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脑子里和口袋里
看着苏歇认真的神情，老人没有再说什么，微笑点头，示意苏歇说下去。
得到老人的回应，苏歇果断的开口说道：“看这学习巷中的建筑，大体上都是我中原地区的建筑，而且都是前朝所建，韵味十足，但是为什么从此处再往东走就全是异域风格的建筑了呢！”
苏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静静的等待着老人的答复。
苏歇故意没有说什么专业性的术语，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说明白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以免老先生听不明白，就更别说解答了。
但是，听到苏歇的问话，老人用衣襟擦了擦自己的手，干笑得说道：“这件事情嘛，老朽也不曾得知，”老人显得很不好意思。
“这一来嘛，老朽对建筑的事情并不了解，这二来嘛，恐怕小哥也听得出来，老朽是陵州蜀客，几十年前来这开了个面馆，对关州的事情也是不太了解。希望小哥见谅啊！”老人继续说道。
听到老人的话，苏歇幡然醒悟，这位老人明显就不是关州本地人，对此处的历史传闻肯定不甚了解，再者一位开面馆的老人，又能对这些事情有多少了解呢！
“不、不、不，是小苏唐突了！”苏歇只能连声道谢，没有便显出丝毫对老人的轻视之意。
本来想和这位“黑衣学子”交谈一番，以便将来自己空充店面的影响力，毕竟，只要进入了驰星院，最不济将来也是慧海境界的强者，比自己这样的普通人不知道厉害到哪里去。
但是这黑衣学子毕竟是黑衣学子，哪怕只是刚入学不久的初生，自己更他们谈话就已经捉襟见肘的了，更别提修行上的事情了！
经此一事，那老掌柜尴尬不已，坐在苏歇面前开口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焦虑之极啊！
正在这时，伙计端着托盘，呈上了一碗恰到好处的汤面：竹升二两。
面煮的恰到好处，色泽黄亮、健康，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面上的时机也恰到好处，化解掉了老掌柜此时的尴尬，所以说是真真的恰到好处。
来了这碗面，苏歇正被引诱的食指大动，谁让小北出门的时候没有准备好饭菜呢，害的苏歇饿到了中午，虽然他是中午才醒的！
这时的老掌柜也因为这碗面而活跃了起来，他当初只身一人从蜀中出来卖面，从开始肩上挑着的一根扁担到这正学街上的一个小摊位，再到如今这家客人络绎不绝的“竹升二两”店面，老人对这面有着太多能说的了。
苏歇一边听着老人讲着这种蜀中特产的面食的制作，发展，特点，再讲到老人自己几十年从开始的游街小贩，到了此时有着一大批固定食客的面馆老板。
果然，每个人都是有着自己独特的知识储备的，也就是圣人说的：三人行，可以为师矣！特别是听到老人对面食制作的各种心得体会，小苏歇就对圣人的话更加赞同。
很快，一碗面就完了，素雅，恬淡，就像这竹升二两富有诗意的名字一样，这份面的特点也是这样的。这正是苏歇喜欢的那种感觉。
换句话说，这碗面，很适合苏歇吃。
老人的叙述还在继续，吃饱喝足之后的苏歇对老人说的话渐渐失去了兴趣，他的最初目的还没有被解决，所以苏歇想要继续去寻找答案。
但是接下开苏西歇立刻发现了一件十分尴尬的事情，自己好像是要吃霸王餐了，虽然他不懂这个词是什么鬼。
没错，此时的小小酥身上并没有带钱，黄的白的，软的硬的都没有。这就很尴尬了嘛！
苏歇顿时局促了起来，作为一个这样懵懂无知的少年，苏歇真的顿时没了注意，吃饭掏钱天经地义，然而自己没有钱，已经吃了饭，这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这件事上苏歇没有可以思考的案例，也没有这样的生活经验和经历，于是苏歇笑了！
就好像刚才老掌柜对着苏歇那样尴尬的笑容一样，苏歇也这样对着老掌柜的笑了，不过一个是因为脑袋里没有货，一个是因为口袋里没有货。
好的一点是苏歇的尴尬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苏歇的尴尬很快就被老掌柜看破了，毕竟是是开了几十年店面的人了。
“小哥不必紧张，出门匆忙，没带银两，这很正常，不必局促。”老掌柜也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点破，其实以自己这么久的开店经验来看，这反而更容易让客人安心。
