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清桐不想要楚瑾泉过于难过了，他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落了，目前看来，失落已经造成了灭顶之灾，这样铺天盖地的灭顶之灾，让人心头绞痛起来，清桐的目光透过窎远的九曲回廊看着前面的位置。
“但愿……”清桐其余的话没有说完。
“如何？”一边说，楚瑾泉的目光也悠然的看着刚刚走过的花厅与走廊，有冷风犀利的吹了过来，将春季那枝头的荼蘼花全部都打落了，荼蘼带着一片绯红落在了朱漆斑驳的地面上，轻微的颤栗了一下。
随着劲风扑面已经到了远方，他好像知道清桐的意思了，斩钉截铁的说道：“他们不会去求皇上的，你放心好了，他们知道什么事是自己应该做的，什么是尽人事听天命。”一边说，一边用力的揽住了清桐的肩头。
手肘微微用力，“走了。”扳正了清桐的面颊，尽量让清桐的眼瞳与自己的交接起来，这才一笑，说道：“不要犹豫了，真的走了。”
“是。”两人到了后面的花厅中，这里一片安静，因为夜色阑珊，让这一份独有的安静更加是有了沉寂的感觉，刚刚耳朵边那闹嚷嚷的声音，好似上一辈子的梦境一样，清桐这才回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处变不惊。
也尽量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从容，“你们来了，刚刚失礼了，是我不好。”
“哪里，哪里。”一边说，草原贝尔王子一边轻轻的笑着，“华裔共处的事情这一辈子应该是没有可能了，这事情原是不应该让你伤心难过的，我早已经知道结果。”声音苍凉，清桐也从那苍凉的语声中察觉出来片刻的失落与惆怅。
要是有那大同的一天，想一想都带劲，人们不分彼此，做买做卖，民间的交易与任何事情都蒸蒸日上，草原的文化与中原合二为一，粗犷与精致的统一，是那样的让人神往，不免让人心头有了憧憬。
但是……一切好似痴人说梦一样，在最快的时间里面，已经让人一下子就敲碎了，她起初是难过的，但是到了片刻以后，反而是没有了任何的难过，宁静中带着点儿分外的安和，熙宁的一笑，说道：“是我天真了。”
“我明天要去草原。”一边说，一边看着目前草原的女主人景嘉妍，景嘉妍自然是喜得无可不可，“早已经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草原人做事情利益均沾，这里与我母国一样，虽然是衣冠，但是衣冠下都是豺狼虎豹。”
她大概是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即掩住了嘴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过是想要说，中原人不论是成国亦或者说是东陵国，人人都是利益当前的时候，就有了这样的选择，你这些年应该也是看了一个一清二楚。”
“是，多谢你提醒，明天自然是和你们去草原。”
“对啊，水草丰美，逐水草而居，哪里都是家，你去了以后就知道了。”一边说，一边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清桐，清桐瑟然一笑，握住了景嘉妍的手，“当日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将你送走的，但是后来细细想起来我庆幸我送你离开。”
“是啊，凡事有因必有果，要是你不送我离开，景维倒台以后，我自然是不会幸免于难的，后来我统统都想过了，离开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绝对是最为正确的选择，没有之一。”一边说，一边轻轻的笑了。
从这个冰释前嫌的笑容中清桐知道，她们已经成为了推心置腹的朋友，清桐再次看着景嘉妍的脸，这个女子一开始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人，但是到了草原以后，很快就入乡随俗。
现在说话也是大喇喇的，走起路来没有任何的规矩，草原人是率性而为的一个民族，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也有着自己那不动如山的礼仪，他们唯一没有的就是中原人的繁文缛节，清桐想到这里，说道：“草原目前的文字是什么？”
“只有语言没有文字，有最为简单的一些。”一边说，一边举例说明，在旁边的地龙中轻微的用火著写了两个字儿，清桐皱眉，略微沉思了片刻，说道：“为何不教授？”
