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奇怪事事怪,村子里空空如也,不见人影,一股冷气从二人背后游遍全身。所到之处,尽是些破败不堪的小木屋,每户都是独门独院,院里面有些用动物皮囊作成的储水袋,其他就是些木镐木棍之类的农具和猎具。“没人?”亮子问。“是啊。前面看看去。”二人沿着村里唯一的一条土路走去,刚刚走过几户就听到了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二人赶快俯身蹲下,蹑手蹑脚地沿着木墙溜边来到门口,透过墙缝向内观瞧。
当院两间破木头屋前黑压压地挤满了人,大约能有一百多号。从背影看上去男女老少都有,或蹲着,或坐着。他们的装素似乎差不多,都是破衣烂衫加动物皮,好像其中还有刚回来的那两个男人。
只见这时候一个黑瘦的老头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手一挥,整个院子鸦雀无声,那老头穿的虽破倒还整齐,操着公鸭嗓道:“我说——那个水呀,快没有了,咋办呢?”他转着绿豆眼东扫扫,西瞄瞄,见无人应答,似乎有些急了。道:“说呀,咋办?!”人群里也不知谁冒出一句:“连你村长都不知该咋办,还来问我们干啥?”亮子和美丽这才听出来个数,原来这黑瘦的老头就是村长,难怪穿的好一些。公鸭嗓连带着山西味的声音又响起来:“放屁!谁说的!?姚十六!是不是你说的?”“啊?不是不是,不是我说的……”“姚四儿!是你说的不?”“我没说……我,我没说。”“张老九!”“村长啊,冤枉我了你!”“妈个蛋的!是我成老二说的,咋的吧!我说的哪不对啦?啊?你还是村长呢!我告诉你梁三儿,现下村里就剩下一桶水了,有今天没明天,我也不怕撕破个脸皮!你说你还算是个东西么?啊?五年了!五年没下雨了!可你呢?你天天给你家兰儿洗脚!喝都不够,还洗脚!上回我拼了老命弄回点水,差点让那帮养兽的人的兽给踩死!”亮子和美丽听到这小矮子管自己叫养兽人,管汽车叫兽,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只听他接着道:“你们猜怎么了?梁三说他女儿要出嫁,硬是从我手里抢了那几瓶子水!我一时心软,也没再计较这事,可现在怎么样?兰儿人呢?是死是活啊?在哪里呢?这几年数你家使水使的勤!你有什么话说?!”村长被问的愣了好久也没作声,后来,没精打采地道:“二哥,我承认这事怨我,是我没把兰儿管好,这事以后再说。眼下村里没水了,五年了,除了木桶兽皮存的水,还有养兽的留下的水,哪还有水可吃了?现在就剩了一桶了,明天开始大家就……”村长哽咽了,人群里也有人呜咽哭泣,一些小孩子更是渴的直叫娘。成老二道:“要我说啊,不如就痛痛快快地喝一场,然后大伙等死算了!”村长道:“哎——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回头走进屋里。接着大伙极有秩序地一个一个进屋,先是辈分最高的成老二,成老三,张老三……接着是村里的小男孩,村里由大到小的女人……一个个进去又出来,手里都捧了个木碗,表情就像死了爹一样。这是他们的临终水了,可能在有生之年再也尝不到水的甘甜了,喝完之后即将到来的就是死亡。
死亡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必须的,不可抗拒的,无论是谁都逃脱不了死神的召唤。但有的人死的很轻松,没有什么知觉就停止了呼吸,但有的人死的很辛苦,反复挣扎,几经折磨,最后才奄奄一息在无力反抗的痛苦中结束自己的生命。在所有的死法之中,渴死大概是最痛苦的了,没有什么会比自己看着自己一点点干瘦,成为一具没有一滴水份的尸体,然后在太阳光强烈的照射下逐渐自燃,火焰烧遍全身,生命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