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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四章 血鹦鹉

雨后的星星,更清晰、更明亮、更惹人怜爱。

藏花从小就喜爱星星,常常对星星怀着一份童稚的幻想、童稚的梦境、童稚的喜悦。

今夜的星星不但繁多,而且是雨后的星星。

下什的一场雷雨,为大地带来了一股清新,也为藏花带来了一些困扰。

雨后的小路,泥泞满布。平时已经够难走了,何况是雨后。

藏花好不容易战胜了小路,登上医阁的后山头,她伸平双手,扭了扭腰,仰天吸了口气

今夜星光轻柔的洒在山头。

藏花凝视着早上刚埋下的因景小蝶之墓——四个人抬着棺材,那么轻松的走上山头。

这意味着什么?

棺材里没有尸体?

抬棺工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这个问题,只有掘坟开棺,才能够找到答案。

不管答案是什么,显见得这跟‘传神医阁’都有牵连。

如果因景小蝶的坟有问题,那老盖仙的是不是也……?

藏花望着老盖仙的坟。如果他的坟也有问题,这整个坟场难道……

藏花不敢再想下去,她甩甩头,但愿自己是多疑的。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坟已掘开,棺材已露出来。

这是揭开秘密的重要时刻,藏花的手竟然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天寒的关系?

棺材盖居然没有上钉,藏花眉头微皱,她伸出双手,轻松的将盖子移开。

星光窜入棺材里,照亮了因景小蝶的衣裳。

只有衣裳,没有尸体。

棺材里果然是空的。

尸体到哪里去了?

医阁为什么要埋一个空棺?

藏花回头望向老盖仙的墓,但愿……

很快的,老盖仙的墓也已被掘开。

空的!

他的棺材里也是空的,也只有一件衣裳!

藏花的脸色已经凝重了,她望着两个空棺沉思。

不用说,其它坟里的棺材一定也是空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传神医阁’要埋下这些空棺材?

那些尸体又都到何处去了?

只要住进‘传神医阁’的人,不幸死了,医阁一定管埋,为的是那一份愧疚。

藏花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下灯火辉煌的‘传神医阁’。

难道在那些明亮的灯火背处,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

藏花突然想起头一次和应无物在小镇酒楼的谈话。

——由很远很远的一个东方国度里,带来了一种将人尸体保存起来的地方和秘方。

——经过保存处理的尸体,他们称为‘木乃伊’。

——这些‘木乃伊’经过了一些时日,有一天会再复活。

藏花内心在澎湃,难道……

难道‘传神医阁’也和锺毁灭失踪有关?

难道它和二十年前的谜案也有牵连?

藏花的眸子,逐渐明亮了起来,就彷佛雨后高挂苍穹的繁星。

已近拂晓,未到拂晓。

黑夜已逝去,天色仍苍茫。

天上还有星,星却已远在天边。

朝雾从远山吹来,整条胡同都在雾中。

‘竹屋’也在雾中。

疏星凄清,烟雾迷离。

晨雾中静静的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身上的衣服虽然沾满了灰尘,却仍掩不住从他身上发出来的那股威严。

——官家的威严。

但这个人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威严之色,只有一抹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这个人就是戴天。

他已赶了一夜的路,才赶到这条胡同。

戴天凝注‘竹屋’。

从竹屋外表看不出丝毫危险,但里面却有着令人丧胆的‘天地搜魂针’,说不定还有更

可怕的事情。

戴天一点恐惧都没有,他只希望能从这儿找出那条龙的尾巴。只要能找着尾巴,就不怕

那条龙的头躲在什么地方了。

他一步一步的朝‘竹屋’走了过去,他走得很小心、很戒备,‘天地搜魂针’不是开玩

笑的东西,随便挨上一枚,就够瞧的。

没有事!走到‘竹屋’门口,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发生。戴天松了口气,脸上却有点失望

的表情。

——难道他希望发生事?

