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虽然那是二级混沌系统，但社会整体有固定的行为模式，所以结果还是会趋向收敛。再说，他们也没有透露预测结果。”
“那——咱们得再多买点他们的股票。预测一公布，股票肯定像上次一样翻番。”
“股票算什么。要是能搞清楚他们的算法，我们可以直接预测整个股市。”
维格目瞪口呆。“那他们自己怎么不这么干？”
索尔耸耸肩，“也许他们太有钱了。”
维格继续回到他来的目的，“你说这次他们会不会也把预测结果先放到中国的火星车上？就像上次那样。”
索尔停止敲打键盘，打开一个电脑窗口，冲维格露出得意的表情，“我已经搞到了。”
维格赶紧把身子趴过去。屏幕上是右下方叠印着橘色字母的火星表面图像。
“肯定是首字母缩写。Holyshit！能确定全名吗？”
“可以。我正在筛选，已经确定一半了。”
“好样的，好样的。”维格激动地拍拍索尔的肩膀，在寝室里来回踱了一圈，“这绝对是爆炸性的新闻。我们要成名了！”
“是Babel要成名了。”索尔纠正道，“这显然是他们的计划，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公布。我们发没发现根本不重要。”
“那至少我们能赚一大笔钱。”维格神秘的一笑，“你知道ClubWorld吧？他们在用诺贝尔奖搞赌局。”
“你总算给了一次有用的建议。”
维格却又想起了什么，“你说还会有别的人发现这个联系吗？”
“当然有，Reddit上已经有人在讨论了。不过还只是一小群黑客，至少不会影响你说的赌局。等这回预测揭晓以后就不一样了。”
“会有很多人知道？”
“不是很多人，而是所有人。到时候不用他们自己公布那个秘密，全天下就都明白了。”
“等等。”维格皱着眉思考了一阵，忽然重重地一锤桌面，“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
“嗯？”
“他们在引导舆论！”
***
10月12日，斯德哥尔摩时间13时，北京时间19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由瑞典皇家科学院公布，获奖者为美国人约翰·卡尔和艾勒里·奎因，因去中心化型电子货币对全球金融体系和国际关系影响的开创性研究而获此殊荣。至此，当年诺贝尔奖全部六个奖项全部揭晓，分别是生理学或医学奖：莫里斯·勒布朗（法国），物理学奖：艾玛·奥希兹（英国）和约翰尼斯·延森（丹麦），化学奖：松本清张（日本），文学奖：阿加莎·克里斯蒂（英国），和平奖：金圣钟（韩国），经济学奖：约翰·卡尔（美国）和艾勒里·奎因（美国）。
只是，这个每年一次固定引发全球热议的大事件此时仍然显得很安静。各大媒体几天来对于每个奖项揭晓的报道显得不冷不热，且报道中附加的Babel预测相关消息往往占了更大篇幅，好像之前出炉的获奖者名单只不过是高潮之前的序曲。这引得瑞典科学院、医学院、文学院等原本应该占尽风光的颁奖机构相当不满，连连抱怨Babel粗暴影响诺贝尔奖的公正和权威，瑞典官方甚至一度传出消息要对Babel提出公诉。
经济学奖公布后五小时，美国太平洋时区早晨9点，富国银行大门早已被各大知名媒体的记者和摄影师们围得几乎瘫痪。已经有传闻说今天Babel将提前公布预测内容，嗅觉灵敏的媒体们自然知道，这才是今年诺奖事件的华丽乐章。
半个小时后，满面春风的马丁·罗根和美迈斯的金女士一起出现在现场。后者转身进入银行，十分钟后在一个工作人员陪同下重新出现在银行门前，立刻再次成为全球电视画面中的焦点。她将手里的盒子交给马丁，潇洒的向媒体挥手表示委托结束。此时，喧嚣忽然停止了，现场和电视画面前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除去封条，开盒，展开白纸。人群向那张展开的白纸拼命凑近，摄像机镜头因靠的太近而互相碰撞。然后，在一片混乱和抖动的电视画面中，人们终于看清了那几个期待已久的人名：莫里斯·勒布朗，艾玛·奥希兹和约翰尼斯·延森，松本清张，阿加莎·克里斯蒂，金圣钟，约翰·卡尔和艾勒里·奎因。小部分早有准备的人，则反复在电视屏幕和事先抄写的纸条间来回比对，最终确认了火星车数据与这些人名的首字母对应关系。
与此同时，现场鼓掌的热浪已经爆发开来，伴随着欢呼和尖叫。在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中，在全球无数双因激动而噙满泪水的目光中，记者们开始急促的抛出一个个准备已久的问题。
“Babel的下一个预测是什么？”
“请预测下一届美国总统的名字！”