“因为他们学习的都是骑射与摔跤，这样的男子是比较不服管束的，在草原，位高权重者用牛羊的多寡来决定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用这些诗词歌赋。”景嘉妍以前也是一个才女，但是到了现在，谈到了“诗词歌赋”的时候，莫名有点儿排斥的感觉。
莫非这诗词歌赋已经全然是不重要了，在景嘉妍的口中，诗词歌赋竟然是最为需要丢弃的一个东西了，清桐握住了景嘉妍的手，看着景嘉妍的眼睛，“蛮荒有蛮荒的好处，但是有时候有了精致，自然是好处更加多。草原不可能永远是一个群体，需要迈出来一步。”
一边说，一边看着景嘉妍。
景嘉妍自然也是明白，不过让这些套马杆的汉子学习汉文化，好像比较困难呢？这边厢，贝尔王子走了过来，“你说的很对，我也不应该与成国一样闭关锁国，学习汉文化是大势所趋，我这就去准备。”
“何用劳烦可汗，现放着我就一定是可以搞定你们的草原人。”清桐微微一笑，举步到了前面的位置，花厅里面有了末日狂欢的感觉，人们都聚拢在一处，清桐看着这些人，这些带着高原红脸色的人也是看着清桐。
“这是……”清桐确定，在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见到这样的场景，这些汉子，一个个手中举着一根白色的布袋，不知道要做什么，身后的人已经开始扛着马****酒在屋子里面来来回回，清桐知道这是临别之情的一杯酒。
但是这个喝法未免过于让人惊惧了，贝尔挥了挥手，旁边的汉子们刚刚还是泥塑木雕，这时候立即不再大眼瞪小眼了，顷刻间已经举着手中的哈达送了过来，“长生天在上，保佑你早日得到金玉良缘。”
“长生天在上，保佑你平安喜乐。”
每一个人都将自己准备好的，最为锦心绣口的话语送了过来，清桐听到这里，一脸的高兴，看着旁边的楚瑾泉，楚瑾泉上前一步，顷刻间也有人开始给楚瑾泉的脖颈上挂东西，一来二去之间，宾主尽欢。
清桐此刻看着那些人开始预备酒水，这边厢还没有反应过来，院子里面已经有人点起来篝火，这些人手挽手带着清桐到了院子中，午夜的灯火将人们的脸色映衬的白里透红，有一种分外的健康与柔媚。
清桐自己也是嘴角含笑，看着前面那熊熊燃烧的火光，火光温暖，带着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清桐此刻心里面也渐渐的由冰凉变得温暖起来，有几个糙汉子开始在清桐的院子里面烤羊，烧烤的香味浓郁经久不散。
要是清桐知道这是草原人对于宾客最为尊敬的礼仪，她一定会受宠若惊的，但是清桐不知道，她以为草原人没事就这样跳来跳去来着，清桐深深吸一口气儿，徜徉在这样近似于末日狂欢的气氛中。
这边厢，皇上的奉先殿，一片灯烛荧煌，旁边坐着的女子一脸的沉痛，嘴角勾勒出来一个冷厉而又凛冽的弧度，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因为痛苦让嘴角的肌肉开始麻木而出现的一种拘挛，那诡异的模样让人一看之下，不由得惊惧。
“母后，母后，你倒是说话啊？”成后玉宛此时此刻的神色，吓坏了旁边的萧鸣白，萧鸣白的声音微微的轻颤，带着点儿不明就里的沧桑，良久以后，成后玉宛才开口了，声音嘶哑的就像是晚秋的冷风一样。
沙哑中带着一种强抑不住的颤栗，疲倦的说道：“阿白，你过来。”萧鸣白尽管不知道成后玉宛要做什么，但毕竟还是将脸庞凑了过去，成后玉宛说道：“当年圣祖皇帝与高祖皇帝兢兢业业才有了成国。”
“儿臣知道，成国原来是东陵国的附庸之国，能有今天完全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局面！”说到这里，成后玉宛有点儿瑟然，嘴角绽放出来一个更加痛苦的冷笑，“意想不到，你可知道你口中的意想不到，是多少人千方百计开始创造出来的。”
“是……儿臣知道，要是没有叔父与父亲不会有今日旗开得胜的成国。”他一边说，一边避让了一下成后玉宛那毒箭似的目光，那森冷的目光让人察觉到片刻的阴冷，那种包裹住了整个人的阴冷，几乎让萧鸣白有点儿畏惧起来。
成国的历史，他自然是数读三遍的，这里面的关节他明白得很，成国的历史早已经秉笔疾书在了一本本的《史册》上，并没有任何一个皇上在驾崩之前没有给朝政有过补益，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了点儿帮助的。
“你和哀家去一个地方。”一边说，一边举步就要站起来，因为半跪的时间过于久长礼让成后玉宛的膝盖有点儿过分的麻木，这时候仔细的一想，才知道从早朝过来以后，不但是自己没有吃任何的东西，就连旁边的皇上也是没有吃任何的东西。
两人就是一天不进食也没有任何饥肠辘辘的感觉，成后玉宛目前也是哀莫大于心死，正要起来的时候，因为头晕目眩差点儿就跌倒在了地上。
“母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