‘竹屋’还是没有动静,只有一些灯光从竹缝间微微透出。

‘竹屋’的门是虚掩着。

戴天用一只手就推开了门。然后他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就楞住了。

戴天到过很多地方。

人世间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大都见识过。他知道这世上有些地方美丽的像天

堂,也有些地方可怕的就像地狱。

‘竹屋’里是很美,里面每样东西都很美,可是看起来却像是地狱。

美丽的地狱。

戴天第一眼看见的是幅图画,画在墙壁上的一幅图画。

五丈宽的墙壁上,画满了妖魔。

妖魔!

各式各样的妖魔。

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式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颗

人心。

五丈宽的墙,画的除了妖魔外,还有一只鹦鹉。

血鹦鹉。

妖魔们手里都有一柄弯弯的刀,刀锋上都在滴血,滴成了那一只血鹦鹉。

血鹦鹉振翅欲飞,飞向一个戴着紫金白玉冠的中年人。

一个很英俊、很温和的中年人。

妖魔们全在向他膜拜,就像是最忠实的臣子在膜拜帝王。

难道‘他’就是妖魔中的魔。

难道这个看起来最像是人的中年人,就是魔王?

血鹦鹉也有牠的臣子。

十三只美丽的怪鸟,围绕着牠,飞翔在牠的左右。

十三只美丽的怪鸟身上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翅,有燕子的轻盈,又有蜜蜂的毒针。

戴天看呆了。

屋子里还有张一看就会引入遐思的大床,床旁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六道菜,六道一看

就会流口水的菜,菜旁放着六罐酒,光看瓶子,就知道一定是好酒。

这些戴天居然完全没有注意。他的精神都已贯注在墙上的那幅画上。

他看得实在太出神了,甚至连床上斜倚着一个人,他都没有发觉。

幸好他总算听见了她的声音。

娇美妩媚的声音,带着银铃般的笑。

‘你喜欢这幅画?’

戴天转头,就看见了一个他这一生从未见过的女人。

从未见过的美丽,也从未见过的怪异。

她穿着衣裳。

一半的衣裳。

既不是上面的一半,也不是下面的一半。

她把右边的衣裳,穿得很整齐,左边却是赤裸的。耳上戴着珠环,半边脸上抹着脂粉,

发上还有珠翠满头。

只有右边。

她的左边看来就像是个初生的婴儿。

戴天怔住。

怔了很久,他才能再回头去看壁上的图画,画上的十三只美丽怪鸟。

这次他看得更仔细。

他终于发现画上的怪鸟也是这样的——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

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

她笑了。

她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彷佛春水般流动变化不定。

她的瞳孔深处,却冷如寒冰。

‘血鹦鹉。’她的声音也如黄莺出谷。

‘血鹦鹉?’

‘因为牠本就是用魔血滴成的,围绕在牠旁边的十三只怪鸟,就是牠的奴才,叫做血奴

。’

‘血奴?’戴天注视着她。‘你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些可怕的图画?’

‘因为我喜欢要人害怕。’她银铃般的笑着。‘害怕也是种刺激,常常会刺激得男人们

发狂。’

——她显然很了解男人。

‘这些妖魔在干什么?’

‘在庆贺魔王的寿诞。’她伸手指着那温和英俊的中年人。‘这个人,就是魔王。’

‘魔王为什么这么好看?’

‘对女人们来说,本来就只有最好看的男人才配做魔王。’她的眼波彷佛有了醉意。

戴天的心彷佛跳得很快。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滴成这只血鹦鹉。’她的声音彷佛也带着醉意。‘却只用了

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这十三只血奴。’

‘还有三十六滴呢?’

‘最后的三十六滴,都凝成了针。’

‘针?’戴天耸然。‘什么样的针?’

‘淡蓝色的针,在一瞬间就可以夺走人的魂魄。’

‘淡蓝色的针?’戴天问:‘天地搜魂针?’

