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你要忘记一切，做一个快乐的新娘。”楚楚喊完，特别想哭，但是忍住了。
段理的嘴角抽动，他的内心感觉被大雪覆盖，从头到脚凉透了。
“祝福你，楚楚。”段理说完，策马转身，朝那边飞奔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曾经海誓山盟的俩人，最终到了各自婚配的时候，楚楚忍着的泪终于落下了。
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才不会把爱放在同一个地方。楚楚对自己说，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有办法遗忘。
楚楚最近开始变了，从头到脚都变了。用卫楚的话来说就是：从性感到文艺。楚楚打扮清新，初春的日子，她总是一件格子衫配一件长毛衣，围一条长丝巾。母亲江敏总是说，年轻的女孩子这样穿也未免太素净了。不过楚楚却很乐意，很少化妆了，背着小背包，逛逛街，喝喝咖啡，一个下午便过去了。
楚楚最近迷上了昆曲，在自己的手机里反复播放：“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卫楚有时候不放心楚楚，总是会放一些欢乐神曲：“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不伦不类，相映成趣。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楚楚总是念叨这几句，“卫楚，你看看，多美！能把你的关了吗？”
卫楚笑笑，并去劝哄她，他只希望她能做一个快乐的新娘子。
晚上的时候，楚楚在微博上，发了一首小诗——
偶尔
某个字、某句话、某个场景
某个地点、某首歌、某个电影
或某张图片、也或某个共同好友
……
会让我想起过去的某个点，但是
却记不起当初
一往情深
而痛不欲生
时过境迁
都忘记了
只是偶尔
某个画面某条街某个早上……
断了。
趁楚楚睡着了，卫楚无意中发现了，他只是习惯性的笑笑，说不上是喜还是优。他只是想着，段理是幸福的。如果有一天自己终于付出了所有，还是没有和楚楚在一起，那么也能像这样以某种身份停在她的心里，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这里是风平浪静的，可是段理家里一切就不是这样的了。
吃过晚饭后，段理就去了白萍萍的房间，那时白萍萍正在放一首胎教音乐。段理没有细听，只是觉得旋律优美和谐，他看了一眼白萍萍，正好迎上了她的笑脸，她心里想着：能主动进她的房间，是不是意味幸福正在朝自己靠拢呢？
“这音乐不错，很适合孩子听。”段理说着调低了音量。
白萍萍幸福地笑了。“再过几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时间真快，我们认识六年了。”段理慢慢地说道。
“你过得好吗？”
白萍萍的脸洋溢着幸福，“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好。”
段理无奈地摇摇了头，似乎有些不忍心，不过还是说出了口。“萍萍，在我们认识的这六年里，我很幸运你一直喜欢着我，可是萍萍，你知道吗？感情是双方面的，尤其是婚姻。”
白萍萍的脸顿时暗了下去，好像六月天的天气，马上就要暴雨降临了。她苦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执着地说道：“孩子会是我们最好的粘合剂。”
段理摆摆手，十分无奈地说道：“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他不是爱的结晶啊。”
白萍萍从小沙发上坐了起来，争辩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不都是我们的孩子吗？”
段理拉了白萍萍的衣角，让她坐下。“结婚之前，我们就说好了，只是俩个死了心的心共同生活，不产生任何情感，可以随时解除婚姻。”
白萍萍听了这话，冷笑道：“孩子都有了，不是要我离婚吧？”
段理看着白萍萍的情绪异常激动，他不想点头，不想伤害她，不过他更加不愿意错过楚楚，他还是点了点头，反问一句：“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你觉得幸福吗？”
白萍萍这次却有些反常，没有大哭大闹，只是擦干了眼泪，勉强一笑，很痛快地答应了，“那好，明天你陪我去医院做了这个孩子吧。”然后便请段理出了房间，她说她想好好地静一静。她想起了结婚前，段理悄悄写给楚楚的诗——
有一天，我结婚了
如果我有眼泪，是因为新娘不是你
我记得你，我永远都忘不了
夏天的花裙子，光脚丫晃呀晃
但是，我依然感激今生的相遇
遇到了一个让我体会到什么是爱的人
你让我牵肠挂肚，刻骨铭心了
也许你不是那个能陪我到老的人
却是在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
你给我的不是一段爱情
如果有人问我还爱不爱你
肯定的，一直爱。我不欺骗自己
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这话说的很无奈，也很坦白
在一起是一个结果，但是太遥远
或许，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楚楚先进了他的心，别人那怕长成铁转的模样，也是进不了的。不过，白萍萍还是不甘心，她等在明天的到来，和楚楚一争高下。
稚子无辜。段理出来的时候，心情和脚步都是沉重的，那种感觉，段理说不上来。
第二天，当卫楚穿好礼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楚楚已经不见了。他问了服务员，服务员说：“她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等卫楚脱下礼服，追出去看时，才发现自己的车已经被楚楚开走了，打她的电话，却一直在通话中。
楚楚按照白萍萍的提示开车来到了郊外的公路上着急地寻找她的影子。果实就是她的一切，而白萍萍这个女人打电话来时说：“你的小孩和我一起在郊外玩呢。”就只这样轻描淡写一句，楚楚知道果实已经成为了白萍萍的筹码，狠狠地击中了楚楚的要害。
开始下雨了，春雨总是这样，密密麻麻的雨点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挂在江上，挂在楚楚的眼前。微风吹过，雨帘斜了，像一根根的细丝安全地降落在地面上。
