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招摇过市的旗帜一般,那面百丈天道碑高高悬浮在虚空之中,只是外表有些黯淡,好似频临死亡的病人,散发着一种油尽灯枯的枯老气息,宛若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换土栽培之后,老叶落尽,新叶不生,一幅奄奄一息的感觉。
十七扶着段天昊一步一挪的走到了出口,那帮黑衣人宛若看不到一般,并没有丝毫撤退的意思,依然阻挡着邪教的众人,杀意渐渐鼎盛。
一扬手,源气散去,那面百丈天道碑缓慢的消散。
无论是出现还是消散都是缓慢如花甲的老人,痴呆不反应,乱天涯跪倒在地,仰着头看着那面天道碑,他仿佛感觉到了一种道别的情绪,仿佛它在述说着不愿离去。
如若将天道碑看作同伴,那么,可不可以说当年自己的逃跑不但舍弃了父母,还舍弃了伴生的天道碑?
蓦然,心中闪过一丝血脉相连的跃动,宛若活物一般,那面天道碑亮起一抹光晕,随即消失在虚空之中。
“砰”乱天涯以头抢地,脑袋死死的按着身下的暗红色沙土,宛如心火从皮肤下方灼烧而出一般,疼得满面通红,双手抱着肚子,整个人弯曲成了一只血红的大虾。
圣采萱美眸含泪,跌跌绊绊的跑到乱天涯的身旁,跪倒在地,想扶却不敢扶,那种疼痛让旁观者都感同身受,不敢轻易触碰。
“啊啊”脑袋顶着土地,乱天涯疼得嘶声吼叫,钻心一般的撕心裂肺。
圣采萱没有发现,何时自己竟然已经泪湿满襟,伸出手颤抖了几下,柔和的抱住了乱天涯的身躯,抱在自己怀中,明明自己高傲的认为自己强大无匹,但是,此刻却只能无助的默默垂泪。
就在此刻,乱天涯疼得已经有些麻木,却还是艰难的开口道:“不用管我”
圣采萱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扭头就看到段天昊竟然已经走到了那束光之前,瞬间心中有些明悟,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齐弦月开口道:“齐姐,帮我个忙,杀了那人。”此刻,即使是她都不在认为那人是段天昊,反而是认为有人假扮的。
如此一看,段天昊的计谋的确有一些作用。
齐弦月亮若星辰的眸子低头看了一眼痛不欲生的乱天涯,半边修罗面具之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冷冷的说道:“好”
狂风呼啸,齐腰长发扬起,一缕缕血红色的发丝藏在深处,宛如渗出的鲜血。
但是,就在此刻,乱天涯却挣扎着抬起了脑袋,满脸暗红色的灰尘,但是,眼神却更加的不屈。
“不是杀人,是救人。”
齐弦月微微一愣,有些不解。
“快去”乱天涯却顾不得解释和客气,说话尽量的简练。
皱眉,虽然有些不解,不过齐弦月还是不停息的朝着那束光冲了过去,就在此刻,即将迈步的段天昊却豁然停住了脚步。
回头,颇有些不甘的看着远处离开自己才倒下的乱天涯。
“少主,快走吧!咱们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会就走不了了。”十七却是回头担忧的看着快速逼近的玄冥几人,远处齐弦月也在快步冲了过来。
一伸手,段天昊却是低垂着眼眸:“给我一支你的箭矢。”
十七不疑有他,手指间凝聚源力,召唤出一支熟悉的箭矢,抬眸看着远处,低声道:“我今日本来能够将乱天涯碎尸万段的,明明今日我就可以了却自己这个漫长的噩梦的!”
十七闻言,眼中闪过了几丝愧疚,低头道:“对不起,少主,我”
话还为说完,段天昊冷漠的握住箭矢,快若闪电的插入了十七的脖颈,箭尾在那头,箭尖却在另一头滴着猩红的鲜血。
“呃,少……主”瞬间瞳孔就开始扩散,十七心中震惊惊骇,眼眶睁到了极限。
看着靠近的玄冥等人,段天昊一步迈入了光束之中,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中怨毒宛如厉鬼。
“看在你往日的忠诚,今日便让你死于自己武器之下,也算让你死得其所了。”
“砰”宛若轰然倒下的堡垒,十七双膝跪地,膝盖搓开了身下的泥土,身后是自己保护的少主和那束出口的光芒,自己却面对这一层不变的暗红色世界,闭上了双眼。
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十七眼中不甘屈辱的光芒一闪即逝,最终终于化成了深深的怨毒。
弓箭手死于自己的箭矢,这是奇耻大辱,哪来的善心,如此杀人,用心何其之毒啊!不仅让你死,还要让你死不瞑目。
厉风呼啸,宛若奏起的一曲哀曲,悠长而延绵不绝。
“乱天涯,此次是你气运未尽,下次,我一定会计划的更加严密,一定要让你永不超生。”身躯渐渐升高,段天昊已经忘记了那个忠心的弓箭手,目光阴冷的锁定在远处的乱天涯身上。
却没有看到,跪伏在地,痛不欲生的乱天涯贴着沙土的脸颊,悄然浮现了一丝狐狸一般的微笑。
玄冥慢了一步,冲过来的时候,段天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仰着脑袋,玄冥粗狂的骂道:“无耻小人,别让我在遇到你,不然非将你挫骨扬灰不可!”