‘是的。’

据说幽冥中的诸魔群鬼是没有血的。

这传说并不正确。

鬼没有血,魔有血。

魔血。

据说有一次祂们为了庆贺九天十地第一神魔十万岁的寿辰,那一天东方的诸魔和西方的

诸魔同时聚会在‘奇浓嘉嘉普’这地方。

‘奇浓嘉嘉普’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诸魔的世界,没有头上的青天,也没有脚下的大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

那天诸魔们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身上的魔血,滴成了一只鹦鹉,作为祂们的贺礼。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

据说这只血鹦鹉不但能说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还能给人三个愿望。

只要你能看见牠,抓住牠,牠就会给你三个愿望。

据说这只鹦鹉每隔七年就会降临人间一次。

现在距离牠上次降临人间时,已经过了七年。

‘这只血鹦鹉每隔七年都要降临到人间一次?’戴天喝了口酒。‘也带来三个愿望?’

‘只要你能看见牠,牠就会让你得到三个愿望。’

‘不管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绝对能实现。’她的眼睛充满了兴奋,又充满了恐怖。

‘我不信。’

‘你不信?’

‘是的。’戴天说:‘这只不过是种传说而己,绝不会有人真的看见过牠。’

‘你看着我。’她忽然这么说。

看就看么,怕什么?

‘我是谁?’

‘你是女人。’戴天笑了笑:‘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你再看仔细一点,我是谁?’她的眸中彷佛有股火焰,妖媚的火焰。

戴天果然很听话,他凑近她,看个仔细。

‘我是谁?’

戴天叹了口气:‘我怎么看,你都是个女人。’

‘真的吗?’

她眼中的火焰忽然熄灭了,忽然充满了悲哀,一种无言的悲哀。

——无言的悲哀,岂非更动人心肠?

‘真的吗?’

她又重复这三个字,哀伤的眼睛突然流出了泪。

晶莹的眼泪。

戴天不觉得心软了。

——自古以来,又有哪个男人能抵得住女人的泪水?

戴天又叹了口气,他望着已溢出眼眶的泪水。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满眼都是泪光。

悲哀的眼神,晶莹的眼泪。

戴天看得心都快碎了,也快醉了。

泪光闪动,眼睛却并没有变化,一眨也不眨,瞳孔也不动,彷佛都已凝结。

这凝结的瞳孔和泪水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人。

戴天一直在看她的眼睛,当然也看到了出现在她眼瞳之中的人。

——眼睛有多大?眼瞳有多大?

——出现在眼瞳中的人又有多大?

她的瞳孔中本来只有他的倒影,现在这个人出现,祂的影像便消失不见。

以戴天锐利的目光,也不能看清自己的倒影,可是出现的这个人,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紫金白玉冠、英俊又温和,祂含笑的望着戴天。

这个人不就是壁上那幅魔画中的那个中年人?

十万妖魔向祂膜拜,血鹦鹉展翅向祂飞奔。

魔中之魔,诸魔之王。

魔王!

‘魔王!’

戴天惊讶。

那个魔王居然从她的瞳孔中走了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戴天楞住,整个人彷佛变成了画中人。

她的脸彷佛在浮动,就宛如是烟,又宛如是雾。

从她瞳孔中走出的那个人,也彷佛在浮动。

烟散,雾消。

她也不见了。

祂却坐在她方才坐的位子。

戴天终于看清楚了祂。

祂面如玉,他的手也是一样,祂在笑,笑容温柔而高贵。

‘魔王……’戴天兴奋的说。

能够看见魔王的人,这世上有几个?

能够看见魔王的人无疑也是一种光荣。

魔王在笑。

戴天望着祂,欲言又止,他真想问问魔王,‘奇浓嘉嘉普’是在什么地方?传说中的那

只血鹦鹉真的能给人三个愿望吗?

魔王即使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会彻地通天,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最低限度总可以告诉他

血鹦鹉的秘密吧!

