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日怡红楼都没见多少客人，小小闲的发慌，不用伺候客人，小小就守在蝴蝶姑娘身边伺候她，蝴蝶姑娘似乎不在乎客人多少，仍是哼着小曲，下午去逛街。晚上蝴蝶一个客人都没有，就让小小去小食铺子买了酱鸭和炖猪蹄来吃，二人坐在房间里不分主仆吃得起劲。
小小啃完一个猪蹄，觉得肚子虽然圆满了，心却空落落的，于是问道，“蝴蝶姐，你就不担心没有客人吗？”
蝴蝶看了一眼陈小小，擦了擦手道，“你就是沉不住气，你以为男人是什么好东西，能一辈子守着家里的黄脸婆安分一辈子。”
“大概是不能吧。”陈小小想了想自己那不争气的父亲，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若说母亲的死，大概也是被他气死的。
“那不就得了，我看你有时候机灵的很，有时候又转不过弯来。”蝴蝶饮了一杯茶，又道，“这世界上的男人就如同猫儿一般，不对应该比猫儿更甚，猫儿只在春天发情，男人可是一年四季无时不刻不在发春。不出十天，那些客人还会一一滚回怡红楼来，不止怡红楼还有烟花巷所有的妓院。”
“大姐，你肯定很有钱吧？”
“姐的钱来的不干净，这个钱没有几个女子愿意挣得。”蝴蝶苦笑道。
“姐人这么好，攒够了银子把自己赎出去就是了，随便做个小本买卖。”
“你以为我不想吗，不瞒你说我的赎身银子早就攒够了，可是我不知道能去哪里。”蝴蝶道，“在怡红楼呆久了，竟然不知道如何做一个良家姑娘，你说好不好笑。”
小小不知道说什么，怡红楼的姑娘有她们见不得人的地方，可多数的她们一开始都是被迫的，这几十个无尽头的染缸，在里面泡久了，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不知死活了。她们的钱来的太快，花的也是不知珍惜，他们知道这些却无力摆脱命运的牢笼，只能任由这种恶劣的本性让自己堕落下去，越演越烈，由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小小感同身受一般的迷茫了，对未来不知所措，她想着在这世界上孜然一身，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怅然若失的回到家看到沉睡的十一，有些愧疚，自己整日在外忙活，日子过得颠三倒四，竟把自己的小侄女也丢下了。想着这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又想着不能这么下去了，父亲不知所踪，哥哥离家而去，自己若不争气，难道不想让小侄女也过自己这样的日子嘛。噩梦不能再再重演了，小小向往的那种日子自己怕是过不上了，她就想着不能让十一也同自己一般，自小饥一顿饱一顿，整日忧心忡忡却无力改变。
第二日小小便和老鸨子请了一天假，要去给十一找一个私塾，京中读书的风气盛行，对女孩子读书也十分宽容，私塾也不难找，小小找了家离家较近的私塾，观察了老师的人品还行，就交了一年的银子，小小心里踏实多了，她小时候只读过几本书，认识些许字，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如今年纪十六了，学起字来有些吃力，总是被各种各样的琐事打扰。
把十一送到私塾读书，小小回到怡红院，心里想着若是有了钱她也开一间这样的酒楼，只是想着自己一不会与人打交道，二没有朝中的关系，就算酒楼开起来了又如何立足。想法被妓院的老鸨子打乱，听见她在大堂招呼客人，怡红楼果然如同蝴蝶姐说的，还不出五日客人们又纷纷回来了。忙碌的时候小小没时间乱想，只是偶尔回想起那位金主靖江王许久没来了，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不过又想到上次的惊险，还是罢了，若是他再来招事如何是好。怡红楼的客人走了一茬又来了一茬，小小终于把靖江王盼来了，如何这么说，她也不知道，总在妓院见到的男人自然不是什么绝世好男人，且体贴也是谈不上的，就是想见一见他。小小想着难道是这位王爷有钱的原因，很快就否定了，京中不缺乏有钱的人，若是为了钱她完全可以委身做个侍妾，加个肥头大耳的富商。难道是因为亲王的帅气，她也说不上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也不能排除在外。想的多了，只觉得脑瓜子疼，小小的年纪想这些事做什么。小小反思自己，这位王爷究竟是因为什么吸引了自己，否定了这个又排除了那个，这无头无脑的情思真是来的莫名其妙。
