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捡个孩子回家绝对是一时的冲动，这哪里是孩子啊，分明就是祖宗！
“除夕，你看这件衣服喜欢吗？”我尽量保证嘴角浅浅的的笑容不消失，然而我看到小家伙摇头的时候我终于暴走了！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自己去挑！”
我带着除夕来买衣服，一件又一件地拿给他，他每次都摇头，我甚至能感受到售货员不太友善的眼神。
那分明觉得我俩是来捣乱的眼神。
除夕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他一句话也不说。我任由他拉着，走出商场，我跟着他往另一条街走去。
这条街上有一家法国服装店，巴黎时尚周刊的衣服在这家店也有售。闲暇的时候我也喜欢来逛逛，找找灵感。
注意，我只是逛逛。
但是显然除夕的目标就是这里。他拉着我的手往里走，都到了门口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家店一如既往的低调奢华，地上是棕色的软毯，每隔不远处就有一张玻璃的茶几和玻璃的椅子。在他家的店铺里一楼除了橱窗，你看不到任何的货品。
二楼比一楼装潢的华丽许多，面积极大，一半和一楼一样。有桌椅，另一半是琳琅满目的服饰。
“除夕？”
跟着除夕我们直接来到了二楼，选了个角落坐下。售货员递给我们两个水晶的册子，说这都是这个季度的新款。
我把册子放在手中一页一页地翻过，看着上面标注的价格心脏都跟着跳慢了一拍。
我两个月工资都不够买一件衬衣的啊！
“除夕，这里的衣服不适合你，咱们去逛逛别家，等你大点再来，好不好？”
除夕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翻看手中的册子。过了一会儿，除夕不看了，把还没合上的册子推给了售货员。
然而，我听见除夕说了一句法语！相当标准流利。
售货员立刻回答了些什么，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大概五分钟，我愣是一句没听懂。
我没学过法语，早年的时候，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本来是有我的，但是因为当时的经济不允许，所以也就放弃了出国的念头。
没想到捡来的小破孩居然会法语。一口流利的法语不是跟着老师学学就能会的。这孩子的身世不简单。
我一直沉默着，售货员露出震惊的表情，然后带着除夕往另一边的服装区走去。
“小姐请稍等片刻，这位小少爷看中几件衣服，我带他去试试。”售货员彬彬有礼，我脸上应该是五颜六色的吧。
除夕跟着售货员在服装区逛了一会儿，选中了两件衣服。
从试衣间出来的那个孩子，我不确定还是不是我捡来的那个，白色的童装版西服，配着同款的白色裤子，领带打的一丝不苟，头发有些乱，但是不影响视觉体验，小脸的表情根本不像个孩子，单看气势我就知道将来这孩子必定不是池中物。
“好看吧？”小孩就是小孩，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一脸讨好，这可和他刚刚在商场里和我甩脸子的样子不一样多了。
他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就像在恳求我，买下这套衣服。
我低头看似摆弄他的衣角，其实我是再看价签。我低头看到了明晃晃的价签以后，顿时有一种我想把这孩子扔在这里的冲动。
这一套衣服十二万！
天知道我简直要吐血了。
“小姐。这是本周主打款，小少爷很有眼光，一下子就挑中了。”
我心想，还眼光，要不是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恨不得给他一耳光！
“除夕啊，这套衣服咱先不买了行吗？你看你刚这么大，我给你买漂亮的运动装好吗？”
开玩笑，十二万给这小孩买身衣服，然后我就可以顿顿喝西北风了，不，是我俩。
“你要不喜欢就算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我心里郁闷的要死，但还不能表现出来。
“不是，我今天没想着来他家买，所以没带卡，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待会给他买几套好看的衣服，让他赶紧忘记吧。
“知道了。”除夕难免露出失望的颜色，绿色的眸子无精打采的，就像是昨天我初遇他时的模样。
除夕正要跟着售货员去换衣服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抓住了他的小手。
“等下，我打个电话，看能不能给送点钱过来。”
小孩脸上又闪现出那种希翼的目光。我被他看的不自在，掏出手机给沈泽打了电话。
我的圈子不大，没有几个是特别有钱的，所以我第一个想到了沈泽。
不是我不想给除夕出钱，过几天物业费水电费乱七八糟的费用就要交了，如果除夕太黏我，之后还要给他找学校上学，他的户口也是问题，到时候处处要花钱，我不是什么有钱人。自己的工资够自己挥霍的，每个月能攒下一点就不错了，用还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沈泽，有件事你能不能帮个忙……”