“预测算法是否能够应用在债券和股市？”
“人类何时能够征服癌症和艾滋病？”
“能够预测外星人的存在吗？”
面对镜头和闪光灯，马丁始终笑容可鞠的回复着夸张到离谱的提问。然而，包括何凡、崔大方、维格、索尔在内的人们很快发现，他并没有回答全部问题。有两个问题被记者们反复问道，而他却始终笑而不答。其中一个是关于Babel的下一次预测，另一个问题则相当尖锐：
“有传闻指Babel事先通过中国火星车发布了预测内容。这是否是一种舆论导向的手法？怎样完全证明Babel预测的真实性？”
这两个细节给全球性科技万岁的狂欢蒙上了一层短暂的阴影。然而，人们很快就在兴奋中帮Babel找到了解释，诺贝尔奖的公正和独立性是不容置疑的，事先小小的且隐晦的泄密应该不至于影响评选结果。至于火星车异常数据与两次预测的惊人吻合，毫无疑问是Babel的恶作剧。这样的恶作剧没事先被自己发现，倒是一件相当遗憾的事。公众的注意力甚至因而转移到了中国火星工程上，ebay上小型射电望远镜因此变得供不应求，虽然那些买家后来其实毫无收获。反倒是一些像索尔这样的黑客通过黑入欧空局的网络而获得了不少数据，转而开始在网络私自发布甚至出售。欧空局薄弱的网络技术力量对此毫无对策，而中国方面又暂时无法停止使用欧空局的深空网。这个现象后来演变成了网络上公开的非官方火星车数据来源。
火星探测研究研究中心则对此既恼火又兴奋。感到兴奋的主要是年轻人，因为他们发现，互联网上对中国火星工程的关注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网上非官方火星车图片出现的时间居然比官方的公布还要提前。研究中心的年轻人们因此戏称，外宣办公室的人要开始考虑失业的问题了。
在那些忽然激增的天文爱好者中，相当多的人抱着这样的观点：下一次的预测还会出现在这些火星图片中。提早获知预测的内容，即使不能通过赌局之类的途径赚钱，也是相当拉风的事。当然，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马丁回避了是否有下一次预测的提问。肯定还有的，否则Babel之前的行为作何解释？
正如维格猜到的，Babel成功引导了公众的想法。
***
火星车的表现没有让不断增长的全球粉丝失望，它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有条不紊地将新鲜的火星地表图像以每天上百兆的容量传回地球。不过，它不清楚这些忽然增加的粉丝们的目的，否则很有可能转为愤而罢工。大部分新粉丝对传回的新图片的查看方式保持着惊人的一致：他们匆匆扫视图片右下角，只是希望看到一些和画面格格不入的、橘红色的扎眼的异常内容。
全球找碴活动只持续了十天，第三次异常数据在期待中飘然而至。看起来，Babel也没有让公众失望——如果Babel真的如公众想像的那样在背后操控的话。中国火星工程项目组对此保持了低调处理，没有发表过多的官方说明，只是简单的通告火星车软件系统因病毒感染而再次出现异常数据，项目组正在全力修复，目前没有发现潜在危害。
这一次的异常数据着实简单，仅有两个数字：100006000，且没有变化。如果让事先不知情的人来看这些叠印在照片右下角的橘红色数字，他很可能会同意火星项目组的官方解释：这只不过是些由非法软件造成的，无目的且无足轻重的额外数据。
然而在经历了之前两起足以写进历史的预测事件之后，这些小小的数字已经和确定的未来联系在了一起。现在，毫无疑问又一件极具影响力的重大事件即将到来，否则这些具有魔力的橘红色小字便不会出现。一时间，各色江湖骗子、权威专家、咨询公司纷纷作出表态，声称自己已经掌握了即将到来的预测内容，仿佛不这样就会在明天被世界淘汰。然而另一方面，这些人在被问到具体的预测内容时却又三缄其口，表示揭幕的荣誉应该归于Babel云云。普通民众倒是颇为热情，有不少被采访到的民众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是即将到来的地震预测，要求政府立刻根据两个数字显示的坐标启动当地的防震应急预案；但也有人认为这是下一届奥斯卡颁奖晚会的全球和美国本土收视人数预测等等。与之相反，Babel却一改高调的作风，完全没有任何动静。几天以来，Babel全球各个国家的分支机构均拒绝接受采访，更不用说发布新的演讲安排。这个闹剧真正的主角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戏份，变成了安静的观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