‘朕知道你心中有很多问题想问我。’魔王竟真的能看穿了他的心。祂的声音也温柔如

女子,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戴天不知不觉的点头。

‘你很想知道血鹦鹉的秘密?’魔王笑着说:‘你想知道“奇浓嘉嘉普”在何处?’

‘是的。’

‘你站起来。’魔王已站了起来。‘跟我来。’

戴天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魔王转身,向壁画走过去。戴天只有跟着。

一步又一步,终于来到了壁画之前,魔王脚步不停,祂竟然走入了壁画。

戴天傻了,木头般的呆立在画前,他不是妖魔,也不是魔王,怎能走入壁画中?

‘你为什么不随朕进来?’声音竟然来自壁画中。

‘这……这是一面墙壁!’

‘朕叫你进来,你只管进来。’

‘是。’

戴天只有硬着头皮,一脚向那壁画跨出。

那只脚竟然轻而易举的一直跨入墙壁之中。

戴天又喜、又惊,整个人向墙壁中撞上。

他的人也已进入了壁画之中。

先是一阵昏黑,然后又再看到光。

迷蒙、凄艳的光芒,也不知来自何处?

有风。

风吹起了戴天的衣袂。

阴森森的冷风,吹在身上却没有寒冷的感觉。

有雾。

凄迷的白雾,飘浮在戴天的周围,却没有阻碍他的视线。

戴天又走了一步。

这一步一走,他的眼旁突然瞥见了炽烈的光芒。

火光!

飞扬的火焰,排山倒海般正从他的右方涌来。

他仓皇左顾。

左边没有火焰,只有冰。

寒冰!

狂流奔沙一样的寒冰,映着火光,索索滚动。

火已烧到,冰已滚来,烈火寒冰之间却有相隔半丈的一段空隙。

戴天就置身在这空隙之中,他下意识的垂头望去。

在他的脚下,竟然没有土地。

戴天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几乎坠下。

这坠下将会有什么结果?他不敢想象。死命的将自己的双腿撑直。

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坠下去。

风与雾之中,烈火与寒冰之间竟似有一条无形的路,他就走在这一条无形的路之上。

戴天倒抽了一口气,抬头向上望一眼。

上面没有苍穹,只有寒冰在滚动,烈火在飞舞,风在呼啸,雾在飘浮。

天在何方?

地在何处?

没有头上的青天,没有脚下的大地。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烈火。

这里莫非就是诸魔的世界?莫非就是魔王十万岁寿诞之时,九天十地的神魔滴血化鹦鹉

,贺魔王的寿诞,共聚在一起的地方?

——奇浓嘉嘉普!

这里真的是‘奇浓嘉嘉普’吗?

戴天惊叹在心中,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又充满了恐怖。

这魔域是他第一次听说的,他本来绝不相信真的有‘奇浓嘉嘉普’这个地方。

现在他已置身其中。他不相信都不成,他好奇的望着四方。

突然‘噗’一响,一围烈火在他的面前落下,火焰如莲花般张开,一个人在莲花般的火

焰之中站了起来。

不是人,也不是兽。

戴天无法认得出这火焰中的‘人’是什么东西。

这‘人’通体透明,却又并非无形。

一根根的骨骼清晰可见。左边的胸膛之上浮着一颗拳大的红心。

人心。

心红的像是要滴血。却没有血滴下,祂混身上上下下一滴血都没有。

祂的身体之内也只有一颗人心。

戴天正想看清祂的容貌时,莲花般的火焰已然合起,祂又化成一团火焰飞投向右边山海

似的烈焰。

他的目光追随着那一团火焰,落在烈焰中,他突然发觉那已不单止是烈焰,烈焰中还有

‘人’,无数的‘人’。

这一剎那间,在他的四周竟全都塞满了‘人’。有些随风飘飞,有些雾中隐现,滚动的

寒冰之内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人’也不知来自何方,倒像是一直都存在,此刻才现身出来。

戴天对于这些‘人’并不陌生,‘竹屋’内那张壁画之上,就有祂们的画像。

祂们并不是‘人’,祂们是妖魔。

九天十地的妖魔,各式各样的妖魔。

祂们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状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

有一颗人心。

风中、雾里、烈火间、寒冰处,没有一个地方不看见这些妖魔。

九天十地的群魔这一次到底来了多少?