老鸨子把靖江王迎进了二楼蝴蝶姑娘的房间，蝴蝶受宠若惊，想着莫非自己当真魅力十足，竟然这么招王爷喜欢，于是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王爷，王爷虽然笑却还是皮笑肉不笑，蝴蝶不解，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日里自己从不缺少女人，府中豢养的女眷也不少，现在又在女人窝里享清福，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的婢女呢？”
“她在后厨烧水呢！”
“你们怡红楼怎么这么多水要烧？”
“啊！”蝴蝶也被这么没头脑的话惊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让她来倒酒。”王爷道。
“是！”蝴蝶出门去找小小，小小正在厨房门口的石阶上坐着，正在思考自己脑子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情思从哪里来的，却看到蝴蝶姐来了，忙的站起来。
“王爷喊你去伺候！”蝴蝶萎靡的说。
小小纳闷“王爷喊我做什么？”
“看上你了呗。”蝴蝶道，“我还以为王爷是瞧上我了，我还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呢。”
“姐你瞎说什么，我陪你上去吧。”
“不去了，不去了。王爷喊你你一人去吧。”蝴蝶道，看着十分失落的样子，小小只好去了，只是一会就回来了。
蝴蝶见她回来的快，问她，“你怎么回来了？”
“我对王爷说我既不卖艺也不卖身。”
“你当真这么说。”蝴蝶道。
“恩！”
“你真是胆大，他可是王爷！”蝴蝶若有所思的坐在台阶上，“算了，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总是想的多。”
“蝴蝶姐你怎么了。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忧解难。”
“以前我总想着能早一天攒够钱从这里出去，那时候我的身价涨的远比我挣得钱多，觉得一辈子都出不了这里了，现在银子攒够了，年纪也大了，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蝴蝶姐是担心银子用完下半身不好过吗？”
“我这样的人下半生该如何好过。”蝴蝶道，“以前恨不得满京城的人都认得自己，现在一出去总是被往日的客人认出来，就算出了怡红楼日子也是不好过的。你看每一年都有新的姑娘进来，我又是个命苦的，和我一起进来的丫头只剩下我没赎身了，她们好歹还能遇见个愿意要他们的，我就命苦了。”
“蝴蝶姐总要出来的，不能一辈子在这里度日吧。”二人的谈话如同在揭伤疤一般，虽然疼却要一直揭下去直到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才能罢休。
蝴蝶站起身来，“不说了，王爷还等着，不能让他干坐着，我回了，你也回去吧。”
小小望着她上楼的身影若有所思，随后也跟着上楼去了，她怕王爷怪罪与蝴蝶，就想着上去承担自己酿出的后果。靖江王并不生气，只是气恼，自己又没有逼良为娼的意思，难不成自己的行动的急切了，暴露了往日的本性。不过他发誓自己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只想着自己中意的姑娘能在一边伺候着，他看着也方便没想到产生了误会。不过他是谁，他是至尊无上的亲王爷，怎么能随便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思，蝴蝶小小二人进来丝毫没看出靖江王在想什么，看到他一人独酌，就上去添酒，蝴蝶替小小解释什么，小小也没注意听，她看着靖江王面无表情的脸，不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脸庞看着的确棱角分明，五官也很端正，尤其是一双眼睛从上面看去重叠的眼皮有些无神，接着就是挺拔的鼻梁，想必是在广西晒得有些黑了，回京城养了几个月也白了一些，肤色看起来正好，即健康又不甚粗糙。只是一张嘴不爱说话，若是说话总是容易伤人，像是永远带着刺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