二十分钟后，沈泽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装出现在我的视线中，这套运动装就是楼下橱窗里的那套，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一见到沈泽，我张开的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扯过除夕，指着沈泽说：“除夕，这是沈泽哥哥，来，叫哥哥。”
“哥哥。”除夕听话的叫了一声。
沈泽诧异的抬头，两人对视了两秒，我从沈泽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同样罕见的绿色眸子啊。
“嗯，”沈泽冲除夕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我，“顾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沈泽坐到我对面，售货员很有眼色的把水晶册子再次端上来。
“你没事吧？”
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沈泽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没事，顾小姐记得下次别再那么任性了。对了，这个孩子是？”
沈泽的视线虽然没有落在除夕身上，但是他却一直关注着除夕的。
“啊，忘记跟你说，这是我——”
“妈咪！你不是说沈哥哥来了以后就给我买衣服的吗？！”
除夕突然大声嚷道。
我愣住了，沈泽也愣住了，就连售货员大概也没想到我会有个这么大的儿子。呸，他才不是我儿子。
“除夕！”
我刚想辩解，沈泽却低低地笑了：“小家伙，不得不承认你很可爱，虽然我也知道顾小姐不可能是你母亲。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今天你买的东西哥哥都替你买单了。”
什么！
我以为除夕至少应该礼貌的拒绝一下，但那个小混蛋居然白了沈泽一眼，冷哼一声钻进了服装区。
“……”
“那个，沈少爷别往心里去，今天所有除夕的花销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没事，就当是让你受惊的补偿。”沈泽非常淡然的看着手中的册子。
他指着其中一个图片跟售货员用法语交谈。明明大家都会中文我不知道沈泽和除夕为什么偏要说法语，还是他们都觉得我也会？
过了一会，售货员拿着一件浅绿色的外衣，那是女人的外衣，看身材估计在场的只有我能穿了。
“顾小姐试试这件。”沈泽非常绅士的从售货员手中接过衣服递给我，都送到跟前了。我也不能拒绝。只好去换上了。
沈泽的眼光很毒，给我选的衣服不仅非常适合我并且大小也刚好。我刚刚有偷偷的看了标签，这件衣服三万多，妈的，这就是穿金子啊！不行，我必须要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顾小姐觉得如何？”沈泽站到了我的身后，镜子里他正在打量我。
“很好，但是抱歉我从小不大喜欢绿色，多谢沈少爷费心了。”
沈泽扭头和售货员交谈了几句，我没听懂，赶紧去把衣服换了。这种杂志上的衣服一般只有一种颜色，所以我说我不喜欢这种颜色正是这个道理。
我才从更衣间走出来，除夕那个小混蛋已经挑了七八件衣服了，他把衣服都放到我手机，我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一下。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拜托，你是想让我一辈子都在还债吗？！
“妈咪？”
“听话，把这些都放回去。”
“可我喜欢。”
“我说放回去！”
一看到我有些生气了，除夕带着小小的委屈站在那里，深情款款地看着自己挑出来的衣服，似乎在和他们告别。
“顾小姐不用这样。既然除夕小朋友喜欢就留下吧，没关系的。”
“沈哥哥你会给我买吗？”除夕的尾巴已经向沈泽摇了起来，如果有特效镜头，你会发现我现在大概已经一口老血喷出来了。
“会，还有喜欢的吗？”
“没了没了，就这些。”
除夕的尾巴快翘上天去了，这孩子未来一段时间毕竟是和我接触，所以我如果管不了他，以后恐怕他就无法无天了。
这件事，绝不姑息。
“除夕。我说话你没听见？我让你放回去！还是你要是觉得你沈哥哥好，你就跟着他走吧。”
我说的完全是气话，当时没有多想，我没想到这么一句话会伤了小屁孩。
除夕低下头，从我手中拿过所有的衣服，沉默着，一件一件的又放了回去。直到最后，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放了回去，穿回了那套脏兮兮的运动装。
“除夕……你开始选的那件可以留下……”
除夕一言不发的摇了摇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我来不及和沈泽多说什么，只是向他道歉让他白来一趟，然后我跑着去追除夕了。
这个小破孩，真是拿他没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