种面相的男人通常很自我。就是自己喜欢做什么就马上去做,但却容不得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典型的心胸狭窄又大男子主义的人,却故意做出胆小的举动。怪不得高天幸怀疑他,在林子里怕是再也没有别人像他一样熟悉这里的一切了。能在离蓝裘并不远的地方杀死刘莲还不留下脚印,除非这森林里还有其他人。否则凶手只能是他!
可是没有证据,他现在也算是半个曹府的下人,总不好屈打成招吧?高天幸将他扶起来道:“你不用怕,我只是循例问问附近的人而已。对了,你说把老茅埋在后院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小茅似是没想到他突然转到这个问题上,愣了一下道:“当然可以,大人这边请!”听他的一言一行,可不像是从小流浪在外的孤儿。苏婧在后厨的时候经常有新被买进来的孤儿,他们从小靠自己生存在世上。自然不会管什么礼教,抢到吃的才是正事。
种种迹象来看,小茅有问题。正想的出神,突然被人一把拉了起来。紧接着听到曹超问道:“发什么呆呢?水开了热气差点喷到你脸上。”
苏婧回头一看,果然壶盖都被热气顶的掀了起来。傻笑了两声道:“还不是为了给咱们曹二少爷烧水喝,我要是真烫了,医药费可得您掏。”
曹超却认真起来:“小镜子,你知道吗?刚才我竟然在想如果你真的因此毁了容貌,那时就没人再跟我抢你了。我就负责到底将你娶了,岂不皆大欢喜?”
苏婧被他说的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个笑容把壶里的水倒出来晾凉。心中止不住的骂:这个变态,竟然想把本姑娘弄毁容,然后据为己有。看来以后可得离他远些,说不定什么时候他真的付诸行动,本姑娘这好不容易穿成的水灵小脸就毁了。
苏婧给他烧完水,又将带来的饭菜给侍卫和衙役送去。最后端着碗去后院找高天幸,见他正站在老茅的坟前思考着什么。小茅站在一旁,她走过去将饭递给高天幸,然后对着小茅道:“小茅哥哥,刚才我在厨房烧水的时候看到柴堆旁边有好多种刀,都是干什么用的?”
小茅道:“哦,我们长年住在深山老林里,只能靠木头取暖不像有钱人家的府上烧得起炭,所以就多了些工具来砍柴用。那些东西都是干爹留下的,有的我都不会使。”
高天幸接过她手里的饭菜道:“外面冷,咱们进屋聊吧。”等他们吃罢饭后,苏婧又给他们每人倒了碗茶。高天幸让小茅也坐在桌子边,喝了口茶后问:“小镜子,这茶是咱们府上的?”
苏婧点头:“嗯,小婢知道爷喝不惯外面的茶,所以这次出门特意从府上带了包茶在身上,小茅哥哥你也喝口茶吧。”说着端起茶碗递给他,一不小心却将碗扣到了桌上。连声道:“对不起,太烫了我没拿住。没烫到你吧?”
小茅先是不满的皱起眉,随即马上摆摆手道:“没事,我一个粗人不怕烫!”说完伸出左手用袖子将自己面前桌子上的茶水拭掉道:“我只是干爹救下的孤儿,哪能劳烦大人的贴身丫鬟侍候我?”
苏婧将碗放好,又替他倒了一碗道:“小茅哥哥说的哪里话?我们少爷到这林中小屋歇脚,按理说您也算是主人了呢。对了,我看厨房有只汤锅,你还自己煲汤喝?”
小茅摇头:“那是干爹留下的,我除了这一条命是自己的,这世上便什么也没有了。”
高天幸知道她不会随便与人搭话,今天却格外话多。心想这丫头定是发现了什么。也不说话,边喝茶边听她和小茅闲聊。
听她又说:“哦,那茅老爹只有一只手吗?厨房里有好多东西都是只剩下一个把手呢。用着怪不方便的。”
曹超此时药劲过了,清醒了些听到她的话说:“丫头这回你猜对了,老茅有一年被一只老虎袭击,咬掉了左臂。只剩下一只右臂,所以他还有个称号叫独臂茅。”
高天幸道:“这丫头问得也太多了,差不多了。小茅你得跟我们回一趟衙门。”
小茅激动的起身:“为什么?我知道的都跟大人说了,您怎么还要抓我回去呢?”曹超拍拍他道“你别害怕,高大人就是想让你跟着回衙门做个证,证明此事与我们曹府的人是没有关系的。”
苏婧见高天幸朝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通知龙大和侍卫守住屋子。只听高天幸说:“曹公子你误会了,我带小茅回衙门是因为,他就是杀害蓝夫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