祂们这一次聚会在‘奇浓嘉嘉普’到底又为了什么?

这一天莫非是魔王的寿诞,这一次祂们又替魔王准备了什么礼物?

魔王呢?

戴天才想到魔王,那些妖魔就从冰火风雾之中消失了。十万妖魔一剎那完全消失,半个

都不剩。

诸魔一消失,戴天又看到了魔王。

魔王正站在前面,正向他招手。

戴天急步追上去。但始终无法追及,无论他走得怎么快,魔王始终在他的前面。

他看不见魔王的脚步移动。

魔王简直不必移动脚步就能够移动,在风雾中冉冉飘飞。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周围还是风和雾、烈焰与寒冰。

戴天的耐性虽然很好,也不免有些焦急,他正想问还要走多远?走到什么地方?前面的魔

王突然又消失了。

他正欲将魔王叫回时,左右的烈焰寒冰陡然壁立。

烈焰结成了火墙,寒冰凝成了冰壁。

冰壁火墙中,群魔又现,肃立在两旁。

一座华丽至极的宫殿几乎同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座宫殿简直就像是天外飞来,却又上不接天,下不及地,彷佛飘浮在风雾之中。

戴天当场又瞠目结舌,在他惊讶不已时,就听到了一连串的铃声。

铃声由远而来,十三只怪鸟拥着一团火焰,翩翩舞来。

美丽的怪鸟,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翅,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针,半边的翅是兀

鹰,半边的翅是蝙蝠,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

蝙蝠的伞翼漆黑,燕子的剪尾乌亮,孔雀的翎毛辉煌,凤凰的羽毛瑰丽。

每一种颜色都是配合得这样鲜明,不寻常的美,不寻常的怪。

每一只鸟的脖子都挂着一个铃当,铃声怪异而奇特,彷佛要慑入的魂魄。

戴天的魂魄并未被铃声慑掉,但他的样子看来,却已像是失魂落魄。

他本来绝不相信有这种怪鸟,因为人间从来就没有这种怪鸟,他从来就没有看见过。可

是他现在却又非相信不可。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但他却又偏偏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向都没有毛病。

这种怪鸟也根本不是来自人间。

——这里也根本就不是人间。

这种怪鸟本属魔域所有,魔血所化。

——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鹦鹉,事实上只用了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四滴

,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化成了十三只魔鸟。

十三只血鹦鹉的奴才。

血奴!

——还有三十六滴,凝成了三十六枚针。

天地搜魂针!

