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下午都有面试，午饭随便在餐厅里吃了一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顾小溪走出电梯，顺手将喝空的酸奶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在包里响起来，一看见上面闪现的名字，立马几步走到自家门口，飞快地开了门，一进去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呼吸声在安静的两头格外清晰。
顾小溪的心不由自主紧张起来，握着手机的手指慢慢攥紧。
“说话……”她咬了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若无其事一些，淡淡道，“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那头的人轻笑一声，虽然短促，但她还是听见了。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顾小溪怔了怔，两下甩掉高跟鞋，飞奔到窗前，藏在窗帘后面偷偷往楼下看去。
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虽然看不清车牌，但她知道那是他的车，此刻的他，应该是坐在车内给她打电话。
顾小溪走回沙发坐下，抱住抱枕，脑袋枕在上面。
“下来做什么？有事吗？”
“有事。”他倒是很实诚，“快点下来，不然我就上来了。”
“哦，马上。”挂了电话，她立马拎了包便往门外冲。走了几步，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退回全身镜前照了照。
身上穿着为面试准备的职业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顾小溪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回到了客厅，放下包，然后冲进卧室飞快地换衣服。
以前从未觉得自己衣服多，但此刻一打开衣橱，竟有些眼花缭乱。
穿哪件衣服好看呢？
选来选去，最终挑中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一件黑色的短款外套。取下橡皮筋，将头发散开，随意地披在肩头，补了妆，最后戴上了一堆宝蓝色的菱形耳钉。
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带着两抹红，眉眼间全是甜蜜的笑意，有夹杂着一股羞涩，仿佛情窦初开的少女。
顾小溪摸向镜中女孩子的脸蛋，而后开心地笑了，转身跑出卧室。
…………
“叮——”电梯门开了。
顾小溪深呼吸一口气，不像跑进电梯时的匆忙，此刻故意放慢了脚步，优雅地走出去。
他已经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让人久等，她有些不好意思，走近了便看见他开着车窗在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几支烟头。
情不自禁皱了下眉，他察觉到她有些排斥烟味，将指间刚抽了两口的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陆庭衍下车，走过来拥抱了她一下，垂眸深深地看着她，一点都没有久候的不耐烦，反而是满眼的笑意。
顾小溪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双掌撑在他胸口推开他，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怀中的柔软身体抽离，可是鼻间久绕的女人香还没有散去。陆庭衍笑了下，望向车窗，她正低着头在系安全带，红彤彤的侧脸，娇憨可人。
*
“我们去哪？”顾小溪很自然地问，手指戳了戳车前吊着的如意。
陆庭衍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况，嘴里蹦出两个字，“我家。”
顾小溪一惊，手指用力过猛，越过如意戳在了车玻璃上。
她诧异地扭头看向他，有些不安。他家？两人的协议这就正式开始了吗？
顾小溪心里有些来气，扭头看向窗外，闷声道，“我不去！”
“我已经和家里说好了，晚上带你回去吃饭。”陆庭衍轻声说，“爸妈知道你要过去，特意叫家里的阿姨准备你爱吃的菜。”
顾小溪一惊，“你说的回你爸妈家？”
“当然。”
“那我更不会去了。”顾小溪淡淡地说。
“再相信我一次。这次是我爸妈诚心邀请你过去的。”陆庭衍扳过她的肩膀面对自己，诚恳地说。
拉倒吧，就他爸妈对她那态度，吹胡子瞪眼的，不拿扫帚将她赶出门已算给面子，还特意叫阿姨准备她爱吃的菜？
顾小溪嗤笑了一声，“我可不想再一次自取其辱。”
“上次是我没处理好，这次不会了。”
“我不去。”顾小溪固执地说。
陆庭衍沉默了一下，说，“你得听我的。”
顾小溪的手指攥紧了手心。
她差点忘了，现在和他的关系，只是一纸协议。由不得自己拒绝。
低垂下眼帘，自嘲地笑了。
“好。”
…………