果然，听到这话，苏歇顿时松了一口气。变得轻松多了，毕竟，听老掌柜的语气，这件事不会是什么大事的，毕竟只是一碗面而已，即使这面真的很好吃！
但是说破天这就是一碗面的是嘛！
以老掌柜这样的几十年混迹市井，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碗面为难客人呢，更何况这小伙子还是驰星院的学生，自己又怎么会得罪呢！
放在当时自己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买竹升面的时候，能因为一勺黄豆和那些乡里奸刁妇人斗智斗勇一天，但是这和此时苏歇这样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个是想免费的占着别人便宜，一个是有心而无力，这看似细微的差距，却是区分一个人品想你是否良善的重要标准。
老掌柜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几十年，别的东西没有练成，唯独这看面识人，和度量人心有着一番本事。
看着苏歇依旧有点放心不下的样子，老人继续说道：“小哥要是在意老朽这区区一碗竹升面，那就下次路过时再吃一碗，多付一碗的钱就是喽。”
这句话是给苏歇一个台阶下，更是一句玩笑话，能再来最好，老人是绝对不会计较今天这碗面的！
但是苏歇认真了，谁让他是那么个认真的人呢！
呃，或者死板更加的确切！
“一定一定！”苏歇满口答应，对着老掌柜点头示意。
“我就住在这驰星院的失风小筑，离这不远，离这不远！”为了使老掌柜安心，苏歇又添了一句，并且将“离这不远”一句，重复了一遍。
老掌柜没有说什么，苏歇的语言让他更加笃定苏歇的品质，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学子，才是真正的可取之人呐！
最终，在苏歇的满满亏欠之意中，在老掌柜的目送下，苏歇走出了这间名为“竹升二两”的店面。
有诗意的店铺、有境界的面食、有禅意的老掌柜。
这是隐于市朝的桃源，只看进来的客人怎么去想。
当苏歇刚刚从面馆走出，踏上正学巷的路面没有多久，老先生就匆匆追了出来，唯恐苏歇听不到。高声喊道：“小苏黑衣，小苏黑衣！留步！”
大周称学子为“青衿”或者“青衫”又称“红帷”，唯独对关州的两所学院：关南驰星院和关北狐取院的学子分别以“黑衣”“白衣”称呼。
当然了，像平州悬壶院，又有“青杖”“墨束”这样的雅称，多数都是以该学院的学生的衣着打扮而定的！
老掌柜追出来当然不是为了那一碗几文的面钱，而是想起了刚才忘记说的一句话。
等到苏歇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老掌柜的时候，老掌柜一溜小跑，来到了苏歇的身前，对着苏歇说道：
“小苏黑衣啊，关于你说的那个异域风格建筑的问题，老朽虽然作答不上来，但是老朽骤然想起来有位饱学之士能说出些什么来！”
老掌柜虽然为了追苏歇有些有些小喘，但是还是比较利落的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了。
“哦，真有此人？”苏歇一下子来了精神，眼睛发亮的问道。
看着苏歇略微炽热的眼神，老掌柜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这人曾是一府书院的山长，几年前来到关南，常来老朽这里吃面，老朽健谈，知道此人是位热心且饱学之辈，尤爱各地民俗轶事，应当能解得了小苏黑衣心中之惑。”老掌柜一丝不苟的说道。
“哦，如果真是这样，还请老先生告诉那位前辈的住处，小苏前去请教一番。”苏歇听到如此好消息，喜上眉梢，演示不住自己的喜悦，对着老掌柜，欢快的说道。
老掌柜向来有一说一，于是就简单的说了一下那位山长的住处，并且还亲自替苏歇指示了一番，以苏歇虽然路盲但是智商够用的情况来说，应当是能够找到的。
对着老掌柜躬身一揖，表示对老掌柜的感谢之后，苏歇看着老掌柜一步步走入自己的面馆之后，苏歇才回身向着刚刚老掌柜所指的地方走去。
这位老人，不仅免除了苏歇一顿面钱，而且还很热心的帮助苏歇解答疑惑，实在是一位乐人向善的好人，所以苏歇才会对其多有尊敬！
吃过面后的中午太阳不过是稍微向着西边倾斜了一点而已，街道上行人依旧不少，关州固有的一股黄尘带来一种轻快的感觉。
四月的关南，依旧是凉爽轻快的，就像苏歇此时的心情一般。
不过，苏歇好像真的第一次这样心情轻快！
第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