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陵出来,陆朝就站在分开的地方等着她,姜妙仪走近他才看见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陆朝伸手抚了抚她的鬓角,声音是难见的温柔。
“公主是天命,你连着她那份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姜妙仪拿手背拭了泪珠,神色晦暗。
陆朝也不多劝。姜慕芙是姜妙仪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所有人不能提及的雷池,包括他。
两人沉默走出皇陵,南竹早有预料,上前扶着她上车,陆朝看了她一眼,上前替过南竹的位置,握住她的柔荑同她一起上了华盖璎珞车撵。
她不说话,陆朝不好开口。
姜妙仪脑子乱乱的,方才哭也挺费力的,不一会便阖眼伏在小几上了。
陆朝这次并不是很能摸清姜妙仪的心思,但他知晓,姜妙仪对他的心防此刻是最松懈的,睡着了的姜妙仪很安静,他挪近了位置,伸手拨开姜妙仪覆在额上的碎发,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姜妙仪倒也半点儿没被他打扰到,陆朝静静瞧着,半晌,忽然俯身凑近她额上,极轻的吻了一下。
本来打算在青山多留些时候,可政务繁忙,姜妙仪到底还是只同穆予待了两日,两人依依不舍的告别,瞧得陆朝眉心蹙了又蹙,回燕都的时候愣是一句话没同姜妙仪说,到了城门两人便分道扬镳。
姜妙仪倚在软枕檀榻里,南竹递了信封进来,姜妙接过信,展开纸张,看见秦云昭一切顺利的字样,心才缓缓放下,拈纸凑近灯火,火舌一卷便只余灰烬。
第二日,兵马司指挥使刘宣提成兵部尚书,朱文批示,姜妙仪倚在紫檀太妃椅上。
“您冒冒然提了他,微臣瞧着他大抵得了便宜还卖乖。”连枕从侧室进来,瞥了眼蘸着朱砂的公文,“西郊大营如此轻巧的交至郡主手中?”
姜妙仪笑了笑,“陆朝欲晋刘宣侍郎,朕大方,给个尚书,老尚书合该个晋个正一太公颐养天年。”
却是没提秦云昭之事,笑里掺了嘲讽。“录尚书事还让陆朝拿着,这旨意即便下去了,明儿说不定也得驳回。”
连枕摇摇头,拿指点了点案头的奏折。“分明是嫌老尚书聒噪。”
她顿了顿,还是问了。“您为何要挑开了明面上同陆相过不去呢?”
为何要明面上同陆朝过不去?
是啊。姜妙仪有很多选择,她有密卫,她有姜氏继承下来的政治资源,她大可以暗自部署,等待时机将陆朝一举拿下夺回朝政,再者,若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后果。
可她选择了最难的法子。
“三年前的恩怨,总要让我算算账。”姜妙仪温温笑开,拿了一叠任职公文给她。“吏部尚书任职内阁之后你便担了吏部侍郎吧。成天关你在内务府,娇颜不得人知实在可惜了这样绝色。”
连枕不再问,接过公文告退。
宫门近在眼前,连枕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壮志凌云的意气。
任三公,提阁臣,整合六部,大用女子。
女帝哪里便缺了谋略?
即使是大燕鲜少的女帝,不也是脚下踩着尸骨用最凌厉
的手段登上世间最尊贵的位置?那外头认为女帝只会沉迷奢靡之色的人,那些生了反心的人,哪个真真能动了她的位置么?不能。所以即便是罢手朝政,即便是陆朝权倾朝野。大燕,不仍是姓着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