一路沉默，顾小溪没说一句话，他也配合地不再开口。
但她亦没有提出离开，见他父母，意外是的确意外了一些，但早晚都要做的事，早一点晚一点，也无所谓。何况，早些见了，若实在过不了这一关，可能早些和他断了。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经历了两段失败的恋爱，顾小溪对爱情失望，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委屈自己，若是她们为难自己，那她立刻起身走人，绝对不会容忍。
感觉到她的紧张，陆庭衍伸手牵住了她。顾小溪转头望向他，他也正垂眸看向她。鼓励地笑了笑，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一些。
小小的动作，竟真的减轻了她心里的不安和紧张。
陆家的院子就在眼前。
比起他的别墅，老宅巍峨庄严，院子外的围墙上布满了爬山虎，黑色的高高的铁栅栏门。隔着铁栅栏门，远远地能看见房子里透出来的灯光。
陆庭衍刚准备输入密码，到院子来倒垃圾的保姆便看见了他，连忙跑过来开门。
“少爷回来了？”
铁门滴滴两声打开了，保姆一脸和善的笑，转而将目光落在陆庭衍身边的顾小溪身上，上下打量着顾小溪，颇为惊喜地问道，“少爷，这位就是你的女朋友吗？长得可真漂亮！”
这位保姆是新来的，之前没有见过顾小溪，也不知道陆庭衍和林歆岚的那些事。
门口的路灯光线柔和，保姆眼中的顾小溪，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一件黑色的短款外套。长发没有任何烫染的痕迹，柔顺自然地披散在肩上。脸蛋不是那种尖尖瘦瘦的瓜子脸，而是带点肉的苹果脸，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化着淡妆，恬静温柔。
顾小溪心里暖暖的，冲保姆礼貌地笑了笑，陆庭衍转头看了身边人一眼，也笑了笑。
“舒老先生刚还在念叨你呢！”
陆庭衍问，“外公什么时候到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保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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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溪是第一次来这边，手中提着陆庭衍准备好的礼物，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
本以为只是简单地吃顿饭，没想到他外公也过来了。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哪怕她来过一次，对于上门见家长的事情依然感到忐忑不安。
别人家的孩子，去见男方长辈，家里母亲一定会握着手千叮万嘱。可是她没有母亲，永远都不会有人那么语重心长地教导她怎么去博得男方长辈的好感。
望着那道漆黑的大门，顾小溪不由得退了一步，露出了怯意。
她的手却突然被陆庭衍牢牢握着。
顾小溪抬起头，他冲她温暖地笑，捏了捏她的手心，“不用紧张，相信我，她们已经接受你了。”
“真的吗？”顾小溪脸颊发红，“要过来见他们，你为什么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
她有些自卑自己的身世，如今和陆庭衍交往，她完全认为自己是在做不切实际的梦。之前给自己打气加油说的话，此刻站在他家门口，却一句也不相信了，心里开始打起退堂鼓。
“sorry。”他低声说，“我知道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会同意。但是现在已经走到家门口了，难道你要转身离开吗？他们都在里面等你。”
“陆庭衍，不带你这样的！”顾小溪顿足，“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待会儿万一说错了话怎么办？”
她脑中一片混乱，全成了浆糊，急得快要哭了，“我们可不可以改天再来？”
“不能。”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小溪，你好好想想，他们只是我的父母而己，又不是洪水猛兽。我们两人在一起，是因为你爱我，我爱你，并不是因为我的父母是谁，外公是谁。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万一不喜欢你怎么办。先不说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退一万步，就算他们反对，我还可以带着你和孩子出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她终于慢慢镇定下来，因为他的手心干燥温暖，而他的目光坚定不移。她渐渐觉得心安，心一横，反正她的出身已经无法改变，改变不了的事情，那就接受和面对。
何况，她和陆庭衍在一起，只不过是一纸协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