十三只血奴翩翩飞舞到戴天面前,突然聚合在一起,只是一剎那,‘叮当’的一阵铃声

又响,十三只血奴又四散,回环飞舞。

牠们拥来的那一团烈火即从当中升高,旗火烟花般乍放。

烟花旗火七色,就彷佛鲜血。

平空就像是炸开了一蓬血雨。

雨血飞洒,也有些洒在戴天的身上,可是一洒下去却又无影无踪,更没有污染他的衣衫

,他也根本没有闪避。

他彷佛已呆了。

烈火乍放的剎那,在那一团烈火当中就出现了一只鹦鹉,血红色的鹦鹉。

血鹦鹉。

血红色的羽毛,血红色的嘴爪,眼睛竟也是血红的颜色。

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滴成了这一只血鹦鹉。

烈火中乍现,血鹦鹉亦是一团烈火似的。牠开始飞翔。

血红色的羽翼迫开了火焰,划碎了寒冰,击散了风,冲破了雾。

十三只血奴拱卫在牠的左右,就像是最忠实的奴才,在侍候牠们的主人。

慑魄的铃声,惊心的美丽。

整个‘奇浓嘉嘉普’呈现出瑰丽无比的色彩。

望着血鹦鹉,戴天不由的从心中发出一声惊叹。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奇特的笑声

是人的笑声。

笑声在他的前面响起,在他的面前却连一个人都没有。他的面前只有十三只血奴,一只

血鹦鹉。

笑声正是从血鹦鹉的口中发出的。

血鹦鹉在笑,就像人一样的在笑。

笑声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邪恶妖异。

戴天不觉全身冰冷,一股尖针般的寒意从他的背后升起,刺入了他的脊骨,刺入了骨髓

,刺入了他的心。

一股莫名的恐怖,从他的心深处,梦魇般的窜了出来。他的身子虽然起了颤抖,却仍

站得很稳。

——血鹦鹉每隔七年就降临人间一次,每次都带来三个愿望。

——只要你是第一个看见牠的人,你就能够得到那三个愿望。

——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现在他已看见了血鹦鹉,他想许下什么样的愿望?

第一个愿望,希望永生不老,第二个愿望要……要什么?

戴天笑笑,就在他的笑容刚绽开的时候,妖异邪恶的笑声突然停下。

血鹦鹉那血红般的眼球直盯着他。

‘戴天。’

牠竟然说出人声。牠竟然能叫出‘戴天’这两个字。

戴天连嘴唇都起了颤抖:‘血鹦鹉?’

他居然还说得出话来,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变得多么难听了。那简直就不像是人的声音。

血鹦鹉又笑了。

戴天也在苦笑。

‘听说你会给人们带来三个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要知道你的秘密。’

这句话一出口,戴天就已后悔了。

血鹦鹉的笑声立时又响起,这一次的笑声更尖锐、更刺耳,笑声中充满了妖异与邪恶,

也充满了讥诮。

左右火墙冰壁下的十万神魔也几乎同时大笑了起来。

十万神魔同时大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

莫说是神魔,就算十万个人同时大笑,那一种声音已足以惊天动地了。

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

就在十万神魔开始笑时,血鹦鹉突然消失了,十三只血奴也不见了

冰火风雾中却多出了十万把魔刀,新月般的弯刀,闪耀着妖异的光芒。

刀在神魔手中。

祂们握刀在手,仰首上望,怪异的面容上,蒙着一片肃穆。

戴天顺着祂们的目光往上看,他又看到了魔王。

这一次的魔王已不像刚刚的样子,他竟然变得很高大,至少有三丈高。他的面容却依然

还是那样的英俊,那样的温和。

一阵奇异的乐声突然响起,神魔们右手握刀,左手竖起中指,祂们的脸上更肃穆。

刀光一闪,血雨奔溅。

十万把魔刀割在十万只手指上,十万滴魔血从刀光中绽开,箭雨般的飞向魔王,在魔王

面前聚集。

一滴结上一滴,一滴一滴聚在一堆。九万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凝结成一只血鹦鹉。

一千三百滴化成了十三只血奴。

血鹦鹉再现,血奴再度飞翔在牠的左右。

——这岂非是魔王十万岁寿诞的那一天情景?

刀光又一闪,十万魔刀从冰火风雾中消失。

奇异的乐声也消逝,几丈高的魔王亦不知所终。

十三只血奴仍在回环展翼,血鹦鹉又在笑了,笑声中的讥诮更浓了。

‘这就是我的秘密。’

牠虽然会说话,却没有用任何的话来解释,只用牠神奇的魔力将魔王十万岁寿诞那一天

的情景,重现在戴天的面前。

牠用事实来答复戴天,用事实来实现戴天的愿望。

戴天几乎要踢自己一脚,然后再给自己左右各十万个耳光。

血鹦鹉的秘密,他至少已看过了,已在‘竹屋’的墙壁上见过了,他本来以为那只不过

是一幅画,一个传说而已。

因为他既没有去过‘奇浓嘉嘉普’,也没见过所谓的魔王。可是现在他已身在‘奇浓

嘉嘉普’,也已见过魔王,在祂左右的神魔,即使没有十万,也有九万。

祂们绝不可能是人间的人。

连这些都会存在,血鹦鹉的秘密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既然已知道血鹦鹉的秘密,还要问血鹦鹉的秘密,况且是用三个愿望的第一个愿望,

这岂非可笑得很?

