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里有个爱说谎的孩子叫匹诺曹,每次说谎,他的鼻子都会长长。
可是她不会。
原来不是每个说谎的孩子都会长长鼻子。
——池彦泽
果然,一起来看到了姚海瑆的妈妈,也就是这里的管家阿姨,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的脸色十分阴沉,好可怕啊。
虽然是住在池家,可是管家一家人有专门的房间。所以,我是和姚海瑆的爸爸妈妈一起住,早饭自然也得跟他们一起吃。
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举起手对姚妈妈打招呼:“早安!”
姚妈妈冰冷的表情丝毫没有松动,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教导我的模样。
“记住,无论先生让你做什么,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管家的女儿,怎么可以让少爷背你?先不说你并不是真的小瑆,就算是,以你的身份也不能做这些事。先生对我们一家人不薄,要不是为了少爷,我可不想把你当成我家小瑆。你看看你,一点涵养都没有,就是一个野丫头。还好昨天少爷背你回来的时候,先生不在,不然他看到了一定会发火的。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发生了。现在你来汇报一下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少爷有没有和你说话?跟其他人相处,他有没有变得自然一些……”
在姚妈妈的注视下,我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只是没敢告诉她,我昨天干了一件特别伟大的事情,那就是亲了她家的少爷,还不止一次。
我才没那么傻呢!说出去我不就是找死吗?
“这是你的早餐,快去吧,少爷在等着你一起上学。记住,你不仅要帮少爷解开他的心结,更要多和少爷交流,还得帮助他和其他人交流。要让他不再怕生人,愿意主动跟人打交道,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对了,你们每个人都要我解开少爷的心结,到底他的心结是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假扮姚海瑆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呢?”
本来想着只要能拿到钱就好了,现在和池彦泽打了交道之后,我突然很想明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
听我这样问,姚妈妈便耐心地解释起来。
原来池彦泽并不是从小就这么孤僻的,小时候的池彦泽很强势、很霸道的。可是,在他五岁那年,他们幼儿园举办了一次郊游活动。在那次活动中,因为和他一起去玩的管家的女儿姚海瑆受到同行小朋友的欺负,他挺身而出,把那些小朋友打得满地找牙。结果他们为了报复,趁池彦泽不注意,把四岁的姚海瑆扔在了郊外。等老师发现的时候,回去找,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所以,他一直很自责,认为姚海瑆的失踪完全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他打了那些人,那些人就不会为了报复他,把姚海瑆一个人丢在郊外了。
回来之后,他便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不跟其他人交流。从此以后,不管谁欺负他,他也不再以武力对抗,只是千方百计地忍着。
意外发生后,池新建也派人找过姚海瑆,可是没有找到。那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引发了当地的泥石流,所以大家认为姚海瑆也许在那天晚上不幸遇难了。
这么多年来,池彦泽的自责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发展到不再开口讲话,不与任何人交流的地步。
医生替池彦泽进行过很多次治疗,可是效果并不明显。医生说,如果池彦泽心中这个结解不开,他的病就不会好。
因此,池新建找来手下人,拿着姚海瑆四岁时的照片,让大家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找到她。就算找不到,也要找出她死亡的证据。
后面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就在那时,姑妈遇到了池总,知道了这件事后,发现我和姚海瑆挺像的。姑妈顿时就想到了让我假扮姚海瑆,并和池总达成了协议。
难怪上次有人欺负他,他也死活不站出来跟他们反抗,原来是因为姚海瑆啊!
姚妈妈一边解释,一边送我去大门口。
既然池彦泽已经愿意开口和我说话了,我相信,离他向所有人敞开心扉的时候也不远了吧。
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只有池彦泽一个人在那里等,应该送我们去学校的司机却不见踪影。
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姚妈妈淡淡地说道:“先生说司机不能载你,只能载少爷,所以少爷也干脆不坐车了。你看,少爷对你多好,赶紧和少爷一起去上学吧!”