自己的果实安全吗？这是楚楚此刻心里的执念。
不多一会儿，白萍萍的车迎面驶来，两人都在路边停了车。
“你把果实怎么样了？”楚楚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开口就问。
白萍萍冷笑着推开了她的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来，你上我的车，我带你去找他。”说着，白萍萍转身上了车。
无法，楚楚只得跟随，在上车之前，楚楚摸了摸她的口袋。
楚楚进了车坐好，习惯性地系好了安全带，扭头望向外边的江水。白萍萍启动了车，过了一会儿，楚楚闻到了香烟味，车子的味道汽油的味道混和着香烟的味道，让人十分不舒服。
楚楚打开了窗户，用一种十分陌生的口气劝道：“吸烟对孩子不好！”却并不看她，只是想劝劝她，也想着这样以德报怨化解一切。
白萍萍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慢慢地吞吐着烟圈。等吸完一支后，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怕什么，反正是生不下来了。”说完，冷冷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如同被这春雨打湿了一样，冷冷的。
听了这话，楚楚没有很惊讶，只是觉得寒心，也难怪了，自己的孩子都不爱惜，又怎么不会干出今天这样绝情绝义的事情来呢？楚楚没有多劝一句多问一句显示她的关心。白萍萍已经那样了，不值得多费唇舌。
“你爱段理吗？”白萍萍又点燃了一支烟。
楚楚咳嗽了一下，依旧看着窗外，不作声。
“不回答就是还爱了？”白萍萍进一步试探道，“你们觉得这样合适吗？他已婚，你待嫁？”白萍萍又笑了笑，却是嘲笑。
楚楚把车窗降到了最低位，叹了口气。“我和段理，或许已经不是爱情了。我们的感情无关风月，只是在这个世界上，我和他经历过的，一生一世不能忘记罢了，最后我们成了彼此最温暖最坚强的动力，去爱去生活去继续。”
白萍萍听了这话，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用她的手指掐灭了烟头，“无关风月无关情，呵呵！”白萍萍质问道：“他从来不碰我，他的欲望去哪里了，你可知道？”
楚楚不止一次翻阅到三毛与荷西《梦里花落知多少》的经典语录。这时耳畔又回响起了三毛被采访时的潺潺心语。可是这些，白萍萍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懂？
来生做一棵树，一半在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脱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人是你自己从别人那里争来的，你如今又什么好抱怨呢？”楚楚淡淡地说。
白萍萍又点燃了一支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烟圈不断升起，向四周扩散。突然，白萍萍疯了一样，一脚踩住了油门，车子感觉在路上飞奔一样，风好像也吹不进车内来了。
“你疯了吧，非要这样吗？”楚楚伸出手，想要挪开白萍萍自取灭亡的腿。“路滑，非得拿命跟我相处吗？”
白萍萍大笑着，歇斯底里，很狂妄也很无奈。“我们都死了，你猜猜段理会为谁落泪呢？”她依旧大笑着，疯了一样。正在俩人纠缠的时候，白萍萍突然来了个急转弯，车便朝江边的堤坝翻滚下去了。
如果是真爱，她一定不会这样。当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那是咀嚼岁月的味道而萌生的感动；当一抹笑在嘴角洋溢，那是揉捏时光的青睐而荡漾的激情。我们都需要打磨沧桑，拾及美好，兀自前行，从不谢幕。静好一段属于生命的旅程，他年，仍浅笑。
楚楚在微博上写到：“记忆的梗上，谁没有两三朵娉婷……”于是，楚楚的爱情记忆梗上姹紫嫣红。纵白首于风，仍不荒芜。
春日里的雨香
你想守护的幸福是什么？
他好，便是晴天
爱之恋
在岁月中沉香
回首，记忆的梗上永不荒芜
念
走入你的双眸
把真写在含情的眼睛里
送你微笑
一帘幽梦
白萍萍醒来的时候，陌生的屋里正亮着灯，外头已经尽黑了，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充满了药水味的床上，爬在床边小憩的是她法律上的母亲大人，她赶忙又闭上了眼，假寐。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昏迷了多久，换了几次病房，进了几次手术室，但却恍恍惚惚记得，医生说：“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我们尽力抢救大人”。
现在回想起来，白萍萍的心情不是仅仅用“悔恨”二字就可以来形容的。它在肚子里面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一坨无关痛痒的肉，一旦真正失去了，再无回来的可能性了，才知道，朝夕相处，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白萍萍紧闭的眼睛终于还是流出泪来。
“哇，萍萍，你是醒了吗？”段母起身，“怎么哭了呢？”说着，她抽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擦去了白萍萍眼角的泪，轻声安慰道，“孩子还会有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白萍萍并不说话，也不睁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抓住了被角，她好恨，为什么此刻说这话的和守在自己身旁的不是段理？也是了，车祸现场，模模糊糊中，她自己不是亲睹了一切吗？
那天，雨还在下，春雨一直下个不停，只是翻滚下坡后的车轮停止了转动。
白萍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痛醒的时候，段理赶来了，他先救出了被困车内的楚楚，然后才是她自己。在救护车赶来之前，段理一直抱着的一直唤着的也是楚楚。那一声声一句句，至今还刺痛着她的脑袋，她的心，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甚至每一根头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