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侧门,前面豁然开朗,宛若踏入了鸟语花香的春季森林一般,温润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雨后清新的凉薄空气。
深吸一口气,乱天涯有些被面前的场景所震撼到,入眼所及,树木郁郁葱葱,悬在高空的半轮弯月,印不下一丝光辉,面前只能依稀辨认,有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蜿蜒到黑暗深处。
“院中森林,我这祖宅倒是繁华的很”
“哈哈,我想没有人家会在自家庭院,种植如此巨大的树木吧!无论怎么看这都是荒废已久自然生长的后果”青邙鄙视的看了一眼乱天涯,随意的踢开面前的落叶说道:“看这,落叶下,还有那大树旁边都有碎裂布满青苔的碎石板,显然,多少年前,这里是一条宽阔的花园道路。”
“哦?”乱天涯应了一声,既有明白了的意思,也有几丝疑惑的问道,不明白,青邙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东西?
青邙好似看出了乱天涯的疑惑,接着解释道:“这就是细节,从这一点可以推断,门前那老太太,不愿或者说到不了这里,你难道没注意那门前地面很光洁,时常打扫,但是,这里却是荒芜一片,任凭小花园长成了这种密林?”
“而让自家正妻无法进出后院,原因有三,一,你爷爷做了某种限制,或者说那老太太答应了你爷爷某种约定,二,和你爷爷无关,而是此处禁制不允许那老太太进门,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或许是老太太自身的原因,帝家血脉不溶于乱家。”
“你是说,有可能她无法进入这里,不是因为乱家的禁制,反而是因为帝家的禁制?”乱天涯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天道碑的一角,取出来在上古战场用过多次的那颗照明的珠子,当先踏上了小径。
青邙跟在身后,眼神中也有疑惑,显然有些问题他也想不通,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从那老太太刚才说话的神态表明,这后院她是来过的,甚至祖祠也曾去过,那便可以说明,那老太太要不答应了你爷爷什么条件,要么就是自身不愿或者没有办法进入这祖祠。”
“而,如果是因为禁制不允许入门,那么之前老太太曾经来过,便可以这么推断,或许和那家徽有关,未嵌刻家徽之前,只是一普通朋友,但是,镶刻家徽之后,帝家和乱家血脉都是霸道强大的血脉,相互抵抗,反而让那老太太空有乱家正妻之名,却连进门的权力都失去了。”
少见的,青邙居然将不确定的猜测过程,都细细的和乱天涯说了一遍,但是,乱天涯明显毫无感激之意,闻言扭头不解的说道:“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顿时,青邙只感觉天旋地转,暗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啊!推断都是为了答案,而那未解的答案难道不足以吸引人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那老太太究竟为何待在你家门前不走吗?”
“与我何干?”乱天涯回答的很是冷酷,脚步不停的向前,接着说道:“我只关心她是敌是友,注意细节的确很多,但是,过分注意细节活着太累了。”
青邙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又跟前了几步,低声道:“没想到,被你教育了,不过,我的脑袋就是因为时时刻刻都在运转,才会比你们这些普通人聪明点。”
乱天涯忙着把拉开挡路的枝叶,根本懒得理会青邙,随意的回答道:“复杂的推理过程你来就行,我这种懒人听答案就行。”
面对乱天涯的宁顽不灵,青邙很是坚持不懈,笃定了注意,一定要发挥自己益友的作用,低声道:“细节决定一切,也许有些你觉得风马不相及的事情中间都会有着关键的联系,如果你学会收集分析自己所见所得的事情,也许一些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例如,我刚才的推断,门外那老太太一看就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担忧后辈婚事的人,那么,为何会自作主张的将天心许配给那帝释然?”
“那么,从这一点推断,只要知道那老太太关心什么?便能够知道帝家更多的秘密。”
乱天涯的动作戛然而止,半转着头说道:“那老太太就是斩妖圣地的长老?”狠狠的一拍脑门,吼道:“她就是那个帝秀眉?”
“难道刚才那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你没听吗?出门冠帝姓,进门曰皇姓,这三千年都是男子为尊,后三千年女子为尊。”
这次乱天涯有了兴致,之前听青邙说过一次,他也没怎么在意,最多就是觉得那个给天心指定婚约的人不是个好东西,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说穿了其实就是自己和天心的事情,最多加上个帝释然。
所以,之前那老太太介绍自己的时候,他只是觉的名字有些耳熟,竟然没想到会这么巧,自己爷爷的妻子,很有可能是自己亲生奶奶的老太太,居然私自做主要将自己的青梅竹马许配给他人,真是如同青邙说的一样,这种风马不相及的事情竟然会有这种联系。
难不成,自己和帝释然还是表兄弟不成?越想乱天涯越觉的这个天地真是狭小,自己的爷爷真是厉害,居然生生的将敌人娶回了家。
如此一想,乱天涯陡然心中多了几丝自豪,虽然,自己这些长辈各个没有安稳度过晚年,身上秘密无数,但是,那一个说出去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没有安于平稳的凡人心态,或许这便是被冠以乱为姓的原因吧!