池彦泽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往外走。
我连忙跟上去,看来池总觉得姚海瑆毕竟是管家的女儿,不应该每天和他的儿子坐专车去上学。昨天之所以有人送我,是因为特殊情况。原本还觉得在池家“工作”待遇真好,现在看来是白欢喜一场了。
“池彦泽,我们可以坐公交车上学啊!”我在他的身后喊道。
池彦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我。
“啊……”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你故意等我一起走路上学,对不对?你是不是还想背我啊?不过,不行了哦,我昨天已经被我妈骂了。”
池彦泽没有回答,脚步却越来越快。
看他这样,我快步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说:“不要害羞啦,原来我们小泽这么有心思,这么喜欢我。”
池彦泽有些恼羞成怒地挣扎着。
但是我不顾他的反应,挽得更紧了:“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小泽真是太可爱了,哈哈哈……”
见到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现在却因为我的恶作剧变得表情极为丰富,我不禁觉得好笑极了。
池彦泽带着我走出别墅区,又朝西走了一百米,到附近的大马路上拦车。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
我叹了一口气,少爷就是少爷,公交站就在旁边,还非要坐出租车。
眼看离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只好走上前,拉住池彦泽的手,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朝公交站走去。
到了公交站,我伸出手,对他说道:“给我车钱!”
池彦泽愣了一下,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全部塞到我的手里。
从这里到学校只要坐一趟车,两人一共才两块钱。可是我望着手上那堆大小不等、颜色不一有七八十元钱的钞票,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见池彦泽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我赶紧收回手,将那些钱全部塞进了自己的裤兜里,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拉着池彦泽上了刚停下来的公交车。
其实没有免费专车送也挺好的嘛,起码能从池彦泽的手里弄到一些零花钱。哈哈!
如果每天他都给我这么多车费,我们每天都坐公交车,那我不是很快就发财啦。
我开心地打着小算盘,突然感觉头发被人扯了一下。原来是经过一站后,上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站在我的旁边,那个小孩好玩地扯了一下我的头发。
车上已经没座位了,那个女人抱着孩子站在我旁边,目光殷切地望着我。
为什么要盯着我看呢?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算了,虽然我的面包还没吃完,书包也比较重,但我还是给他让座好了。
我正准备起身的时候,那个女人抱着孩子朝后面走过去。
我坐的是单人座,我后面就是池彦泽,难道是……
我一转头,果然看到那个女人坐在了池彦泽的座位上,微笑着向他道谢。
池彦泽则面无表情地走到我身边,一手抓着我旁边的扶杆。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对别人笑一下多好。
我正想说说他,这时车子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毫无准备的池彦泽没站稳,眼看着他要朝我这边倒过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将他紧紧地抱住,好像怕他会摔倒似的。
如果我乖乖地坐着不乱动,就不会发生接下来那么尴尬的事了。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已经出手了。
池彦泽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抱住他,整个人愣住了。而在他愣住的同时,我抬起头看向他,感觉下巴碰到了他的大腿。然后就看到池彦泽整张脸好像会变色似的,由粉转白,再由白转红,然后是大红色。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十分激动的池彦泽推开了。光顾着推开我,双手失去支撑的池彦泽整个人朝我扑了过来。
我连忙弯下腰躲开,他便撞到了车窗上。
我坐直后,看到有鲜红的液体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我跟前的书包上。惊讶的我立刻摆出一副很无辜、很自然、很讶异的表情,朝着脸色铁青、额头撞得青紫、可怜巴巴地擦鼻血的少年问:“池彦泽,你怎么流鼻血了?”
那一刻,我看到池彦泽浑身颤抖了一下,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有一道寒光朝我射了过来。
我假装没看到,吹着口哨望向窗外。
公交车到站后,池彦泽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没理会我,就先下了车。
我自知理亏,踩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不敢吭声。
一路上,池彦泽都没有搭理我。
我若七七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谁叫他突然推我的,我的头也磕到了座椅,同样很疼啊!
而且,我一开始是怕他摔倒才会伸手的,本意是好的嘛!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池彦泽已经甩开我一段很长的距离,一个人朝医务室的方向跑去了。
一想到他流着血的鼻子,又是那种不会说话的性格,到了医务室肯定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校医说,我就有些担心,便赶紧追了上去,忘了再不进教室就要迟到了。
可是,没等我追上,池彦泽就已经到了医务室。等我进去的时候,那个美丽大方的校医姐姐已经开始帮他止血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有点像傻子。
自始至终,池彦泽都没有回头看我。倒是校医姐姐微笑着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池彦泽。
知道我是跟着池彦泽过来的,校医姐姐了然地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地跟池彦泽说起话来。
她好像认识池彦泽,说话的语气让人感觉他们俩很熟。
“小泽,又被欺负了吗?这伤是程熙俊弄的?”
小泽?
她竟然叫池彦泽“小泽”。
她凭什么叫他“小泽”啊?
我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危机感。
我睁大眼睛,警戒地瞪着校医姐姐。可是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整颗心都在池彦泽的身上。
瞧她看池彦泽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充满了疼惜。
看她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难道她还有颗少女般的心,喜欢比她小的池彦泽?
