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雾气弥散其上，湖泊原本不大，但不知为何，自踏入这片雾气中后，便感觉这片湖泊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在岸上看见的阁楼一角，也是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丝毫没有靠近半分的意思。
苏宜颜领着刘夷希在湖上缓缓飘着，苏宜颜虽然掌握了些许浮空之能，但毕竟不是道门中那些擅长飞行之人，每飞行几步，便不得不在湖上踏一脚，也不知道累不累。
刘夷希更“舒坦”，苏宜颜在天上飘着，他则是被拖在水上，像一只浮出来的鱼一样，溅起一道道波纹，极其狼狈。
“还，还要飞，飞多久啊？”
刘夷希的身体也是随着苏宜颜的身姿上下起伏着，苏宜颜落在水上的时候，他除了一只手臂和小半个脑袋，其他的便全在水里面呛着，说话也不得不断断续续的。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敢有丝毫的怨言。
“如果不是带着你的话，我早就到了。”苏宜颜似是有些小气愤地说道。
“这湖，湖怎么那么，么大？”
不知道为什么，刘夷希这种断断续续的说话方式莫名戳中了苏宜颜的笑点；她轻笑了一声道：“岸上看见的不过是幻象罢了，解释起来太过繁杂，你可以理解成我们越靠近湖中央，人就会变得越小，湖泊自然也就变得越大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道门中处处蕴含着你所不知道的现象。”
又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的阁楼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原是一个白砖黑瓦的高大建筑；虽然在雾中散发着朦胧之美，但走近之后，却发现是那般的平凡。
万物的朦胧美才是最美的，若是为求真实，换来的不过是失望罢了。
“来吧，你日思夜想的地方到了……”苏宜颜缓缓落在陆地上，将刘夷希从水里面拖了出来。
“没那么夸张，咳咳！”被这么痛苦的拖行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刘夷希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苏宜颜，郑重的说到：“那个，多谢……”
虽然他自己很痛苦，但他也知道，苏宜颜多了他这么大个负担，想必身体也不会好受，如果这都不道谢，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苏宜颜的脸转了过去，似乎不想让刘夷希看见自己的笑容。
“师父等你很久了，进去吧。”
跨过石路，周围的花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更甚者，竟然还有不少的鸟在这里飘荡；如果说道乾山算是冬天，那这里便是山中为数不多的一抹春色。
似是猜出了刘夷希的内心的惊讶，苏宜颜介绍道：“师父是水德星君，九曜宫中唯一的女性；这水德殿门前的生机，都是她一点一点的打理出来的。”
“九曜宫？”
“你还没听说过吗？”苏宜颜微微一愣，“道门我们熟知的有四大阶层，第一阶层便是三清使，第二阶层是五方五老，第三阶层便是九曜宫，最下层的便是我们这些弟子了。”
“三清使相当于是道乾山的掌教，五方五老算是长老阶层，九曜宫相当于是弟子的导师，但同时又起着制约五方五老的作用；三清使决定的事情需要五方五老商议，但道门大事又需要五方五老与九曜宫商议。”
“弟子也是有不同的等级，分别是玄、极、泰，以及最后的五老亲传弟子和三清亲传弟子。不过现在最高等级的只是五老亲传弟子，据说从四十年前开始，三清使便不再收徒了。”
“还真是复杂啊……”刘夷希轻声感叹道。
“如果道门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制约，早就被时代冲刷干净了……”
“你是什么等级的弟子？”刘夷希问道。
“我的等级是‘极’。”苏宜颜轻声答到，毕竟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那我是‘玄’等级的？”
“你太天真的，”苏宜颜摇了摇头，“玄下面是普通弟子，普通弟子下面是见习弟子；你现在这级别……慢慢等吧。”
石路尽头的宫殿越发庞大，刘夷希这才发现，原来苏宜颜之前所说的规律还在继续；之前在岸边看见的小阁楼，如今走近一看，却变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殿宇，黑白相间，占地不知几何。
道乾山的法门……真是恐怖；刘夷希心中暗想道。
推开厚重的漆门，随着一声吱呀的巨响，那硕大无比的殿宇内部便这么显现了出来；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尽头处一个楼梯直上二楼，其余的似乎也没什么可稀奇的东西了。
空旷的大殿中坐着不少人，看去似有百计，纷纷闭眼沉思，倒是极其壮观的景象；不远的前方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若不是身高使然，只怕会更为瞩目。
苏宜颜领着刘夷希走上前去，略微施礼，恭敬的说道：
“师父。”
师父？
刘夷希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虽然玉清使那个两三百岁依然显得年轻的人自己已经见过了，但眼前这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真的是师父？
那小女孩转过身来，微亮修长的头发落在腰上，淡蓝色的眼影附在眼角周围略显妖媚；白肤红唇，细脖嫩手，黑色的衣袍将玲珑身姿的凸处尽显出来，虽然这小不点也没什么可看的。
“刘夷希？”小女孩红唇微启，冷漠说道。
“在……学生在……”刘夷希赶忙行礼。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他丝毫不敢耍横，甚至还怕礼数不够；前些天悬崖边上遇见的老者都不曾让他感觉有如此威压，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让他这般害怕？
水德星君瞥了眼他身上的龙袍，眉头微微一皱，冷漠道：“怎么还没换上我道乾山的衣服？小苏。”
“是……”苏宜颜没有丝毫迟缓，立马应声，随即不知从何处掏出一身洁白色的衣服来，递给了刘夷希。