齐弦月更是慢了一步,跑过来的时候,段天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光束之中。
此刻她才有些理解乱天涯的那句话,但是,低头看着好似被鲜血浸染的十七,脸色为难。
暗红色的沙尘被扬起,围绕这十七旋转,那箭矢依然照耀的插在咽喉之上,鲜血似血红的岩浆一般,粘稠蠕动,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前方,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显然,已经是生机全无,油尽灯枯了。
“这怎么救啊!”齐弦月揉着眉心,愁苦的呢喃自语。
旁边的玄冥闻言,回头怪异的看了一眼齐弦月,然后盯着十七看了一眼,疑惑的问道:“救谁?救他?”
“救他干嘛?”一抬脚,玄冥不在意的踹了一脚十七的肩膀,但是,离奇的是十七摇摇晃晃摇摇欲坠,但是,并没有倒下,依然顽强的挺立着脊梁。
“咦”玄冥轻咦一声,惊奇的说道:“这小子还有些死不瞑目,死而不倒,倒是算一条汉子。”
“不过是一口怨气梗在心间,弯不下腰罢了!算不得什么好汉”齐弦月眸子闪过一丝傲然,轻声道:“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救他。”
“你不明白?不是你要救吗?”玄冥大手挠着脑袋,一脸的疑惑。
“不是我,是他”齐弦月抬起手指向了乱天涯。
玄冥顺着手指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几丝奇异的光芒,大手一拍胸脯,吼道:“既然是小兄弟要救,那么我就来试试吧!”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救,你就不管了吗?”齐弦月眸子一凝,泄露出了丝丝寒气,半边修罗面具更是有些张牙舞爪。
玄冥抬头撇了她一眼,光明磊落的说道:“那当然,我这宝贝极其贵重,如果不是因为我欠小兄弟一份人情,这人我怎么都不会救的!”
如果此时站在一旁的不是齐弦月,而是乱天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冷冷的说上一句:“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救了,反正他知道的东西,也不比旁边那些黑衣人多多少,既然是珍贵的宝贝,那么,你直接送给我省事的多,何必那么麻烦的救人来还我的恩情呢!”
伸手入怀,玄冥从怀中拿出了几颗珠子,珠子拇指大小,看着黯淡无光,但是,相互靠近之后,开始亮起了七彩的光。
远处眯着眼看到这一幕的乱天涯,才有些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疼的身子一抽一抽,然后慢慢恢复了原状,那身上的伤痕和体内的剧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再次睁眼,天还是那样,暗红色乌云密布,风声呼啸,不停息。
乱天涯躺在圣采萱的大腿之上,一仰头就看到了那张如花俏颜,蓦然,心中一片安宁,看着那双弯弯的妩媚似月牙儿的眼睛,嘴角轻轻翘起,不由自主的展露了一丝微笑。
“没事了吧!”圣采萱低头看着乱天涯,轻声问道。
乱天涯抖了抖胳膊,眼中笑意盈盈的说道:“没事了,虽然疼点但是治疗效果却是极其恐怖。”
但是,就在此刻,耳畔突然响起了吵杂的声音。
“对,乱家的血脉的确如此恐怖,不过,你的现象却和记载中有所不同,很值得研究啊!”一扭头,乱天涯眼角有些抽搐的看着离得很近的青邙。
“那当然,大兄弟,这身体连治伤的药都省去了,伤重了直接治疗,伤轻了,自己砍一刀然后治疗,简直逆天。”再一扭头,就看到一张胖乎乎的大脸,乱天涯满脸的杀气。
“小兄弟,这体质果然,强横异常啊!”
“天涯,你确定没有加入我们邪教?”
乱天涯视线一转,满脸的黑线,四周围满了一张张无所事事的脸,密密麻麻的好似乌云一般,遮挡了光线。
这一刻,乱天涯就感觉自己好似是一件重宝一般,被无数人围着欣赏,心情烦躁的撇了一眼一个人占据了很大的空间,慵懒的躺在长椅上的君越明,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邪教少主,我加没加入你不知道啊!”
君越明眼睛微微一眯,淡紫色的瞳孔神秘而高贵,美艳不可方物。
“那我怎么知道去,邪教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脉。”
闻言,乱天涯还没有激动,旁边的青邙已经诧异的问道:“邪教,难道还分门列派?”
玄冥也是一脸好奇的问道:“你们邪教究竟有多么庞大?”
君越明懒散的说道:“无可奉告”
乱天涯看着周围这帮子人,此时不但没有看出自己的烦躁躲的远远的,反而靠的更近了,瞬间感觉到太阳穴的血管嘟嘟的跳动着,冷声道:“我想吹吹风。”
“吹什么风啊!血腥气这么重”玄冥没有一点眼力价的粗声粗气说道。
反而是青邙不言不语的已经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一些距离,乱天涯轻轻点头,这就是聪明人啊!
就在此刻,圣采萱却是轻轻的捏了一下乱天涯,抬头,眼角微微立起:“各位,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了,所以,我想求各位一件事。”
众人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乱天涯的面子可以不给,但是,圣采萱的面子却必须要给。
“我希望各位能够给天涯保密,不要把他每次伤重便会自己疗伤的事情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