我承认池彦泽那家伙确实长得挺好看的,可是他那孤僻自闭的性格,一般女生都不会喜欢吧?
或许,这个校医姐姐不是一般的女生。
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本来怕惹池彦泽不高兴,我站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但是现在,我就像极力守住什么似的,赶紧迈步上前。
可是,我还没走几步,池彦泽突然开口说话了,让我愣在了原地。
经过我昨天整整一天的观察,以及分析孙漪洁等人说出的各种八卦事件,池彦泽几乎从来没有和学校里的任何人说过话,除了我这个假冒的姚海瑆。
可是,他现在竟然和校医姐姐说了“不是”。
我吸了一口气,走上前,伸出小指头戳了戳池彦泽的后背。
“小泽,血都止完了,我们走吧。”我皱着眉头不爽地说道。
可是池彦泽就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也不动,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
“哦,不是啊!那怎么流鼻血了?和这个女孩有关吗?真稀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和女孩子一起出现呢。”校医姐姐意味深长地说道,笑吟吟地看了我一眼,一副很了解池彦泽的样子。
池彦泽没有说话。
校医姐姐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下去,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仿佛他的鼻子有多金贵似的,她的动作也太轻巧、太迟缓了,摆明就是想拖延时间,多看看池彦泽帅气的脸。
更可恶的是,池彦泽还惬意地闭上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在他背上戳了好几下,他都不理我。
我有点生气了,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超级大灯泡似的,碍着人家了。我冷哼了一声,朝他们俩瞪了一眼,气呼呼地跑了。
可恶!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一路整理着纷乱的思绪,等我反应过来我根本没必要生气的时候,我已经到了教学楼。
是啊,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答应池彦泽的爸爸假扮姚海瑆,只是帮助池彦泽解开心结,让他变得乐观开朗起来,又不是要喜欢上他,做他的女朋友。
他愿意和谁说话,关我什么事啊?
相反,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至少这家伙不但愿意和我说话,还愿意和校医姐姐说话。所以,要让他完全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还是指日可待的。
对的,我应该高兴才是。
这么想着,我的气就消了,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胸口,觉得有些闷。
我晃了晃脑袋,若有所思地背着书包朝教室走去,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发现还有五分钟就要上早读课后,我的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被吓走了,我拼命地往教室跑。
爬完楼梯,到了我们教室所在的楼层时,我松了一口气,继续狂奔。
突然,空旷的走廊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我来不及停住脚步,就要朝那人撞去了。
“走开啊!快走开!”
我急忙大叫出声,可是那人非但没有闪开,反而从身后提出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在我撞到他的前一秒,他伸出一只手抵住我的头,然后从容地将那个盛着水的塑料桶套在了我的头上。
瞬间,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红色,冰凉的水将我整个人都浇湿了,接着我听到有人在我的身旁猖狂地大笑。
更可恶的是,那个人还把我当成了球,推着我,让我不停地转圈圈,把我弄得晕头转向。
“敢惹我程熙俊,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还真以为我是好惹的。是不是啊,姚海瑆同学?”
“砰——”
我眼冒金星地摔倒在地上,头脑有些不清醒了。但是再怎么不清醒,我也记住刚才故意整我的那个浑蛋是谁了。
程熙俊!又是他!
我若七七发誓,我们俩这梁子结定了。
此仇不报,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阿嚏!”
这已经是我今天打的第一百八十个喷嚏了。
拜程熙俊那个浑蛋所赐,突然被淋了一桶冷水的我好像感冒了。
要不是恰好有老师过来视察同学们的早读情况,程熙俊被吓跑了,他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的。
还好孙漪洁把她存放在储物柜里的运动套装借给我穿,不然我肯定会被冻死的。
可是这大冬天的,只穿着单薄的运动装,我也很冷啊!
“阿嚏!”
打了第一百八十一个喷嚏后,我开始第五百六十二次诅咒程熙俊,并发誓,从此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里面穿着孙漪洁的运动装,外面套着晾了大半天还半湿半干的棉衣,放学后,我捂着不停流鼻涕的鼻子,脚步沉重地往校门口走。
我敢肯定,我真的感冒了,不仅流鼻涕,还有点发烧。
天啊!这不会是报应吧?
早上我害池彦泽撞伤了鼻子,没多久,我就被程熙俊整了。
因果循环,这是不是代表很快程熙俊要被池彦泽整了?
怎么可能?
池彦泽那家伙总是一副一声不吭的样子,他怎么可能会去捉弄程熙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