“换！”水德星君的命令不容置疑。
“在这里？”刘夷希不敢相信，这众目睽睽之下……
“换！”
苏宜颜赶忙顶了下他的肘尖，低声道：“叫你换你就快换，师傅最讨厌一件事情说两次。”
殿下的那些人闻声纷纷睁开了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上面的男子；刘夷希这才发现，大殿中所有的人都是女生！一个男的都没有！
这你让我怎么换？
但水德星君那明显不耐烦的眼神让他明白，他不得不换，即便是在这全是女孩子的地方。
这女人，是第二个让他不得不听话的女人……
刘夷希咽了咽口水，在那些女孩子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脱下了龙袍，虽然里面有内衬，但在这么多女孩子面前脱衣服……
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快感？
那些女子倒也矜持得紧，见刘夷希脱衣服，纷纷侧颜回避，但却没人尖叫出声。
毕竟这是水德星君的命令。
刘夷希立马接过苏宜颜手中的白色道袍，以极快的速度将它穿上，随即又梳理了一番头发，松展地垂在腰间，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就这么出现在了大殿之前。
一笑避人世，白袍映辉间。垂发断松柳，朝起白云仙。
不得不说，刘夷希穿上这身白色道袍之后，比他穿龙袍更有气质；白色的袍子映着白色皮肤，和着黑发，英气逼人，不知比那龙袍帅到那里去了。
他适合道袍，不适合龙袍。
“挺好看的……”水德星君瞅了一眼，淡漠的说道。
“什么？”
“师父竟然夸人了？”
“而且是男人？”
“而且是夸他的长相！”
嘈杂的声音在大殿内缓缓响起，那些女生纷纷惊叫出声，她们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有什么能力，让从来不夸人的水德星君夸起了外貌。
水德星君眼神一凝，盯着那些不省事的女孩子；瞬间，这大殿中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真有威严啊……”刘夷希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后面去，小苏一起，教他该怎么做。”水德星君又是对着他俩使唤道。
“是。”
水德星君似乎很不喜欢说话，每次说话都不拖泥带水，颇有威严，与她的身材丝毫不符；二人不敢怠慢，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大队后面，很是狼狈。
坐到后面定下，偶尔会有几个女生侧过头来看他，倒不是因为花痴，毕竟这地方多少年没进过男人了……
“为什么道门把我安排到这个地方来啊？”刘夷希看着自己前面的女生，虽然一个个气质非凡漂亮无比，但这么多女生在自己的前面，身为男生难免会有些紧张。
万一做错什么事，那可是丢脸丢大发了。
“你以为我不想问啊？”苏宜颜低声回道，“水德殿现在全是女子，从几年前开始便有了不收男子的潜规则，谁知道怎么收了个你？”
“我能换吗？”刘夷希苦笑问道。
苏宜颜白了他一眼，难道他不知道水德殿是道乾山男子求爹爹告奶奶都希望来的地方吗？怎么这小子还丝毫不领情？
“换你是别想了，既来之则安之，好好跟着师父学习才是你该做的。”
“要学什么？”刘夷希一愣。
“看呗！”
刘夷希抬头望去，只见最前面的水德星君缓缓飘上天空，似乎也知道自己身高的问题，站在地上不好交流，方才浮上天空的。
“自修时间结束，现在开始上课。”
“柳慕，雨涵。”
水德星君的声音刚刚落下，两道白色身影立马飞了出来，站在了水德星君面前；速度极快，刘夷希根本不知道她们是何时落地的。
二人刚刚上去，原本整齐坐着的众女子都极其懂事的退散开来，刘夷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一边的苏宜颜拖到边上去了。
自己屁股还没坐热啊！
“每堂课都是师傅随意叫人互相比试；”刚刚落地，苏宜颜便是解释道，“比试完后，师父会根据她们的弱点进行评判纠正，然后换下一组。”
“不讲道法？”刘夷希疑惑的问道。
“道法？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苏宜颜摇了摇头，“虽然修为跟实力有关系，但这种事情有多少人会用来授课？都是弟子自己课后参悟；课堂之上，就是单纯的比拼实力。”
“所有的殿门都是这样？”刘夷希有些惊讶，这课未免上的太简单粗暴了吧。
“每个殿自然有不同的方法呗，因材施教不懂吗？你自己先看看吧，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抽到你……”
刘夷希还准备问些什么，但大殿正中间的二人已经正式开打了。
二人都有倾城容颜，但在这殿上却是严肃无比，她们都知道，这是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修行的结果比拼，若是就这么败了，谁都会不甘的。
“赐教……”
话音刚落，二人如野豹般冲了出去，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女子的身法；二人或是在地面纠缠，或是在半空盘桓，激烈的缠斗着。
不过以刘夷希的现在的实力，连人在哪里都看不到。
反观那些殿下的女生，却是一脸平静，似乎对于那两道影子的动作了如指掌。
“雨涵胜三招。”
二人刚刚落下，水德星君就说出了战后结果；刘夷希一脸茫然，自己连人都没看到，这么快就完了？而且这水德星君这么厉害，胜三招都看得出来？
“方才柳慕共出手一百八十三剑，全数被雨涵接了下来；虽然她试图用体内的偏阴性法门拖延雨涵的动作，但雨涵的速度更快，提前使出了自己的‘寒鑫经’，拖延了柳慕的招式。”
“雨涵只出手了三十八剑，但属于以守为攻的类型，这三十八剑足足有三剑点中了柳慕，若是在实战，柳慕只怕早就丢了性命。”
听一旁的苏宜颜分析的头头是道，刘夷希彻底懵了，且不说苏宜颜为何能够看得这么仔细；刚才时间才过了多久？那么点时间就出手了一百八十三剑？
这等手速……
刘夷希望向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右手，摇了摇头。
“刘夷希，苏宜颜。”
一道娇嫩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初战，似乎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