青邙并不知乱天涯这一瞬间心思竟然转了这么多弯,而是接着说道:“这些族门,每一个都想辉煌再现,对于这个目标的渴望,甚至超越了族门本身的仇怨,如此一想,或许我之前的想法是错的。”
“我不应该去那偏僻的泥土中挖掘这段消逝的历史,恰恰相反,我反而应该深入门派之中,去寻找蛛丝马迹,这些族门从未灭绝,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着。”
乱天涯很同意的点点头,不过他关心的重点却不在这里,而是低声询问道:“那你想到没有,那老太太为何会给天心指婚?你说过,她应该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老人,那么肯定有她的目的。”
“或许吧!但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咱们应该侧重的地方是她这种行为会不会和帝家某些隐秘的规矩有关。”
“你错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乱天涯很固执的反驳了一句:“看得出,以天心的性子,居然没有拒绝,便说明,那老太太对她有恩情或者要挟,咱们只有了解了这些,才能想办法兵不血刃的解决掉这段婚约。”
“这算什么关键?”青邙耸耸肩:“你们之间有情,那么还怕什么?”不得不说,对于感情一事,青邙的处理办法往往很粗暴,也略显幼稚,显然,他并没有多少经验,更没有多花心思在这些东西上。
这或许,就是乱天涯和青邙最大的不同之处,乱天涯看似冷漠,不善言辞,实则对于此事颇有灵性,好似血液中便流淌着这种基因一般。
俩人相互对视一眼,明明目的相同,都想知道老太太为何突然多管闲事的定了这么一段婚约,但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看着对方低声道:“道不同”
“不相为谋。”俩人扬声哈哈一笑,或许这便是朋友的另一种定义,对于事物必然会有不同的观点,但是,这绝不能成为相互之间友情的阻碍,这世间想寻找一个和自己心灵相通,观点完全相同的朋友那几乎就是一种奇迹。
“行了,你也没错,反正目标相同,大不了,你想你的,我想我的,反正也没什么妨碍。”
“对”乱天涯点点头,当先转身迈步走入了深处:“咱们先进去看看吧!其实我这问题还要好解决一点,大不了出去询问一下就好,只是莫名其妙的我不希望等天心自己说出来,而是要自己发现,解决了之后才去告诉她。”
俩人沉默不语,各自思考,这便是不善言辞之人的特权之一,想的多了,自然看东西也透彻了许多,也会发现很多别人不会注意的问题。
行走的小路,渐渐崎岖,越来越狭小拥挤,行到后来,甚至需要侧身才能通过,乱天涯又不敢过多的损坏祖宅的东西,害怕破坏了什么禁制,让此地变成那人来人往的观光胜地,所以行走间极尽小心翼翼。
强行挤着向前,突然前伸的手掌触碰到了墙壁,冰凉刺骨,停下步子,抬起手中的珠子,黯淡的光线落在面前斑驳的墙壁之上,一抹一样的光芒从乱天涯眼底显露。
那墙壁好似拼图一般,一块块颜色深浅不一,明显是被打碎了之后,又被人用极大的毅力粘结了起来,拼接的痕迹极其明显,有些地方明显被烧焦,却因为形状相符,被拼接在一块冰霜之气凝结不散的碎块之上。
仔细去看,拼接的木块,有的焦黑一片,有的冰寒刺骨,有的粘着漆黑的鲜血,沾染着乌黑的污渍,有被利刃滑过,有被钝器敲打,但是,更多的是被各种源气攻击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杀气。
“怎么了?”青邙在身后,侧身跟着,此时根本看不到前方,于是好奇的问道:“是到了尽头吗?”
“是,只是这墙壁看着很诡异,好似是碎裂之后又被粘接起来的。”
“墙壁?”青邙眼中闪过几丝疑惑,接着问道:“怎么拼接?是一小块碎裂过又沾了起来吗?”语气急促,青邙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乱天涯说的所谓诡异。
“是不是就这一小块地方我不知道,看不清楚”乱天涯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旋即伸手将珠子丢给青邙,开口道:“一会你自己看吧!看来我不想破坏祖宅的愿望要落空了。”