也岂非是愚蠢、浪费?

‘你的第二个愿望是什么?’

这一次可不能再愚蠢、浪费了。戴天沉思着,自己虽然还年轻,但终究有一天会老,会

死,何不趁这个大好机会,求牠一个长生不老?

戴天这个念头刚成形,却马上又被自己打消掉,他知道魔王一定希望带给人间灾祸和不

幸,血鹦鹉的愿望,也一定为人间带来灾祸和不幸。

他纵然能永生,但不幸与灾祸亦必然永远占据着他的生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其它的人

他绝不想永远生存在灾祸和不幸之中。

那么他又应该要求什么?

青龙会崛起武林已有数百年,但从没有人知道它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也没有人见过青龙

会的首领。

杨铮和青龙会之间的战争已有二十年了,死伤人数已不知有多少。他来到‘竹屋’也是

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目前能够解开青龙会的神秘之纱,看来就只有魔王,只有血鹦鹉。

他往后一定没有机会再来这‘奇浓嘉嘉普’,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血鹦鹉。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唯一揭开青龙会秘密的机会。

‘我的第二个愿望是想知道青龙会的首领是谁?它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话一说完,这一次楞住的是血鹦鹉。

戴天看到血鹦鹉奇怪的反应,立即问:‘这难道不能成为愿望?’

‘能。’

‘能就成了。’戴天笑了。‘那你楞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

‘人总是希望自己能够永生不死,自己能拥有花不完的钱财,你有这个机会,可是你却

不要。’

‘因为我不想与灾祸和不幸为伍。’

‘原来你是一个聪明的人。’

‘尚可。’

血鹦鹉忽然大笑。

牠大笑的回转身子:‘随我来。’

风呼啸,雾飘飞,壁立的烈火又开始飞扬,墙聚的寒冰又开始滚动。

血鹦鹉一直飞向魔宫,肃立两旁的神魔们忽然消失不见。

牠将戴天带到魔宫前。

一到了魔宫前,十三只血奴也消失了,魔王却早已不知在何处。

‘你由这玉阶直直上去,到了玉阶的尽头,你将会看到一片汪洋。汪洋中有一艘魔舟,

它会将你载走。’

‘我为什么要离开?’戴天问。

‘不是要你离开,只不过将你载到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能够解开你第二个愿望的地方。’

话声一落,血鹦鹉突然又化成为一团火焰。血红的火焰一闪即逝。

白玉阶绵延的向上伸展。玉阶上风更劲,雾更凄迷。

高处不胜寒。

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玉阶的尽头,果然是一片汪洋。

一望无际的汪洋。

水不是蓝色的,也不是绿色。

是红色。红的就宛如是火。

火海。

这一片汪洋竟然是一片火海。

一望无涯的火海,没有和天连成一线。

火海上根本就没有天空,只有风和雾。

这绝不是人间的海洋。

戴天站立在白玉阶的尽头,望着无涯的火海。

魔海已在眼前,魔舟又在何处?

戴天心念方动,一艘魔舟已出现在他的眼前。

魔舟。

魔舟其实只是一排木头编结而成的木筏。

这木筏又能如何渡过这一片火海?

这木筏又会将他带到什么地方?见什么人?

血鹦鹉说过,一看见魔舟就要跳上去,可是戴天看到这艘魔舟时,还犹豫了一下。

即使是真正的海洋中有这么一艘木筏,敢坐上去的人心中都难免犹疑一下,何况这是一

片火海。

但那一艘木筏却没有犹疑,它已将走,戴天一看,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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